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寧玉和墨雨,其他人都急匆匆的下了船。寧玉站在船邊,麵對今天這個小婢女的情況,他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是毒,又查不出來病,是什麽能讓人有如此症狀呢?墨雨看著公子望著遠處出神,他喃喃的說:“早知道今天就不答應盧公子的邀約了,白白浪費了一顆好藥”。寧玉並不覺得可惜,藥嘛,就是用來救人的。今天他也不得不來,盧俊逸今天邀請的人都是清州有頭有臉的人,要麽手握權利,要麽是富商巨賈,要麽才高八鬥。朝堂上的儲位之爭越來越激烈了,表哥想榮登大位,少不得需要銀錢和人才。隻可惜今天還沒有機會結交這些人,就被突發事故給打亂了。他想起了那個嬌小倔強的小人兒,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姐姐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會多難過。也不明白為什麽,寧玉竟然會在意這見過兩麵之人,或許是她的大膽,或許是她眼神中透露出來與年齡不符的智慧。他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可笑。不自覺的嘴角微微上揚,驚呆了旁邊的墨雨。墨雨看見公子自顧自的傻笑,以為他是喜歡上了牡丹姑娘,心裏還想著公子終於開竅了。寧玉從船上走了下去,墨雨跟在他身後。清風徐徐吹來,帶著濕潤的水氣,緩解了陽光帶來的灼痛感。


    國色天香樓主樓的最高一層,牡丹姑娘的房間,門外守著金媽媽和樓裏的其他姑娘,金媽媽用手帕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的問大夫:“大夫,這小丫頭是什麽情況啊,咋會看著這麽恐怖呢?”。大夫手搭在落梅的手腕上,正給她號著脈,沉默良久,搖搖頭,歎著氣,站起來和金媽媽說:“請另請高明吧,小老兒也不知是何情況,行醫多年,從未見過此症”。“這”金媽媽一時語塞。她讓小斯送走了大夫,隔著門遠遠望了望床上的人。隻見落梅臉上身上都長出了膿包,一個個亮得如成熟的龍眼,有些破了的,還留著腥黃的膿水,整個人也死氣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人就要沒了。聽下麵的人迴話,自從昨天發病,落梅就一直昏迷不醒,剛下船的時候還能哼幾聲,現在直接一個活死人。金媽媽在心裏暗暗咒罵,這個死丫頭,本來還想著她也長開了,想讓她掛牌接客,從她身上大賺一筆,結果現在忽然間要死不活的真要死在這裏,還髒了她的地方,觸黴頭。更重要的是牡丹這個小賤坯子,一天到晚像死了親娘一樣守著她,還怎麽賺錢,她可不想讓牡丹這棵搖錢樹閑著。


    牡丹正坐在床邊給落梅擦著藥,這些都是柳兒拿給她治疤痕的,雖然不會讓膿包好起來,但一直擦,吃了解藥以後,身體不會留疤。柳兒可真機靈。忽然就聽見金媽媽說:“進去,把她挪到後院的雜物間去”。牡丹抬頭一看,兩個壯漢已經來到床邊, 一個絡腮胡的漢子說:“姑娘,請讓一下,我們要移走落梅姑娘”。牡丹撲過去抱著落梅,不讓他們移走,哭得聲嘶力竭。牡丹知道 隻有自己演得越真,金媽媽才會相信,落梅真的不行了,落梅才會有機會。兩個壯漢手足無措的看向金媽媽,牡丹可不是一般姑娘,這要是磕碰壞了,金媽媽非得要他倆的命。金媽媽給他倆使了個眼色,矮一點兒的那個人拉來牡丹,絡腮胡男子抱起落梅就走。牡丹掙紮著起身,卻被緊緊按住。等絡腮胡男子走了,那個矮漢子才放開牡丹,跟著走了。牡丹跌跌撞撞的跑向門口,卻被金媽媽一把推了迴來,迅速鎖上了門。牡丹拍著門大哭,讓金媽媽把落梅還給她。金媽媽聽煩了,大聲罵道:“行了,我會找人看著她的,你給我好好休息,今晚盧公子還要過來呢,你再哭哭啼啼的,小心我現在就把她扔出去喂野狗”。牡丹聲音小了下來,金媽媽才滿意的離開。殊不知,牡丹擦了擦眼淚,去抽屜裏拿了一條帕子係在窗戶上。若柳看著窗戶上的手帕知道事兒成了。就到離正街不遠處的胡同裏找了一個小乞丐,拿了一個包袱和一些碎銀子給她。夜幕降臨,整條街燈火通明。國色天香人來人往,金媽媽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牡丹出來,金媽媽還好言好語相勸,可牡丹就是不出來,也沒有應聲。自從早上把落梅移走,牡丹就不吃不喝不說話。金媽媽很焦急,這國色天香的女子靠得就是好顏色,隻有好顏色才能有人追捧,才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子。這要是不吃不喝,容顏憔悴,如何給她掙銀子。盧公子的車馬已經等在門口,牡丹不出來,她如何交待,這時候她真希望落梅死了算了。


