熊奎死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榮太傅誇讚榮國舅總算是做了一件像樣的事,榮國舅飄飄然,在查各地鹽行來信時喝多了,一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蠟燭。


    火苗一下就吞了放在手邊的兩封信。


    “哎呀!”


    榮國舅嚇得將手邊的酒潑了上去。


    火燒的更旺了些。


    等到火滅了,兩封信已經燒的隻剩個中間,勉強能看出來是哪裏來的信。


    “宿州?”榮國舅看了一眼便幹脆把信扔了。


    宿州的信向來都一個樣,不是拍馬屁就是拍馬屁,看的他心煩,燒了就燒了。


    ******


    蘇晚晚知道熊奎被殺的消息,愣了一會,立刻寫信約見謝淵。


    倆人約在清風樓,巳時過半,謝淵才到。


    他進了廂房,一下沒瞧見蘇晚晚,正疑惑時蘇晚晚便在他身後喊道:“謝淵!來這裏!”


    謝淵迴頭,瞧見蘇晚晚一身水綠色衣衫,正半倚靠在欄杆上對著他揮手。


    謝淵跨步來到跟前,問道,“怎麽來這裏了?”


    蘇晚晚指著樓下正在跳舞的胡姬,笑著說:“你看這胡姬的舞姿,甚是靈動,我瞧著有趣便在此處多站了會兒。”


    說著她指了指廂房,“雖然那邊也能坐著看,但不如這裏瞧的清楚。”


    謝淵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隻見那胡姬身姿婀娜,彩帶飄飛,舞步輕盈,周圍的看客們不時發出陣陣喝彩。


    確實瞧的比在廂房裏的清楚些。


    謝淵悄悄的看了一眼正聚精會神欣賞歌舞的蘇晚晚,她目光緊緊追隨著胡姬的身影,不像大堂內略帶侵略的神色,她的眼神中滿是欣賞與陶醉。


    蘇晚晚確實挺陶醉的,不誇張的說,她還是頭一次看胡姬跳舞。


    雖然上輩子電視裏也看過,但與親眼所見,那舞姬身上所展現出來的蓬勃的生命力,感受完全不同。


    蘇晚晚看的認真,時不時的還拍拍身旁謝淵的胳膊,讓他去瞧哪個胡姬方才的動作迷人,又說哪個胡姬長得真是好看。


    她頭上的朱釵因為動作時不時的撞在一起,發出叮當的清脆響聲,幾縷碎發俏皮地落在臉頰邊,更添了幾分靈動。


    謝淵被她這副模樣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卻也耐心地隨著她的指引去看那些胡姬。


    他輕聲迴應著蘇晚晚的誇讚,偶爾也會點評一兩句舞姿的精妙之處。


    蘇晚晚聽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似乎對他能有這樣的見解感到驚喜。


    畢竟在這個朝代,舞姬地位幾乎與妓女無異,來看舞的無非是把她們當做玩意兒,圖個樂罷了,若是可以,還可以再拿幾塊碎銀,買她們的春宵一夜。


    過了一會兒,一曲舞畢,蘇晚晚才意猶未盡地收迴目光。


    轉頭看向謝淵,突然想起自己約他來的正事,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帶著些許歉意說道:“瞧我,竟因這歌舞差點忘了大事。我今日找你除了熊奎的事,其實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蘇晚晚說話的時候,表情一改方才活潑姿態,謝淵愣了一下隨即關切問道:


    “何事?”


    蘇晚晚指了指房間,“進去再說。”


    關了房門,小果和封二照例充作門神,蘇晚晚檢查了一下屋內的門窗都關好了,這才來到謝淵跟前。


    謝淵看她如此嚴防,心裏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最近竹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誰知蘇晚晚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眼熟的東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來,脫吧!”


    謝淵:“???”


    在門口正豎著耳朵的封二:“!!!”


    多日不見,蘇小姐居然性情大變,變得如此孟浪了嗎?!


