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商在裏麵的時候對薛知恩很是放心,她這樣紮手的性子除了他誰還受得了?


    誰會一遍遍原諒她砸爆自己的頭,而不將她告上法庭?


    她最後隻能選擇他。


    可是現在……


    崔商想起那個男人自然地牽著她手,熟練地抱起她安慰的樣子。


    親愛的,這次我是真有點生氣了。


    你怎麽能背叛我呢?


    你怎麽能背叛我呢?


    你怎麽能背叛我呢?!


    不過沒關係,崔商攥緊那幾顆帶血水的牙,踩死幾隻圍繞在你身邊的臭蟲而已,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你還是我的。


    我的東西。


    有液體透過齒縫滲來,是難吃的鐵鏽味,是血。


    一口氣爬上六樓的齊宿喘了口氣,脖頸的一塊肉要被她咬掉了,大動脈破裂,必死無疑呢。


    他忽地有些想笑:“現在我的嫉妒少多了,原來你不止揍他。”


    “對我也照樣下死手,安心多了呢。”


    “……”


    許久許久,他感覺疼到要麻木的脖頸一點點鬆開了,猙獰的齒痕,血液混合著唾液,一塌糊塗的混亂。


    薛知恩沒說話,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很輕地卷掉傷口上一點汩汩往外血液。


    齊宿身軀一顫,毛孔都在發顫,他趕緊拉開房門。


    ‘砰——’


    防盜門關閉後,人兒還在懷裏,鼻尖還有她發絲清晰的馨香。


    齊宿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脫力似的背貼著門板下滑。


    隻有抱住她的力道沒鬆。


    薛知恩像是在道歉,尋求原諒的大型動物。


    齊宿也不吭聲,就任由她。


    她是要撫慰他,還是要撕下他的皮肉裹腹。


    都可以。


    他沒有反應卻不是薛知恩想要的。


    她質問他:“為什麽不說話?”


    “你在生氣。”她篤定。


    “沒有,”齊宿斷了口唿吸,說,“我沒有生你的氣。”


    “騙子。”


    薛知恩根本沒有耐心哄他,她起身,手腕卻在第一時間被緊緊拉住。


    齊宿沒有問她出於什麽對崔商有那麽大的恨意。


    如果以前他沒有實質感,今天他明白了,那是恨不得要將對方挫骨揚灰,再放在腳下碾成汙穢。


    其實沒有很難猜,薛知恩半輩子順風順水,如今失去了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引以為傲的事業。


    精神支柱的母親。


    這些大概就是她恨的來源,還有她對性關係字裏行間不清晰的透露……


    齊宿猜測得八九不離十。


    心裏被她甩開那點酸楚的疼痛,在她的經曆麵前算得了什麽?


    齊宿眼角泛紅:“我能抱抱你嗎?”


    薛知恩:“……”


    她走不掉了,他在拽著她。


    男人寬大的身軀罩住她,毫無縫隙地抱緊她,肩頭輕顫。


    溫暖的懷抱撫慰她尖銳的神經,薛知恩垂下眼睫,不知道在跟誰抱怨。


    “我好煩,為什麽躲得遠遠的還是要被找上來?”


    她已經疲於應付任何人了。


    “如果他們都死了你會開心嗎?”


    齊宿突然問。


    薛知恩像聽到笑話,隨口道:“那當然開心,一定會很開心啊,能仰天大笑三天三夜。”


    齊宿不說話了。


    薛知恩也累了,額頭疲憊地挨著他的肩窩,睨著他平坦腹部的青紫,溫涼的指尖輕撫,聲音細若蚊呐。


    “我讓你滾遠點……是因為我不想連你一塊揍。”


    她有時候發瘋會控製不住自己。


    “我知道,”齊宿拍著她塌陷下去的背,“我知道的。”


    他說:“你沒有錯,是我不夠有眼色。”


    什麽眼色?


    她那時可根本沒看他一眼。


    薛知恩對不管踹開幾腳還往上湊的他無言以對。


    “你也是個無藥可救的瘋子。”


    估計是精神壓力過載,再加上今天確實醒的太早了,她窩在他襟前睡著了。


    齊宿把她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拉過被子,給她掖好,凝視著她熟睡的臉蛋,寵溺地,留戀地輕摸了摸。


    不敢用力,怕驚擾她。


    又實在心愛,實在不舍,在她嘴角落下蜻蜓點水似的一觸,便利落地起身。


    但他跨出一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倏地迴身,輕手輕腳地撥開她的頭絲,肉眼可見金色挑染的發根在泛紅發腫。


    他下頜繃緊,似有筋脈在賁張。


    剛才他怎麽沒給那死豬頭一腳?


    齊宿握著躁動的雙拳退出房間,周身壓抑。


    屋內安穩平靜,在被他布置溫馨的客廳站了一會兒,最後他還是拉起外套的兜帽,出門,用鑰匙反鎖602。


    下樓。


    ‘咚咚咚——’


    “誰啊?”


    剛被樓下熱鬧吵醒,想睡個迴籠覺的陳奉孝頂著雞窩頭打開房門。


    “奉孝,你幫我個忙。”


    男人稍抬頭,露出遮在兜帽下的發沉眉眼。


    “……”


    ‘嘟嘟嘟——’


    “你有沒有崔商的電話?”


    “你要那個瘟神的電話幹什麽?”


    “你把他的電話給我,還有——”


    話筒那頭頓了頓,電流聲滋滋:


    “我買了晚上到首都的機票。”


    “什麽?”


    “蕭騁,這次你要幫幫我。”


    “……”


    薛知恩醒的時候外麵下起了小雨,早晨還一望無際的藍天陰霾遍布。


    她喉嚨有些幹啞,床頭的水已經涼了。


    她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答。


    手腕沾血的翡翠鐲子被摘下,擦淨放在床頭,薛知恩看了一會兒,下床。


    陰雨天,她的腿腳難免不適,但在齊宿的調養下不至於多疼,就是步子會慢很多。


    他不在家。


    薛知恩關上書房的門,不知道是迴對麵了,還是出去買菜了。


    她坐到沙發上,眼神空白地等待。


    他是條好狗,總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出現在她麵前。


    但這次沒有。


    薛知恩轉動木訥的眼珠,將視線移到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上。


    是陌生號碼來電。


    平時即便是通訊錄的人她也不會接,空寂的房間仿佛在催促她什麽。


    第三遍,她拿起手機:“喂……”


    “honey~”


    話筒裏,崔商直截了當:


    “齊先生在我手裏,要是不想他死,就跟我迴去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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