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中的自己,若柳意識到她的計劃得加緊了。打開抽屜,一紅一白兩盒藥膏。紅色塞在懷裏,白的塗在臉上,臉色瞬間變得蠟黃。穿上奴仆裝 ,一個窮人家的跑腿孩子就出現了。若柳滿意的照了照鏡子,細致的看了每一處,生怕出錯。


    若柳出了桐花巷,來到河邊,這裏好多船夫在等著客人。“金溪”本也不寬,河水也不湍急,大船走不了,但小船卻能進出。不僅比陸路方便快捷,而且,兩岸風景盡收眼底。若柳叫了一艘小舟,“大伯,“麻煩去國色天香樓”。“嘁,你這個小家夥,去那些地方做什麽”?船家疑惑的問。若柳並不想多事兒,但是,萬一船家一直問,留下印象也不好。就隨口胡謅一句“我家掌櫃的開酒坊的,那裏有人訂貨,但一直沒來取,主人家讓我去問問,還要不要”。“哦哦,原來如此”船夫點頭。


    一路無話,為了不多說話引起注意。若柳乖乖待在船上,盡量不發出聲響。船隨著金溪越往城裏走,越繁華。人漸漸多了起來,馬車也多了起來。金溪兩岸各式各樣的商店,就歌舞坊都有好幾家,樓上的女子們各有千秋,但都不如牡丹姑娘清新雅致,溫柔婉約。至少在若柳心裏,牡丹姐姐是最好的。隔著幾個路口,就聽見遠處傳來歌聲,看見一個像鳥翅膀一樣的閣樓,高踞於眾樓之上。一樓門頭上四個燙金大字“國色天香”,門口車水馬龍,都是一些衣著華麗之人,一看就非富即貴。船夫說著“到了”。


    若柳看著這天宮一般的高樓,也是有些感慨的,如此金碧輝煌的地方,確是用無數女子的血淚堆建的。不過,用不了多久,姐姐們就可以離開了。若柳順著牆壁找了過去,好半天終於繞到了後門,小廝們進進出出,大家都很忙 ,送菜的,送炭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有兩個彪形大漢在門口守衛,進出的材料都要一一翻看,特別是大型的車或者桶。一時間竟然找不到進去的機會。正當若柳覺得這趟要白跑的時候,機會來了。一輛豪華馬車走到門口,一個一身青衣的貴公子從馬車上下來,不知他的隨從說了什麽,兩個彪型大漢跟著隨從走了,貴公子獨自從後門進去。機會錯過就沒了,若柳滋溜的跑過去,跟在這位公子後麵,貴公子似乎也沒有發現不妥 。這樣看去,若柳好像他的小跟班。不知是不是巧合,正當她不知路怎麽走的時候 隻聽見貴公子問旁邊的小廝“牡丹姑娘何在?她約了我賞畫”。小廝一看這位公子,就知道是個他惹不起的人,立刻狗腿的說“客官,小的帶您去。”他卻忽略了一個細節:牡丹姑娘的行程,都是提前約定的。若柳隻覺得幸運,跟在貴公子身後,有時候落後點兒,貴公子似乎還會等她。她不敢抬頭,但是這個聲音卻覺得很熟悉,但在哪裏聽過,她一時又想不起來。


    “貴客,這就是牡丹姑娘的房間了,您請入內等候。”貴公子點點頭,說著“多謝”,把手中一片金葉子放在小斯手裏。順便交代了一句:“我不喜人打擾,告訴他們,其他人都別上來,我自己等候便可”。“好勒”看著這潑天的富貴,小廝感動得恨不得磕頭,興高采烈的跑了下去。若柳在角落躲著,想著怎麽辦?貴公子卻沒有進去,而是轉身走向了另一邊。“這可真是天助我也”,若柳閃身進了牡丹的房間,順勢關上房門。她來不及欣賞房間的樣子,就找了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床底。在她看不見的閣樓轉角處,是剛剛那位貴公子和他的隨從。墨雨不解的問“公子為何要幫他?”寧玉隻淡淡的道“她不是壞人”,走吧!


    一路上寧玉也覺得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幫她,隻是看見她從船上下來,還是一副男子裝扮,就鬼使神差的想過來看看。看見她進不了國色天香樓著急,就過來幫助了她。她變了,長高了,雖然皮膚不知道擦了什麽,但是可以看出來,她比三年前出落得更好了,隻是那雙眼睛更加銳利了。他實在不知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為何眼神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小女孩兒的天真。或許是她眼神讓他覺得有趣吧!他也不是很清楚了。但他終於想起來了,確實是她,因為她說過牡丹是她姐姐。雖然寧玉並沒有見過牡丹真人,但他在表哥的下屬盧俊逸那裏見過畫像,好像他很癡迷的樣子。他不明白一個早有婚約之人,怎麽還能若無其事的掛著別的女子的畫像。


