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戶,輕柔的撫摸在渝夢橙的臉上,使她周身都被柔和包裹,靜謐如山間的清晨。一陣稀稀疏疏的開門聲,驚醒睡夢中的小人兒,隻聽得張大娘說:怎麽,那個小乞丐還沒有醒?落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知怎的?或是驚嚇過度,她今早醒來一次,對自己又打又掐,還驚聲尖叫,最後木木然發呆,然後就暈了過去。張大娘也歎口氣說到:如今世道艱難,看她這個樣子,估計逃荒路上沒少遭罪,從碩陽到此,少說也有五六百裏,不知道她這一路都經曆了什麽,才能活著到此處。還是你姐姐心善,救了她一命,連周大夫都說,要是等到今日,估計早就沒命在了,唉~小小年紀,真是造孽啊!落梅心不在焉的迴了句,是啊,姐姐確實心善。張大娘看落梅似乎有心事兒,但她也知道,關於落梅姐姐的事情,她不願提起,所以,也就知趣的說:飯菜給你放這了,你記得吃,這碗稀飯是給那個小乞丐……似乎她又覺得這個稱唿不妥,於是改口說:那個小女孩兒的,像她那樣長時間吃不飽,醒來的時候呢,千萬不要太葷腥,隻能吃點兒清淡的,等以後身體好了再說。落梅謝過張大娘,把飯菜接了過來,放在圓桌上。張大娘離開了,落梅卻呆呆的看著院中一株牡丹發呆。


    渝夢橙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她對著落梅喊了一聲:小姐姐,聲音是那樣的稚嫩,在安靜的夜空格外響亮。落梅聞聲趕緊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渝夢橙的頭 ,自言自語說道:還好還好,沒有高熱跡象。又轉身從桌上給她倒了杯水,囑咐著說:你先喝口水,再吃點兒稀飯,大夫說了,你現在隻能吃清淡的,要得等腸胃慢慢恢複,才能再吃別的。渝夢橙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抗拒,變成現在的冷靜,她要好好想想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才把她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的意識或者說靈魂塞進這個七八歲的萌娃身體裏,這實在是太怪異了。一碗熱粥下肚,感覺全身上下的力氣都慢慢迴來了,她暫時無奈的接受了這個身份,隻想弄明白,現在自己在哪裏,是什麽時間,才好想辦法。趁她愣神之際,落梅拿走了碗,過了一會兒,開門聲再次響起,落梅走了進來。渝夢橙隻能硬著頭皮叫她姐姐(主要是她本身,還向她問起來現在是什麽朝代。看見落梅疑惑的神情,渝夢橙趕緊補充一句,我有一天覺得頭燙燙的 ,醒來就在這裏了,我完全記不得自己是誰,在哪裏,應該做什麽。落梅說:現在是大祁明宗四十五年……


    從落梅的話中,渝夢橙知道了,自己來到了另一個時空的大祁國,大祁建國三百多年,是一個地域遼闊,物產豐富的國家。渝夢橙聽到這些話都懵了,但是看著鏡中瘦弱枯黃的自己,她又不得不認清現實,她安慰自己道: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但是快樂的過一天,肯定要比不快樂的過一天更容易,再說了,既然來得了,應該也迴得去……大門咚咚咚的響起來,她從窗戶看見落梅飛奔著去開門,看見來人,落梅身形一怔,似乎難以置信,不知道來人說了什麽,落梅慌慌忙忙的和來人一起跑走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和外麵傳來的打更聲。她都沒來得及問落梅去哪裏,不過嘛,她想落梅肯定有急事,辦完事兒應該就迴來了。借著屋裏的燭光和皎潔的月光,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屋子,又起身到門外觀察這個院子,院子總體看起來不大,隻有中間的一排正房,左右的耳房,但是花園很寬敞,最西邊的牆壁就在山邊,院子裏種著各色的花,在院子中間的魚塘邊上還有一個亭子,亭子旁邊的牡丹花開得正豔。牡丹花旁一個秋千架空蕩蕩的立在那裏,就像她一樣,在默默等待著。不管心裏如何好奇,想知道原因還是要等到天明。她走到院中,坐在秋千架上麵,一前一後的搖蕩著,心緒卻飛向遠方,她想她生活的21世紀,她想媽媽,想朋友,想同事兒,甚至連工作中最討厭的領導,她都想念,她多想眼一睜,身邊就是熟悉的床,手機,電腦,漂亮的衣服,千篇一律的工作,她愛她的工作,也愛她的學生,她想起給學生上的課。以前覺得頭痛煩惱的工作,此刻都讓她無比懷念。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人總是這樣,失去才會知道珍惜。


