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宿的鼻尖莫名泛酸,他竟然有些委屈。


    話是他說出口的,他不能委屈,不能反悔,他要給知恩空間。


    他直起身子,想自己關門。


    “你慢點……”


    誰道,門剛合上一點,一截蠻橫的力道又拽住他的衣襟,叫他被迫彎腰。


    漠然無波的漆黑眼眸倒映他,隻聽惡劣的一字一句繞過他麵龐。


    “去把你的狗鏈子叼來,我帶你去散步。”


    “……”


    齊宿愣了足足半分鍾,一副腦子好像被發射去外太空的傻樣子。


    她說什麽?


    她說要帶自己出門哎!


    她這人真好的沒話說~


    養了狗的朋友都知道,自己一個人的空間?


    不存在的,你的那隻笨狗會想盡一切辦法擠進你的視野。


    想起今天狗還沒遛,薛知恩帶著齊宿下樓。


    初夏的晚風刮過耳鬢,撩起的幾縷發絲撫過眉眼,本是極其唯美的一幕,薛知恩卻瞥向一旁的電線杆拽拽正在看著她發愣的齊某。


    “你要不要上廁所?”


    齊宿:“?”


    齊宿:“這邊沒公廁……”


    “你有這個不就夠了嗎?”


    薛知恩指電線杆。


    齊宿讀懂她惡意滿滿的意思,脖子臉頰驟然紅得要滴血。


    薛知恩的聲音還纏著他不放:“你想不想上啊?”


    齊宿看著她,腦子莫名渾了,居然真的要拉開褲鏈子蹲下身,跟狗一樣……


    “喂!”


    薛知恩猛地揪住他的拉鏈,做賊似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咬著後槽牙狠瞪這條傻狗。


    “你還有沒有一點尊嚴?”


    叫他撒,他還真的撒?!


    齊宿不說話,深深沉沉的眸子勾著她,往她頸側撒嬌似的一蹭,嗓調有點啞。


    “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


    “知恩……”


    “你把褲鏈拉上再跟我說話!”


    “那要不要我在你後麵爬著跟你?”齊宿說,“我記得臨街有家寵物店,那可以買到狗繩。”


    薛知恩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他:“太丟人了,我才不要。”


    “你不是說要帶我出來遛遛嗎?”齊宿一本正經,“不牽繩遛狗可不文明。”


    薛知恩麵無表情地拽住他的手腕:“我就是沒有素質的養‘狗’人,讓社會來譴責我吧。”


    “……”齊宿沒忍住,笑了,“哈哈——”


    她真的好可愛。


    給她當狗真幸福~


    樓下散步的這條路,兩人走了很多次,天氣暖和了,小區不少上了年紀的老年人聚在一起乘涼,下棋。


    網上再血雨腥風,也不耽誤這些不太會使用電子設備的大爺大媽歲月靜好。


    齊宿上學那會兒,經常沒事會來附近找靈感,他主攻的風景畫,也會在人群裏尋覓靈感,人本身性格又開朗,融入人群對他來說簡單得像左手拍右手。


    但這次他沒有去融入。


    因為他的左手握著薛知恩,右手也想握。


    “他們在招唿你去下棋。”薛知恩提醒。


    齊宿拇指摩挲她細膩的手背,撓癢癢似的。


    “我才不去,他們老悔棋,欺負我這個小年輕。”


    薛知恩一聽他老被欺負,拉著他的手加快腳步。


    “那你還不快跑?”


    齊宿愣了愣,嘴角的笑容要咧到後腦勺了。


    “慢點,知恩,慢點,不急的……”


    “他們老胳膊老腿追不上咱們。”


    “……”


    “齊家那小子是不是說咱壞話呢?”


    “我看他得意的沒邊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對象,就讓讓他吧。”


    有人八卦:“寶汝也見兒媳婦了吧?”


    “見了見了。”


    “滿意不?”


    “也笑得合不攏嘴了。”


    “那是當然啊,要不是那小子整天拉老頭老太太給人家小姑娘投票,大家都以為他喜歡男孩。”


    “哈哈哈,”有人打著扇子笑,“這誤會還是沒有的。”


    畢竟,他剛二十出頭的時候就揚言自己找到了此生真愛。


    結果二十的末尾,還真讓這小子摸到真愛的小手了。


    “要不怎麽說這小子命好啊。”


    “確實命好。”


    一輩子順風順水順財順情順愛……


    朝陽公園。


    人工湖旁的休憩椅,薛知恩正坐在上麵望著與湖麵相接的落日,齊宿在看她。


    沒過一會兒,薛知恩的餘光移向他,餘暉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給他渡光,也迷了他凝視情人的褐色眼眸,有種異樣的情調,在發酵,在惑人。


    有所察覺的齊宿笑問:“你是在看我嗎?”


    薛知恩立馬轉過頭說:“我在看狗。”


    齊宿說:“汪汪汪!”


    “是我這條狗嗎~?”


    薛知恩:“……”


    那份情調可真是被他破壞了個幹幹淨淨。


    薛知恩真是無語到想笑。


    她腦子怕是也暈了,竟然對他說:“有空去給你辦個護照吧。”


    齊宿呆了:“……什……什麽意思?”


    是要帶他私奔嗎?


    很可惜。


    薛知恩說:“帶你出去玩玩而已,你在想什麽?”


    “哦哦……”


    齊宿還有些無法迴神。


    薛知恩是個壞人,又沒有那麽壞,她可不準備讓小狗崽離開媽媽跟她出走。


    他的人生很美好。


    沒有她會更美好。


    落日並入波光粼粼的湖麵,隻剩一點殘存的寂寥的暉。


    薛知恩站起身說:


    “該迴去了。”


    她的手插進口袋,轉身就走。


    下一秒,小臂被一隻比她大一圈的手臂纏上,齊宿笑盈盈地緊緊挨上她。


    “主人要帶我去哪兒玩啊?”


    “你想去哪裏?”


    “其實我有個不成熟的夢想。”齊宿還真認真想道。


    “什麽?”薛知恩好奇。


    “我想跟你——”齊宿空著的那條手臂很誇張,很歡快地張開,“周遊世界!”


    他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把下班迴家的太陽重新燙迴來了,難得薛知恩盯著他那張臉神情稍滯。


    “怎麽樣?”齊宿的眼睛在發光,“是不是很偉大的夢想?”


    薛知恩:“……”


    她撇開被燙到的臉頰:“好蠢的,好無聊的夢想,周遊世界有什麽好玩的……”


    又累又麻煩。


    “不不不,”齊宿搖頭晃腦,“重點不是周遊世界。”


    “那重點是——”


    齊宿迫不及待:“重點是跟你一起啊!”


    重點從來都不是世界。


    重點是你。


    跟你在一起,就算天天在家,也是那樣的新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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