    對了,落梅。金媽媽大聲說:“你不是想要落梅的賣身契嗎,隻要你乖乖吃飯,好好陪盧公子,我就把落梅的賣身契給你”。話音剛落,房間裏總算有了一點兒聲音,牡丹的話音傳來:“真的”?金媽媽猶豫了一下,但想到落梅那個樣子和大夫們說的話,一個要死不活的人和一個日進鬥金的花魁,孰輕孰重她還是拎得清的,當即說:“真的”。牡丹打開門,直直的看著她,眼神滿是銳利,好像她敢做什麽小動作,牡丹就要和她魚死網破。她心虛的吩咐旁邊的人:“快,給姑娘拿吃的,好好的梳洗打扮”。“告訴盧公子,姑娘馬上下來”。


    盧俊逸在酒樓等得心煩,心裏鄙夷到,一個青樓女子,竟敢讓自己等這麽久,如果不是想讓她日後心如死灰,他都不想演這場戲。他心煩的喝了一口悶酒,用力捏碎了手裏的酒杯。就聽見小斯敲門,“公子,牡丹姑娘到了”。他趕緊整理好情緒,又裝的得風度翩翩,好像剛剛那個兇神惡煞的人不是他。他走過去打開門,隻見來人梳著雙環髻,蝴蝶形步搖的裝飾插在兩邊,後麵簪了粉色珍珠串,一身粉色襦裙,襯托得臉色更加紅潤,一雙大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熠熠生輝,薄唇緊抿,水潤細膩,忍不住讓人想一親芳澤。牡丹見對方這樣看著自己,微微行禮。盧俊逸想抬手扶起了她,牡丹輕輕避開。盧俊逸尷尬笑笑,不知牡丹姑娘愛吃什麽,就把他家招牌菜一樣點了點,希望姑娘能喜歡。牡丹看著桌上價值昂貴的菜肴,實在沒什麽胃口,她的心都係掛在落梅身上。


    盧俊逸一邊殷勤的給牡丹布菜,一邊想著等會兒的計劃,兩個人都各有心事兒,飯桌上盧俊逸深情款款的說,要為牡丹贖身,帶她離開國色天香樓。牡丹沒有答話,隻是笑了笑。不知不覺的,夜已深,街上傳來二更的鼓聲,牡丹看著對麵喝得微醺的人,意識到是該迴去的時候了。盧俊逸看出她的意思,就吩咐小斯扶著自己,兩人一路下樓來。因為今晚是盧公子的馬車來接的自己,牡丹不得不與盧俊逸同乘一輛馬車,不過還好,丫鬟青兒跟著自己。青兒比落梅小兩歲,是個實誠的孩子。金媽媽派她來,既是服侍,也是監視。馬車從望江樓離開,一路向國色天香樓而去,今晚卻沒有走燈火通明的正街,而是抄近路走了小巷。外麵這些牡丹渾然不知,她心裏有事兒,也沒有注意馬車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小。隻聽得外麵車夫驚恐的聲音,“你們是誰”?盧俊逸迅速掀開車簾,隻看見外麵三個蒙麵黑衣的人,手拿長長的大刀堵在前麵,黑衣人說:我們隻求財,不殺人,你們隻要乖乖給錢,就饒你們狗命。車夫嚇得一溜煙跑了,隻剩車上三個人。丫鬟青兒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全身抖得篩糠一樣。牡丹相對鎮定,還好他們隻是求財。盧俊逸仿佛絲毫不慌,他拿出銀袋子扔到地上。“各位好漢,即是求財,銀子在那,你們拿了銀子就走吧”。其中一個蒙麵人過來撿了起來。牡丹以為他們要走了,可其中一個人卻說:“大哥,你看馬車裏你那個小娘兒們長得水靈靈的,老子多久都沒有開過葷了,而且,還是這麽美的女人,大哥我想把她扛迴去給兄弟夥解解饞”。領頭大哥也眼神猥瑣的看著牡丹,牡丹心裏一驚,想著今晚恐不能全身而退了,他們要是過來,自己就咬舌自盡。青兒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盧俊逸此刻站了起來,走到馬車外對黑衣人說:“各位仁兄,馬車裏是內子,膽子小,你們可別嚇著她,如果是銀錢不夠,這塊是我家的祖傳玉佩,雖不說價值連城,但也不是一般俗品”,“隻要大家放了我娘子,這個,就是你們的”。黑衣人老大猶豫了,另一個人卻著急了,大聲喊到:“大哥,錢哪裏不是劫,可這麽美的女人,你見過沒,兄弟不要錢,兄弟隻想要她”。盧俊逸見勢不對,立馬抓住韁繩,狠踢馬屁股,馬兒吃痛,撒丫子跑了起來,黑衣人弟弟拿刀向盧俊逸砍了過來,盧俊逸抬手一擋,刀正砍在他的手臂上。由於是小巷,路沒有那麽寬,馬車跑不快,轉過幾個彎就到了更狹窄的地方。盧俊逸停下馬車,撩開車簾對牡丹說:“現在馬車走不了了,他們要的人是你,我們把青兒藏起來,我們騎馬引開他們”。要是三個人一起,誰都跑不了。牡丹拉著呆若木雞的青兒下馬車,把她藏在旁邊的柴草垛裏,兩個人趕著馬車走了一段。盧俊逸解開馬車,拉上牡丹騎著馬,揚鞭而去。後麵是三個手持大刀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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