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春望同誌靠近,這位口才一流的大叔依舊在那裏口若懸河,周圍站了四五個人,似乎都抱著看新奇的心態在那裏圍觀,隻有兩人蹲在地上,在那裏隨意地挑選。


    繼續聽那大叔說道:“就因為這頂針退出了曆史的舞台,所以它的收藏價值就體現了出來。當然,如果是上了年份的頂針,本身就具有收藏價值。我這裏剛好有些個上了年頭的,識貨的人可以看看,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機會不是天天有……”


    李春望發現,這賣假古董的口才也是很重要。這讓他想起當初在傳銷窩的時候,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要你掏錢,卻讓你感覺你不是在買東西,而是在準備一夜暴富,似乎你花了這個錢,明天就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從天而降,砸在你的腦袋上。但前提是今天你得把錢掏了。


    李春望本來沒有什麽興趣,但想想,他還是蹲了下來,準備選一個。


    不是他也想一夜暴富,而是自己被人叫了這麽多年的“頂針”,居然自己還從來沒有戴過頂針,更別說自己擁有頂針了。


    頂針,顧名思義就是補衣服的時候,戴在手指上頂針用的,就像一枚寬大的戒指,上麵有一個一個的小坑,用於縫補衣服時用的。


    有的布料比較硬,不好紮針,這個時候頂針就能發揮它的用途了,手指戴上頂針往針尾一頂,就穿過去了,簡單實用。


    隻是現在社會誰還自己縫補衣服啊,稍微有點舊就扔了,有錢的人更不用說。所以頂針必定會退出曆史舞台,同時也說明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


    大叔的牛皮現在已經吹完了,任由李春望幾人在那裏挑挑揀揀。


    李春望發現,這些個頂針,哪像什麽頂針,說是大號一點的戒指差不多。上麵有好看的花紋,造型很現代,一看就是工廠出來的工藝品。


    李春望選了一枚上麵有一個鬼頭麵具的銀色頂針,那鬼頭麵具似乎是鑲嵌上去的,又似乎是本身就長在上麵的,並且,那上麵為數不多的小坑排列得很整齊,看上去很不錯。


    他拿起頂針戴上右手中指,大小剛剛好,還能遮住那顆黑色的小痣。李春望抬頭看向這位胡子斑白的大叔,說道:“多少錢?”


    大叔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小夥子好眼光,這枚頂針,可是有不少年頭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春望就取下頂針,指著內壁的一行小字,一個一個慢慢吞吞地念道:“二、零、一、九、年、八、月……”


    李春望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能聽見,特別是旁邊兩個也在挑選的人,扭頭看了過來。


    大叔趕緊打斷了李春望的話,生怕他繼續念下去。說道:“今日有緣,我與小夥子一見如故,這枚頂針算是我們之間相識的一個橋梁,你意思意思好了。”


    “行。”李春望也不廢話,拿出手機對著攤位上的二維碼掃了一下,轉了十塊錢,然後揮一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


    大叔嘴角抽搐了一下,遇上這麽能砍價的高手,他也無可奈何。


    其實,夜市裏燈光並沒有多明亮,他根本就沒看清那頂針內部的字,但他知道這些都是批發過來的,幾毛錢一個,李春望一念,他也就隻能認栽了,其實也不算栽,隻是比想象中賺的少了點。


    李春望剛才是看見上麵的字了,但根本就不是什麽二零一九,而是另外一些繁瑣的古文,他也不認識,隨便瞎念的。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頂針同誌現在還是要去買酒買菜。還沒到地點呢,頂針就遇見了熟人,隔壁賣涼茶的趙老頭,他左手提著涼菜,右手提著一小酒壇,顯然這是他倆都愛喝的花姑酒。


    頂針叫了聲:“趙叔。”


    那趙老頭就笑嗬嗬地說道:“頂針,走!喝酒去。”


    得,兩個是老熟人,老酒友了,啥也不用說,走起。


    李春望接過趙老頭手裏的酒壇,就往迴走。還將手裏的酒壇掂了掂,邊走邊說道:“這是三斤的吧?看來趙叔今天心情很好啊,這是遇見了啥好事兒?”


    趙老頭神秘兮兮地微笑不語,不過那表情似乎在開花,頂針心領神會,說道:“花姑今天又穿旗袍了?還是那身叉都開到腰上的那件?胸前那口子又開大了沒有?”


    趙老頭對頂針會心一笑,眨了眨眼,假正經道:“別那麽庸俗。”


    頂針同誌有點恨鐵不成鋼,說道:“趙叔,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每次看一眼就走了,喜歡就要去爭取,都老大不小了,還等啥?”


    “再過幾年,要是你這身板不管用了,就算花姑主動找上門來,那你也隻能徒唿奈何了呀!”


