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似乎空了。


    薛知恩沒發現她捏著手機的指在收緊。


    她扯開唇,譏誚:“你真的覺得一條倒貼的狗能威脅得了我?”


    崔商不意外她的反應,她就是這麽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他早有體會。


    “那我怎麽對你的這條‘狗’都可以嘍?”


    “隨你。”


    對麵撂下這一句話,電話便直接被掐斷了。


    崔商腫脹的臉上還能看出幾分譏諷,他鋥亮的皮鞋碾上齊宿沾在汙水裏的手掌,欣賞街道瑰麗的牆繪。


    “齊先生,你的才華我很多朋友都很欣賞,斷掉你的指骨我還真舍不得。”


    被迫坐在牆角,仰頭雨會掉落進眼睛裏,齊宿渾不在意,他被雨水浸濕仍絕豔的臉蛋笑意不改。


    “場麵話就不要說了,畢竟您這種人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二人是兩個極端。


    一個腫如豬頭,一個狼狽不堪還如同瀕臨破碎的藝術品。


    崔商忽然明白薛知恩為什麽會看上他了。


    她是被勾引蠱惑了。


    他不僅要讓他殘廢,一會兒一定會叫人劃爛他的臉。


    叫他徹徹底底明白,不是誰都可以肖想。


    ……


    “你要出門嗎?”


    602的門被從內打開,外麵陳奉孝跟狗一起坐在台階上麵麵相覷。


    薛知恩拔下門內的鑰匙,沒有表情,也沒有迴答。


    她要下樓。


    陳奉孝攔著:“那個你餓不餓?程姐在準備晚飯,你先迴去,我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讓我下去。”


    “不行,你還是迴屋吧。”


    薛知恩轉頭,頂樓樓梯的格局跟其他樓層不一樣,601的旁邊是挑空的焊接欄杆,薛知恩看都沒往下看,直接撐起欄杆往下跳。


    陳奉孝人都傻了。


    急忙起身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摸到。


    “汪汪汪!”


    薛知恩腳踩住下層的欄杆,反蹬樓梯牆麵,輕巧借力,落地,頭也不迴地下樓。


    “我……你……她……”


    陳奉孝震驚地說不出話。


    她要是殘廢?


    那我是什麽?


    對薛知恩這種常年在極端環境下背著滑雪板攀岩的人來說,這點高度不算什麽。


    借力也大幅度減輕腿部負擔,但今天是陰雨天,她走到單元門還是趔趄了一下。


    這時,手機又響了。


    她扶著單元門接起,冷聲說:“來接我。”


    等陳奉孝想起齊宿的話,再追下樓,她已經不見人影了。


    完了,完了,完了。


    把人看丟了。


    齊宿的電話也打不通,這怎麽辦?


    ……


    “齊先生,我不急著傷害你了,我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兩邊有人硬生生按著他的肩,冰冷的刀麵貼到齊宿沾滿泥水的臉頰,崔商扭曲地笑。


    “你說我要是找幾個男人好好伺候伺候你,把你的藝術照散播出去,你是不是也能流芳百世呢?”


    崔商不掩飾自己病灶的內心,也毫不在意青年越發沉冷的目光,開始暢想。


    “到時候大家會心疼你,惋惜你,同樣也會分享你的照片,大肆談論你。”


    “你一定能流芳百世,你的畫作一定能炒到天價,那個藝術家不想那樣?”


    崔商很懂怎麽毀掉一個人,就像他懂怎麽毀掉薛知恩一樣,刀尖抵住齊宿的喉間。


    “我會幫你完成藝術家的畢生夢想,齊先生,我這個人其實還不錯吧。”


    齊宿:“呸,雜碎。”


    這一口吐到崔商腫脹的臉上,他當機立斷扇了他一巴掌。


    ‘啪——’


    白皙漂亮的臉落下紅印,崔商的好心情被他耗盡,保鏢拿出手帕幫他擦拭也因觸痛他的傷口被賞了一掌。


    “去找人,要那種路邊乞丐,最髒最臭的,給我多找幾個,不願意就拿錢砸,我要碾死這隻臭蟲。”


    崔商譏笑:“這就是跟我搶未婚妻的下場。”


    齊宿抿緊唇瓣,目光微閃,背在身後的手動到腰間……


    崔商不緊不慢地吐出最後那句: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你要讓誰身敗名裂?”


    這抹清亮的聲音,像劃開陰悶雨幕的一把利刃,寒冷,涼薄,鋒芒。


    街道的盡頭,神態冰冷的女生立在那兒,身後烏壓壓站著一群黑衣,身邊人恭敬地給她撐著長柄黑傘。


    齊宿被陰霾浸滿的眼睛驟然亮得像雨夜的太陽。


    她是來找我的嗎?


    崔商的表情有些僵硬,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動用勢力摻和他們之間的事。


    她一向不太喜歡這些人……


    “你不是不在意這條狗嗎?”


    ‘哢嚓——’


    一點星火燎爍,她不用動手,自然有人給她點煙,給她擋風。


    香煙的白絲繞過銀線雨滴,她背骨微紅的手銜住煙嘴,舉手投足皆漫不經心。


    “不如我們繼續聊聊,你想讓誰身敗名裂?”


    崔商臉色難看:“不過一個外人,你至於這麽護著他?”


    “我不護著他,不過一條狗隨便你怎麽弄,殺了吃肉我也不管。”


    薛知恩叼煙,抬手,下屬畢恭畢敬地將一漆黑的金屬物什,放到她手心。


    上膛,舉起,不過在幾秒間。


    她笑:“你也要有命吃上這頓‘狗肉’。”


    齊宿看到那黑洞洞的金屬槍口,屏住唿吸。


    崔商臉色巨變:“薛知恩你瘋了?!這是在境內!不是你的私人獵場!!”


    ‘砰——’


    毫不廢話,一槍中左腿,崔商不支被迫跪地。


    薛知恩欣賞他狗都不如的樣子,哈哈直笑,陡然冷臉。


    “我早就被你們逼瘋了。”


    她像是在跟好友聊天一樣,繼續上膛,語氣輕快。


    “今天殺了你,明天我就去弄死你全家,連你家看門的狗都不會放過,誰讓崔家不看好你這髒東西,他們都該死。”


    崔商像是不認識她了:“……你還是薛知恩嗎?”


    “誰知道呢。”


    ‘砰——’


    右腿。


    ‘砰——’


    左臂。


    ‘砰——’


    右臂。


    ‘砰——’


    腹部。


    崔商已經叫不出了,疼得一身冷汗,這次沒有開天窗的爽感,全是鑽肉蝕骨的疼。


    他的保鏢想保護他也有限,肉軀怎麽能擋子彈?


    工資能拿命換嗎?


    “少爺,我們報警吧,報警!”


    沒想到躲著警察的他們,現在最想求助的就是警察!


    “怕是來不及了。”


    薛知恩最後一槍指向他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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