    他看向一旁的小果,“我跟王爺不在盛京的這段日子,蘇小姐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小果點頭,自然是遇到大事情了!然後倒豆子一樣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部告訴了封二。


    廂房內的謝淵看著蘇晚晚手中的瓷瓶,一下想起來這瓷瓶裏麵裝的是什麽,耳尖微微泛紅,嘴上微微抗拒。


    “蘇小姐昨日給的藥膏還沒用完,不勞煩你親自動手了,而且今早封二已經幫忙上過藥了。”


    封二在門外:“主子,屬下今早外出辦事,不在府中。”


    被拆穿的謝淵尷尬中帶了一絲羞惱。


    蘇晚晚“桀桀桀”的笑了幾聲,“我為了以防萬一,將這藥膏隨身攜帶,防的就是你哪日忙著公務忘記上藥。”


    她二話不說將謝淵摁了下來,謝淵順勢坐在凳子上。


    “放心,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謝淵:“......”


    若是不知情的人路過,聽見她這話,定然會以為屋內之人正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明明是個閨閣姑娘,怎麽如此外放?


    謝淵想到之前在她衣櫃裏看到的內衣,臉頰不由得發燙,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靠過來的蘇晚晚身上,順著衣領向下......


    咚咚咚。


    蘇晚晚沒看出來謝淵的異樣,隻當他是因為自己給他上藥所以害羞了。


    因為還有正事要談,蘇晚晚並沒有再多逗弄謝淵,三下五除二的把藥上好了之後,便放過了他。


    喊了店小二,叫了些茶水後,兩人便談論起朝堂的事情。


    蘇晚晚問道,“熊奎被殺,定然是榮家的手筆,可他們行事如此明目張膽的,難道就不怕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嗎?”


    畢竟熊奎的證詞直接指證榮家,熊奎作為重要人證,卻死在了押解的路上,用腳指頭想一想都知道是誰幹的。


    “他們此刻已經顧不及這麽多了。”謝淵道,“若是熊奎進京,榮家必定元氣大傷,此時殺了熊奎,倒也能拖延一段時間,好讓他們準備應對之策。”


    蘇晚晚輕輕點頭,“那你接下來準備如何?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榮家肆意妄為吧。”


    她說著,欲言又止。


    謝淵詢問,蘇晚晚才道:“如今咱們兩個雖然換迴來了,但不知道原因,我怕哪天一覺醒來,我又成了你。”


    “如此關鍵時刻,我怕拖了你的後腿......”


    謝淵微微一怔,他此前並非沒有擔憂過此事,隻是一直忙於熊奎與榮家之事,暫將其擱置一旁。


    此時蘇晚晚提及,他沉思片刻後說道:“我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和我們當日的心境情景有關,日後行事盡量保持心境平和,或許能減少其發生的幾率。”


    第一次互換,他因頭疾痛暈過去,蘇晚晚因迷藥暈過去,第二次互換,則是謝淵的危機時刻,蘇晚晚被人綁架。


    蘇晚晚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點了點頭。


    謝淵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我已暗中吩咐手下繼續追查榮家與熊奎往來的細節,口供很詳細,順著查總歸有物證的。”


    他手上現在也有物證,隻不過不全麵,拿出來最多也隻是讓榮家推出來幾個替死鬼而已。


    想到這裏,謝淵看了看蘇晚晚......若是手下查的沒錯,蘇石城應該是替死鬼的第一人選。


    蘇晚晚迴想了一下,若是要一錘子打死榮家,讓他們再不得翻身的話,她倒是有個切入口,不僅能拖榮家下馬,還能充一波國庫。


    “或許可以從榮家的經濟往來入手,熊奎之事或許隻是冰山一角,榮家多年來在朝中盤根錯節,背後的利益鏈條肯定錯綜複雜。比如皇商......鹽行!說不定能找到關鍵突破點。”


    謝淵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正有此意。我會派人徹查榮家在各地鹽行的賬目以及人員往來情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謀劃著如何與榮家展開一場看不見硝煙的較量,力圖將這個在朝堂上隻手遮天的蛀蟲拉下馬,還朝堂一個清明,百姓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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