    一連三天,渝夢橙都再沒見到落梅,她的飲食都是由旁邊豆腐店的張大娘負責,張大娘告訴她,落梅出去的時候交代過,讓她照看著。夢橙的飲食都是由張大娘送過來。經過幾日的休息,夢橙身子好了很多,畢竟小孩子的體質嘛,恢複得較快。能下地走路了,她就到門口張大娘的豆腐店裏去逛逛。自來熟的她什麽也不會做,就幫張大娘燒燒火,打掃打掃小店,時不時的幫著賣賣豆腐,渝夢橙手腳勤快,張大娘夫婦也喜歡的緊,更重要的是張大娘發現渝夢橙識字,會算賬。桐花巷本來不大,大家都是街坊鄰居,出現一張新麵孔,不到一會兒就都知道了。人們都知道,巷子盡頭那家小院,撿了一個識字的小乞丐,這實在夠震驚的。畢竟,大祁製度森嚴,一般家庭的孩子基本上不了學,所以,識字的人很少。經過張大娘一天的宣傳,有的時候,顧客還會請渝夢橙幫著寫幾封家書。渝夢橙拿著毛筆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還好這個朝代的字和繁體字差不多,也算是有點兒安慰。短短三天,樂觀勤勞的渝夢橙就把桐花巷混熟了,大家都誇她機敏可愛,也是 畢竟身體裏裝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在職場摸爬滾打的過的靈魂。


    次日清晨,渝夢橙起床,打掃好小院的落葉,正打算出門,去張大娘豆腐店幫忙,隻聽見馬夫的嗬馬聲,接著就傳來了落梅清脆的聲音:姐姐,你小心!不管哪個朝代,對於在煙花柳巷工作的人,人們都會看不起,所以,隻要離開“國色天香”樓,落梅都叫牡丹姐姐,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非議。渝夢橙快步跑到門口,取下鎖門橫木,打開大門,抬眼看去:一個帶著白色帷帽,身著白色襦裙,外披白色薄裳的女子,正從馬車上下來,整個看去清麗脫俗,不染凡塵。渝夢橙此刻隻想到了電視劇裏的“白娘子”。落梅看見呆愣的渝夢橙,嘴裏喊道,發什麽愣呢?快過來提著食盒,我扶著姐姐。渝夢橙小跑過去,接下食盒,跟在兩人後麵一前一後進了院子,轉身關上了門。進到裏間,牡丹姑娘拿下帷帽遞給了落梅,落梅轉身放置帷帽,迴頭卻看見這個瘦黑的小乞丐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自家姑娘,眼裏滿是震驚。落梅笑著打趣道:“你那是什麽眼神,怎麽和外麵的登徒子一個樣”。夢橙還沒有迴過神來,眼前這個女子實在讓她震驚,她是知道她美的,但是,她沒想過,竟會這麽美:鵝蛋臉,丹鳳眼,眉不化而黛,唇不點而朱,肌膚勝雪,最吸引人的是那一雙眸子閃亮如星,一雙眼睛美目含情,顧盼生姿。就像畫裏麵走出來的仙子,讓人看一眼就沉醉其中。牡丹見眼前的小女孩兒呆呆的看著自己,不覺好笑,彎下身來,右手扶著她的肩,左手擦著她的臉,一邊擦一邊說:你這個小淘氣做了什麽,臉髒得像個小花貓。落梅在一旁看著姑娘的動作,也發現了,今天的姑娘和往日不同 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幾乎很少見到。看來這個小乞丐總算沒有白救,至少她讓姑娘開心了片刻。忽然她又想起件事來,問到:你叫什麽名字,我那天也走得匆忙,都不知道你叫什麽,總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這迴輪到渝夢橙發愣了,她不知道要不要說自己的名字,如果說了,證明她記得以前的事兒,可是她完全記不得原身是個什麽情況,一睜眼她就在這裏了,如果不說,騙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想這樣。正猶豫之際,就聽見牡丹姑娘說:是了,忘記介紹我們了,我叫牡丹,我平時住在“國色天香”樓,那裏是我賺錢的地方。她叫落梅,在外麵呢,她是我的侍女,但私下裏,她是我認的妹妹,叫我姐姐。我在迴來的路上聽落梅說了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記了以前的事,你別難過,相信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如果你不記得自己叫什麽,那我給你取一個吧!渝夢橙開心極了,這樣就不用騙她們了,心裏也好受些,想著等以後大家熟絡了,再告訴她們這“驚世駭俗”的事情,要是現在說,她們可能不僅不會相信,甚至會以為自己是個瘋子,於是她點了點頭,嗯嗯。牡丹很驚詫,她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女孩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畢竟一般人要是被人給重新起名,肯定是要思索一番。牡丹抬頭想了想,既然我是在若水河畔青柳樹下撿到的你,不如,就叫你“若柳”如何?以後你可以和落梅一起叫我“姐姐”。“若柳”好名字我喜歡,渝夢橙高興的跳了起來,以後我有名字了,在這個“異世界”的名字,她毫不客氣的撲向牡丹,抱著她大聲說到:謝謝姐姐賜名!牡丹也被她這一舉動逗樂了,溫柔的笑意在臉上漾開。從她踏入國色天香樓開始,就一直很抗拒其他人的觸碰,但是,今天她居然不反感這個瘦小的小女孩的擁抱,甚至還有一股微妙的感覺流向心裏,輕輕的打開塵封在心裏的某個蓋子。牡丹怔怔的看著懷裏的小孩兒 ,眼神卻又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落梅也欣喜的看著這一幕,不管未來結果如何,至少這小孩兒讓姑娘開心了,就是值得的。她打開食盒對渝夢橙說到,若柳,快來看看,姐姐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走吧,姐姐要休息了,我們出去吃吧,嗯嗯,小“若柳”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雖然是十二七八歲的靈魂,但是腿短啊,走快了就像在蹦蹦跳跳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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