    若柳在床底下等啊等啊,等得無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有人開門,她立刻緊覺起來。伴隨著熟悉的聲音傳來,她的提著的心才漸漸放鬆下來。隻聽見落梅說:“姐姐今日辛苦了”,金媽媽這個老虔婆,變著法的收拾姐姐,竟然讓姐姐去陪地主老財的兒子,那個出了名的浪蕩子。一臉油膩,猥瑣至極,看得人想吐,姐姐你被我連累了”。牡丹輕聲安慰著她“她心裏有氣,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也知道,她不會讓我出事兒的,她舍不得我這顆搖錢樹。再說了,還有吳知州在,她不敢太過分了,你別擔心了”。落梅道“姐姐,盧公子來了,他讓我轉告你,明日午時 ,約您若水船上一起遊湖,姐姐可要赴約”。


    牡丹沉默著沒有說話,盧俊逸自從三年前桐花巷一見,就似乎纏上了自己,總是會出現在詩會上,踏春時 ,酒宴上,連吳知州都極給他麵子。更難得的是,他從不強迫牡丹,一切自由隨意,每次獨處也好,聚餐也罷,他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出手闊綽,長相俊朗。說實話,像這樣豪門富家公子,家世樣貌品性都是極好的,三年來如一日,想讓人不動心很難。但是,他好像從未說過要為牡丹贖身的話,所以,牡丹心裏總是左右搖擺。不知道該不該去相信他。


    若柳迴過神爬了出來,牡丹嚇得從凳子上站起來,落梅驚聲尖叫,但聲音剛發出,就被一隻手堵住嘴。兩人看清床下爬出來的人:臉黢黑黢黑的,一身粗布麻衣,眼睛靈動狡黠,不是她們倆撿的便宜妹妹,又是誰。落梅率先出聲:“柳兒,你幹什麽,你怎麽找來的”?快走,這多危險呐!若柳看向牡丹,牡丹看出來,若柳有事情找她,但是不想讓落梅知道。她對落梅說道:“柳兒應該隻是想我們了,但是,她進來的事情,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你先到門口替我們看著,等我和柳兒聊完,你再送她出去”。落梅到門口守著了。牡丹迴頭問若柳,你是有什麽大事兒想和我說嗎?若柳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瓶藥遞給了牡丹。


    落梅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隻聽見裏麵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姐姐說了一句:“好的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就聽見姐姐叫她進來。“你快把柳兒送出去,從後門”,然後她右手緊緊捏住手中的瓶子,似乎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告訴盧公子,明天的遊湖我答應了,但是人少了未免單調,想問他能否多邀幾人”。落梅隻覺得姐姐今天怪怪的,她平時最喜清靜,怎麽會突然想約很多人。隻有若柳低著頭走在落梅身後,她知道,姐姐做出了決定。她心情非常愉悅,她都能想象到以後她們仨幸福快樂的田園生活。牡丹姐姐照顧家,落梅姐姐做得一手好菜開茶樓,而若柳則開醫館,跑遍大江南北,尋找那座滾下來的山。思及此,若柳的嘴角上揚。


    若水河與金溪不同,金溪穿城而過,水淺河窄,適合小舟。若水則不同,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河麵上來來往往的商船絡繹不絕,有點千帆競發的氣勢。大多數時候,人們是不會到這個地方遊玩的,這條河就像猛獸,時而蟄伏,時而狂怒,特別是雨季,陰風怒號,波濤洶湧,暗流湧動,檣傾楫摧。不是個出遊的好地方。但偶爾也會有不同,高門顯貴的家庭,有大船,有訓練極好的船工,即便是夏季,不是雨天,倒也不怕。落梅和牡丹剛下馬車,就看見盧俊逸公子站在碼頭邊看著她們,他身後是一條華麗的大船,船頭雕花燈籠,氣勢非凡。他本人玉冠束發,一身青衣,長身玉立, 俊逸非凡,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直接給落梅看傻眼了,她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男子,絕不是清州之地能養出來的氣質,那隻有……落梅心裏一驚,但同時也為姐姐高興,如果姐姐真能和他在一起,估計金媽媽也不敢得罪他,姐姐的好日子就來了。


    牡丹戴著帷帽,雖然那一幕也確實讓她短暫心動,但是她馬上按住了那顆動搖的心。她在風月場所,見慣了太多的虛情假意,沒有得到的時候,那是情意綿綿,噓寒問暖。厭倦之後就棄如敝屣,更何況李公子一看就不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他的財力他的氣質無一不顯示出他的尊貴。這樣的家庭最注重門第,決計不會接受她的身份,但與人為妾,她也決不願意。所以,她忽視了盧公子伸出來扶她的手,臉上含笑的越了過去。卻不想,這竟然成為盧俊逸以為是她“欲擒故縱”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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