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倒挺形象,認識我之前小哥整個人遊離在世界之外,他的命運齒輪大概哢——噠——哢——噠這樣緩慢的運轉著,認識我之後他開始全負荷運轉,哢噠哢噠哢噠哢噠無限加速起來,就這樣的速度依然攔不住我出事的腳步。


    胖子就更不用說了,他的人生鏈條有一根算一根都斷送在我手裏,我對此無能為力,如今他擁有的也就剩下我和小哥了。


    想一想我很羞愧,感覺對不起他們兩個。


    不過今晚全是我的原因嗎,我不想找事,是事找上門來。我晃了晃頭,誓跟他們理論個分明。


    “今晚這事兒也不能全賴我。你們倆去找孩子,來了個陌生人拿小姑娘的鞋威脅我,我下車追結果被他麻翻了,然後我被綁架上了那輛黑救護車,車上還有個庸醫在等著,直接動起手術。說是傷口裏還有長臂人猿的血沒清理幹淨,切開全是一包黑血,血線也長進肉裏去,放著不管可能永遠無法愈合,甚至我整個肩膀都會廢掉。所以他下手全剜掉了。最後你們追上來,我就被扔下車,差不多這樣子。有心算無心,連你們都被人調開了,還覺得都是我的錯嗎?”


    我說的很輕描淡寫了,但悶油瓶聽完手微微抖起來。


    我衝他倆笑笑,“現在沒事了,一點不疼,真的。”


    胖子看著我直皺眉頭,一臉的不落忍。


    “什麽沒事,你的事大了。你知道我現在看著你什麽感覺嗎?我覺得你內心出問題了,你心理扭曲了。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傷害,為什麽不能坦白說出來,跟我們你還要做假嗎?讓你堅韌不是讓你硬扛,背不動了就放下吧,你不是屎殼郎,不缺那口糧。你要善良,沒問題,但也要分時候,我們都不在,你首要保證自身安全,不要動不動跳進陷阱好嗎?我和小哥這一天天的飽受驚嚇,心髒都要宇宙大爆炸啦,隨時隨地boom,boom。”


    “……不是我的問題,我沒有問題,是你的眼睛有問題所以看誰都有問題,要不你明天還是去買副老花鏡吧。”


    “你沒問題?那你這種活人微死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不說別的,受傷了不會喊疼,我給你生縫皮肉你不喊疼,傷口剌開剜出花你還不喊疼,連個麻醉都沒有哎,你到底怎麽忍下來的?我在後麵一路追一路喊,你連個反應都不給,我差點以為你死了知道嗎,是不是你的痛覺神經也活不起了?活人是會喊疼的,天真,你喊一聲疼也好,我們也能知道你沒有事。”


    我想了想,也不算沒有麻醉,當時是有點疼,但疼過來好像就不怎麽疼了,疼不疼就那樣吧,我不明白他為什麽一定要我喊疼呢。


    “好,我很疼。”


    胖子朝我翻個白眼。


    他對悶油瓶說,“你看,就是這樣沒有一點誠意。”


    我都堅持每天活著了,怎麽沒有誠意。


    “我不是沒有誠意,我是覺得沒有意義。什麽叫命縮力?活不起那還不如去死,我也不是活人微死,我明明活得好好的,有的是黑色生命力,你這等生產陽光的胖向日葵不會懂,你追隨太陽,老子鎖定的是月亮,你白天不懂夜的黑,就不要往我頭上安一些欲加之罪。”


    胖子吐口氣坐迴椅子上,“黑色生命力又是什麽鬼東西,生命力不是綠色的嗎?你別欺負我是文盲,我聽都沒聽說過。”


    “生命力當然有很多種顏色,綠色的那是青青草原,像你就是金色的,胖爺,我感覺現在給你一座廟,你坐下都能成佛。”


    “滾你丫的,說笑歸說笑,別拿老佛爺我開涮,我旁邊可真有一尊大佛,還有你這尊小的。”


    我看著他笑起來,真不是忽悠,我其實知道自己有問題,也想解決問題,力求自愈的時候也曾經看過幾本心理學方麵的書。


    黑色生命力(risilience)是心理學上的一個概念,是度過創傷和絕境後人心所生出的能讓人活下去的適應性力量。人這個物種很脆弱,也很堅強,有時候一個人經曆過極端的悲傷壓抑委屈崩盤坍塌低穀無數苦難,還是能從煉獄沼澤中摸索出生路,於死灰中重燃,最終從至暗走迴光明。


    走出來的人是幸運的,他曾無數次體驗過極端痛苦的負麵情緒,甚至無數次崩潰過,又無數次體驗過自己的韌性和強大,無數次自我療愈了,所以精神內核穩定自洽,習慣依靠自我,也更能共情他人,洞察人性,坦然接受這個世界所有的陰暗麵,這不是活不起,是非常活得起才對。


    “暴風雨結束後,你不會記得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你甚至不確定暴風雨真的結束了。


    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早已不再是原來那個人。”


    從此這世界將再沒人能徹底擊垮我,除非我自己放棄和——


    悶油瓶俯下身,像在傾聽我的心跳。


    我看一眼床頭,儀器顯示我的生命體征很平穩,隻有心跳略快些,“...小哥,監護儀上都有呢,心跳血壓血氧唿吸頻率都非常正常。”


    他俯在我胸口淡淡的說,“儀器不會聽清你心跳的聲音。”


    我忽而覺得他不經意間作了句詩,不禁有些驚奇,什麽時候他也這麽浪漫了,隨後反應過來,他隻是在陳述事實。


    長臂人猿的血有毒,他最後的狀態被那庸醫稱為魍魎。


    這個名字也很有意思,魍魎是古時對山川精怪的統稱,初為散播疫病的惡鬼,傳說是上古帝王顓頊之子溺死後所化。自春秋開始,魍魎也指代山石成精的無數妖怪,大多藏匿於陰影暗處,於僻靜時殺人吃人,反正不是人類,是人類的獵殺者。


    我的傷口裏還殘留魍魎之血,是連毒物檢測都檢測不出來的毒,儀器不知道,但我的心跳知道。


    他感受了一會兒,直起身,“你的心跳像融掉了積雪,比之前清快很多。”


    不得不說,他這些話說起來簡直像詩句一樣動聽,會說多說,我是真愛聽啊。


    不過他之前什麽時候聽過我的心跳了,是那晚趁我睡著的時候麽?他還做什麽了,怪不得會熱得自己睡不著。


    我開始胡思亂想,不期然心跳亂得不成樣子,監護儀突然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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