    趙老頭抬手給了頂針一個爆栗,沒好氣地說道:“瓜娃子,你懂個屁,一點思想境界都沒有。整天就想著肚臍眼下麵那點方寸之地。”


    李春望立馬反唇相譏,道:“屁,搞得好像你有多高的思想覺悟似的,到頭來你還不是要思量那點方寸之地。你又不是啥文人,整什麽文青,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


    “滾,去買點花生。”頂針屁股上被踹了一腳。屁顛屁顛地去買花生了。


    花姑,在這條街上還是很出名的。寡婦,無兒無女,釀得一手好酒,四十來歲的年紀,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還很會打扮,身材那是異常火爆,她時不時的喜歡穿旗袍,還是開叉很高的那種。


    這對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來說,那殺傷力不要太強,一掃一大片。整個夜市的中老年婦女同胞們,為此集體開創了一個口號,那就是“防火防盜防花姑。”


    趙老頭早年喪妻,後來因為要拉扯兩兒子,所以一直也沒找。今年五十出頭,兩兒子都也已經成家,還都在市區買了房子,自己有房有車,根本不用他操心。


    兩兒子還很孝順,每個月不但給他錢,還想接他過去一起住,老頭兒卻死活不肯,說什麽在這邊住習慣了,誰知道他心裏是不是舍不得那花姑。


    稱了半斤花生,頂針來到趙老頭的家裏,其實就在白天鵝家隔壁,二人家裏就隔了一道牆。


    頂針來到後院,大燈很亮,老頭坐在一張搖椅上,手裏拿著本《易經》,看得津津有味。旁邊一張小桌子,上麵已經擺好了涼菜,還有兩個小酒杯,兩雙筷子。一切已經就位,就等頂針手裏的花生和花姑酒了。


    頂針環視小院一眼,依舊是老樣子,一棵桂花樹,圍牆邊長滿了爬山虎,院子裏幹幹淨淨,另一邊架子上,規規矩矩地放著一些老頭做木活的工具,角落裏還堆著一些散碎的木料。


    老頭不是木工,他是閑的,喜歡做點小玩意給他的孫子玩兒,雖然不住一起,但時不時的還是要去看看他們的。


    酒桌支在桂花樹下,可惜現在還沒有開花,不然,那香味聞著也可以當一道下酒菜了。


    頂針擺上花生、酒壇,拉過一把老頭做的木凳子坐下,給兩個酒杯斟上酒,端起酒杯,喊道:“叔兒,走一個。”


    趙老頭放下手中的《易經》,端起酒杯與頂針碰了一下。“滋溜~”,“滋溜~”。一杯花姑酒下肚,那味道,倍兒爽。


    頂針夾了一口涼菜,笑著說道:“難怪趙叔今兒這麽高興,原來這是花姑私釀。趙叔,有戲?”


    花姑的私釀那可是輕易不會賣人的,頂針的八卦之火已經悄悄的燃燒了起來。


    趙老頭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主動給頂針倒了杯酒,才開口:“走一個。”


    滋溜~,又是一杯酒下肚,趙老頭依舊不語。頂針憋不住,一臉好奇地問道:“說說,咋迴事兒?”


    趙老頭覺得火候拿捏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說道:“以後,你就不要再開花姑的玩笑了,得叫嬸兒了。”


    頂針聞言一喜,笑罵道:“好你個趙老頭,可以啊!什麽時候拿下的,我天天住你隔壁,我怎麽不知道?”


    趙老頭又是一個爆栗敲在頂針頭上,說道:“這天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什麽事情你都知道,那還不成神仙了。”


    頂針也不生氣,而是心裏有點不服,自己那杆大槍都荒廢快一年了,似乎還沒有個歸宿。趙老頭這棵老鐵樹都開花了,自己是不是得加把勁兒了。


    頂針同誌想仰天長歎一聲,發出點悲鳴,可不巧,看見老頭三樓陽台上,一麵黑紅的旗袍迎風招展,異常的妖嬈。


    頂針同誌悲從中來,起身在院子裏又找了把木凳子,把老頭趕下搖椅,讓他坐到木凳上,這才心裏舒服了點。


    頂針一挽袖子,說道:“來,行酒令,今晚我要把你喝趴下,讓你上不了床。”


    “來就來,誰怕誰?”


    白天鵝家二樓,靠近院子這邊陽台上,白天鵝正給幾盆花澆水,動作特別慢,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很快,樓下響起了兩個男人唱歌的聲音,那曲調似鄉間小曲,似方言,卻又朗朗上口。特別是兩個喝酒的男人唱,別有一番風味。


    就是那歌詞讓她有些無語,雖然她沒有考證過,但也能聽出個大概,應該是差不離十。


    不信,你聽。


    一口高壓鍋


    氣死那個姨


    打死那個姨


    隔壁有個花姑娘


    煲湯是枸杞


    還有什麽什麽花姑酒什麽什麽的


    兩個人邊唱還邊用手比劃著,兩個圓圓的東西,誰不知道花姑那女人胸大屁股大,這一老一少太下流了。


    想歸想,她還是低頭看向自己,也不小啊,在同齡人中也算大的了,可跟花姑比好像還是差得有些遠。


    唉!自己這是怎麽了,跟那女人比什麽?自己最近怎麽越來越神經了。


    心裏罵著樓下的兩個人,但腳步卻是沒動,就這樣趴在二樓陽台,托著香腮,思緒可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但那句“隔壁有個花姑娘”又總能把她給拉迴來。也隻有這句她是真的聽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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