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證俱在方可問罪,如今不過一份尚且存疑的口供,便指摘我榮家的罪責,怕是不妥吧?”


    麵對皇帝的逼問,榮國舅不敢動彈,榮太傅隻好自己上了。


    他上前站在榮國舅的身前,手中拿著的是方才在諸位大臣手中閱覽的口供。


    “熊奎賊子說是我榮家的人指使的,便真是我榮家的人指使的嗎?”


    他說著看向謝淵,“王爺攬著攝政的大權,怕不是時間久了,忘了自己的姓氏,開始以權壓人了?”


    “若非如此,王爺既然認定熊奎這賊子說的話都是真的,那定然也會拿出證據來佐證,不知王爺......證據何在?老臣這便可以派人去取來啊!”


    榮太傅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沒有證據,那就是沒做,和榮家沒關係。


    事情是熊奎幹的,他本身就是賊子一個,賊子的話豈能相信?


    他不知道謝淵到底有沒有證據,若是有,應該同著口供一起拿出來,直接將他們榮家的罪名板上釘釘才對,可偏偏謝淵從頭到尾都沒提證據的事情。


    榮太傅拿不準,便猜測證據可能有,隻不過沒在這朝堂之上,或許證據不足,還留存在謝淵的府裏,準備證據齊全後將他們榮家一網打盡。


    所以榮太傅此刻便逼著謝淵指出證據何在,若真有,那便借機銷毀!


    謝淵神色未變,隻是靜靜地看著榮太傅,待他話音落下,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榮太傅如此著急,莫不是心中有鬼?本王自然不會僅憑一份口供就妄下定論。熊奎雖為賊子,但他的口供並非毫無價值,本王手中諸多線索皆指向榮家。”


    “至於證據......嗬......”


    謝淵說著輕笑了一聲,引得不少大臣紛紛側目望去。


    多稀罕啊,攝政王居然笑了!


    雖然隻是淺淺的笑,笑意也不達眼底,但卻是頭一遭啊!


    謝淵不知道不少大臣已經走神了,語氣冷肅:“若榮太傅執意要看,本王也可先拿出一二,隻是怕到時候榮太傅會後悔莫及。”


    說罷,謝淵微微抬眼,目光冷峻,仿佛給榮家定罪已經是勢在必得了。


    榮太傅心中一緊,他深知謝淵絕非信口開河之人,這語氣不妙啊!


    “王爺莫要故弄玄虛,老臣隻認確鑿證據,若是王爺拿不出真憑實據,今日這般無端指責,我榮家定不會善罷甘休。”


    眼看兩人因為證據的事情僵持不下,一直沉默的小皇帝開了口:


    “謝將軍,你既說有證據,那便等呈上來後再做定奪。至於口供以及核實之事,便交由大理寺去辦。”


    說罷,便讓太監唱退朝。


    百官見今日掰扯半天,榮家和謝淵隻停留在嘴皮子功夫上麵,都拿不準兩邊在玩什麽把戲。


    而那些榮家一派的人,有人開心,有人糾結。


    開心的人覺得這時候謝淵還不把證據拿出來,分明就是沒有嘛,這麽大的陣仗謝淵都沒能把榮家拉下水,那他們繼續跟著榮家吃香喝辣!


    糾結的人則是覺得謝淵南下這一趟,險些丟了性命,在拉榮家下馬的這件事情上,怎麽可能雷聲大雨點小?分明是謝淵留了後手。


    他留了什麽後手,大家都不知道,隻覺得像個鈍刀子割肉一樣。


    ******


    禦書房。


    小皇帝月餘未見謝淵,立馬遣散身邊的人,隨後關切的問道:


    “謝將軍,你傷勢如何?可嚴重嗎?是否要朕宣太醫來?”


    謝淵被小皇帝如此一番噓寒問暖,頗有些不自在,“臣無礙,小傷。”


    小皇帝聞言鬆了一口氣,“朕聽聞將軍受傷,嚇了一跳,早膳都少用了半碗飯。”


    謝淵:“......”


    小皇帝什麽時候變成話癆了?


    若是從前,即便禦書房隻剩他們兩人,小皇帝也隻會繃著小臉,故作嚴肅的同他討論朝堂的事情,或者是功課,又或者是他給他解惑。


    但方才從他進屋,小皇帝的嘴就沒有停下來過。


    “陛下還在長個子,”謝淵想了想道,“還是要多吃點為好,但也不能吃太多,以免傷了脾胃。”


    小皇帝:“......”


    多日不見,怎麽覺得謝將軍怪怪的?


    小皇帝原本還興致衝衝的想和謝淵手談一局,但是看到謝淵這怪模怪樣的,忽然就想起來哪裏不對勁了。


    謝將軍又變迴謝將軍的模樣了!


    為了驗證猜測,小皇帝讓人上了一杯茶。


    茶端上來,謝淵隻看了一眼便讓張內侍換了。


    張內侍端起來看了看茶疑惑,邊走邊小聲嘀咕,“咦?王爺怎的又不喜歡這茶了?”


    謝淵耳力過人,皺了皺眉,什麽叫他又不喜歡了?他何時喜歡過了?


    難不成.....


    謝淵忽然想到什麽,抬頭看向小皇帝,發現小皇帝一臉無辜,他搖了搖頭,隻當自己想多了。


    隨後順著小皇帝的手,拿起棋子,一大一小便這麽對弈起來。


    兩人對弈之中,謝淵愈發感覺到小皇帝棋藝的變化。


    以往小皇帝下棋雖有章法,但卻隻知道一味的按照他教的來,雖然處處能看到他的影子,卻總是輸給他。


    而如今卻是大不相同,落子間頗有幾分大家風範,行棋風格大開大合,時而勇猛激進地搶占要地,時而又沉穩地後退防守,巧妙地布局周旋,進退自如。


    謝淵心中不禁暗暗稱奇,手中的棋子也略微停頓,抬眼看向小皇帝,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與探究。


    小皇帝察覺到謝淵的異樣,卻故作一臉疑惑地問道:


    “謝將軍,你為何這般看著朕?可是朕這步棋下得不好?”


    謝淵微微搖頭,輕聲道:“陛下的棋藝進步神速,令臣深感意外。陛下這大開大合又知進退的棋風,與往昔大相徑庭。”


    小皇帝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將軍這是何意?朕的棋藝皆是將軍平日所授,將軍怎的不記得了嗎?”


    謝淵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思索,自己雖平日與小皇帝對弈時會有所教導,但絕無可能讓小皇帝在短短時間內有如此巨大的蛻變。


    可小皇帝這般篤定的模樣,又讓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追問下去。


    小皇帝見謝淵陷入沉思,心中暗自偷笑,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無辜的神情,手中輕輕把玩著一枚棋子,似乎在等待著謝淵的迴應,又似乎在享受著這片刻將謝淵 “蒙在鼓裏” 的樂趣。


    既然謝將軍又是謝將軍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好想再見見她啊......


    小皇帝一邊歎氣一邊下棋,謝淵本來想下一局棋便走的,但看到小皇帝如此以為是他不開心,謝淵便幹脆默默的掏出棋子。


    那就再來一局吧!


    等到幾盤棋局結束,外麵天都快黑了。


    謝淵拒絕了小皇帝留飯,起身出了宮。


    剛到宮外,手下便急匆匆來報:“主子,熊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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