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恩不吱聲。


    深埋在他懷抱裏,聽著耳邊的嘈雜,一種很久沒體驗過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還想要更多。


    她抱緊他,一點一點。


    醫護人員隻顧得上管馬上要嚇死過去的溫霖,完全沒注意到坐在邊上的齊宿臉有點白。


    他是個特別溺愛孩子的好媽媽。


    完全沒覺得孩子快要把他勒死的懷抱有什麽問題。


    這是她喜歡我這個媽媽的證明啊!


    好在薛知恩沒真想他死,確認他沒有反抗好像還很喜歡,就不再使力氣了,依賴地蹭蹭他的下巴,就要抬頭……


    齊宿驚恐地握住她的肩頭,壓低慌到顫抖的聲音:“這是在車上,還有好多人!”


    那邊人在拚死拚活地搶救,他們在這貼貼,合適嗎?


    合適嗎?!


    薛知恩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適。


    她眨眨眼睛:“犯法嗎?有規定不可以嗎?”


    這觸及到齊宿知識盲區了。


    犯法嗎?


    救護車上不可以貼貼嗎?


    齊宿被帶跑偏了。


    “就算犯法又怎麽了呢?”薛知恩垂著長睫,淤沉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就算是犯法我也想。”


    齊宿心髒驟停:“……”


    她這句話聲音不小,但醫護人員急著搶救,所以注意他們這邊的不多……


    親,親一下應該可以吧?


    但,但這種時候親也太不人道了。


    要,要是真親了他還做不做人了?


    他,他不本來就是狗嗎?


    果,果然做狗比做人輕鬆多了,可以隨心所欲,但是他還沒在這麽多人麵前做過狗,他需要心理準備。


    羞恥心和貪欲在來迴拉扯。


    啊啊啊啊啊啊!


    齊宿的腦海裏有小人陰暗爬行,尖叫嘶吼。


    他才應該躺在擔架上被電擊心肺複蘇!


    薛知恩就沒有他那麽磨嘰了,襯著他在心理鬥爭時,拿下。


    ‘嗶嗶嗶——!’


    剛被電擊救過來彈起的溫霖看到兩人旁若無人相貼的畫麵,刺激過大。


    ‘嗶——’


    “怎麽迴事?心跳又停了!!”


    “繼續電擊,繼續!!!”


    “……”


    耳邊亂糟糟的聲音好像消失了,齊宿呆呆看著……薛知恩。


    她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捏捏他傻掉的臉,笑說:“你不會也要被急救吧?”


    嗯。


    他也需要急救。


    他要死了。


    薛知恩這人好像沒什麽羞恥心,精神狀態瘋瘋黏黏的,就像她會拉著齊宿在救護車上貼貼,那個正經人受得了她這樣?


    弄得一向老老實實的齊宿在等片子打印的時間,把她按在醫院安全通道裏。


    昏暗的樓道角落,唿吸混亂,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都知道對方是誰。


    正因為此,才能忘情,才能發熱。


    薛知恩有些受不了他了,她躲他,躲不掉,推他肩,推不開。


    隻能零零碎碎,嗚嗚咽咽地把話說完。


    “不……不……玩了……你……起來……”


    “我不想起來。”


    齊宿跟她撒嬌:“我想嘴巴跟你永遠在一起。”


    薛知恩喘了口氣,答應:“好啊,那我們就這樣抱著,出去取單子,繳費,看醫生的時候也跟連體嬰一樣。”


    她捧住他熱乎乎的臉頰:“是你用我的陳述病情,還是我用你的描述?”


    齊宿:“……”


    還要點臉的齊宿贏不了她。


    一想到那些畫麵,從頭頂羞到了腳底板,他趕忙放開薛知恩。


    “不、不了,還是整理好衣服出去吧。”


    “那什麽時候?”薛知恩拽住他的手指,勾在掌心握著。


    齊宿滿心燥意,也不舍得甩開她:“迴、迴家再說。”


    “哦。”


    齊宿等薛知恩臉上濃熱的潮氣散了,才拉著她左顧右盼做賊心虛地出來。


    薛知恩就沒有在公眾場合的羞恥感,大大方方地朝外走,反而襯得齊宿像被她按在樓梯角落的小媳夫。


    齊宿暗暗觀察她一切如常的側臉。


    薛知恩不是個話多的人,她到底怎麽想的,他也不知道。


    隻知道她現在會主動握他的手,而且握得很緊。


    昨晚報警後來過一趟醫院,但她拒絕配合深度檢查,現在正好趁著機會好好檢查一遍。


    今天骨科急診留職的是之前那位醫生。


    他看完片子之後,皺了下眉頭。


    “小姑娘,你能站起來不容易,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腿,各方麵都要注意。”


    薛知恩一言不發。


    齊宿著急了:“是哪裏出了問題嗎?”


    “問題不算太大,”醫生抬起眼鏡,“但疼起來也很折磨人。”


    薛知恩感覺到,齊宿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醫生例行詢問:“你有繼續用止疼藥嗎?”


    “沒有。”


    “有時候該用還是要用,”醫生好心提醒,“隻要適量能減少很多痛疼……”


    “適量沒用,”薛知恩沒什麽表情,難得在醫生麵前開口,“適量對我沒用。”


    一開始隻用一針。


    後麵兩針,三針,四針……


    接下來要用多少,她不知道。


    可能要打致死量才有效。


    醫生啞然,看這位忍耐和意誌力奇跡樣的病人眼神多了絲憐憫。


    “沒用就不要再打了,對身體和精神都有害,病人和家屬都要多多注意,少碰涼水,切記不要再被外力撞擊了,你的腿不是鐵做的,就算是鐵也會彎,何況是人的骨頭,你再強撐它就真的完了。”


    醫生看到病人家屬的臉色,輕歎一聲。


    “我給你開些消炎和營養神經的藥,一周後記得來複查。”


    取完藥,齊宿拉住她的手,讓她止步,拿出請醫生開的燙傷膏輕輕塗在她虎口,很輕很輕地問。


    “現在還疼嗎?”


    薛知恩:“你問哪裏?”


    齊宿:“哪裏都問。”


    薛知恩:“不疼了。”


    齊宿:“真的嗎?”


    薛知恩:“真……”


    齊宿說:“薛知恩,你不要騙我。”


    薛知恩盯著他紅潤要落淚的杏眼,心沒由來地一緊,脫口而出一些自認為牢騷、無用的真心話。


    “剛開始很疼,好像被踹斷了,但你幫我調理過後就真的……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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