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雅芝的心情與楊萼君截然不同,秦剛夫和楊萼君結婚那天晚上,朱雅芝在秦老太太那裏哭了一夜。

    老太太對這個死心眼的任性孩子既可憐又同情,還有幾分佩服。能這樣不棄不悔地愛一個人,愛到為他犧牲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實在不容易,太難能可貴嘍。老太太又為她可惜,覺得執著得過了分,太犯傻了,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做這樣大的犧牲,不值得。

    “好孩子,別哭啦,啊?”老太太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的朱雅芝,想勸解勸解她,但一時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秦老太太盤腿坐在床上,朱雅芝趴在她的膝蓋上,淚水洇濕了老太太的褲腿,抽泣著說:“您說,我哪點不好?哪點比那姓楊的差?我一個姑娘家,盡心盡力給他帶孩子,從心裏己當成嘉木的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呀!沒想到到頭來卻落了個……嗚嗚……我怎麽這麽賤呀?把心都掏給了人家,人家壓根兒就不領你的情,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朱雅芝的父親也對秦母:“要說您也是,一點長輩的樣兒也沒有,婚姻大事怎麽能由著他呢?”

    “唉。”老太太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再怎麽說我也是繼母,不是我親生的,我有難處呀。”

    雅芝的父親不耐煩地說:“你有難處?我女兒呢?你和族長親口答應的,這說不算數就不算數了,有這樣辦事的嗎?”

    秦老太太說:“你也別這麽想,現在才到哪兒啦?別看他們現在高興,以後還不一定怎麽樣呢?”

    朱雅芝父親問:“什麽意思?”

    老太太說:“你還看不出來?那個楊萼君在外麵風流慣了,不是持家過日子的人。現在,剛夫還迷著心竅,看她什麽都好。時間一長,風流能當飯吃?他總有厭煩的時候。”

    老太太撫摩著朱雅芝的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呀,要是有心,就還象以前那樣照顧好嘉木,幫我料理好家務,讓這個家離不開你。到那時候,剛夫的態度就會轉變,秦府的少奶奶還得是你的。”

    朱雅芝的父親聽了大為高興,說:“嗯,老太太說得有道理。”對朱雅芝說:“沒出息,就知道哭。你怕什麽?你手裏有嘉木,有老太太,有族長……這麽多張王牌,你有什麽好怕的?別哭,有這麽多人向著你,不信鬥不過一個楊萼君。長點誌氣,把你姐夫從姓楊的手裏奪迴來。”

    “嗯!”女人狠起來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朱雅芝點點頭,說,“我不把這個女人趕走,就不姓朱!”

    秦剛夫和楊萼君的蜜月生活是幸福甜美而浪漫的,二人或品茗作詩,或切磋學問談論時政,或清晨郊外散步,或月夜湖中泛舟……是楊萼君一生中最愉悅最開心的時候。

    一日黃昏,秦剛夫出外應酬去了。楊萼君百無聊賴,便和梅心在院子裏漫步。秦家的院子很大,甬道,廊廈,假山,池塘,涼亭……應有盡有,綠樹修竹,奇花異草點綴期間。

    楊萼君走到一叢翠竹旁,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扔過來一隻皮球。楊萼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皮球接住。

    扔球的是秦剛夫的兒子嘉木,楊萼君想,這是接觸和與他建立感情的極好機會,便把球扔迴給他。

    嘉木接住球,見是楊萼君,便不在扔球,也不說話。

    楊萼君笑著說:“來,扔過來呀,嘉木,阿姨跟一起玩。”

    沒想到嘉木卻說:“你不是阿姨,不跟你玩!”

    梅心看不慣了,訓斥道:“這孩子,沒禮貌,怎麽說話呀?什麽不是你阿姨?你應當叫媽。”

    “不是,就不是!”嘉木非常執拗,充滿敵意,“她是下三爛!不要臉!”

    嘉木說完,轉身跑了。

    “啊!?”楊萼君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暈倒。

    “啊?”梅心也感到意外,“你迴來!誰教給你的?站住!你別跑!”

    梅心要去追嘉木,楊萼君把她拽住。

    這時,朱雅芝從竹叢後麵走過來,嘉木到她身後。

    朱雅芝用挑釁的口氣尖酸地說:“幹嗎欺負沒娘的苦命孩子!”

    楊萼君情緒已經平服了下來,見是朱雅芝,有禮貌地說:“你就是朱雅芝朱小姐吧?”

    不等朱雅芝迴答,她的使喚丫頭月容搶先說:“不錯,就是我家小姐,你怎麽著吧?”

    “你……”梅心氣憤不平。

    “我怎麽啦?”月容毫不示弱。

    楊萼君製止住梅心,對朱雅芝說:“我們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談嗎?”

    “好啊,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朱雅芝說著走進旁邊的涼亭,很不客氣地大模大樣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

    楊萼君跟著走進涼亭,在朱雅芝對麵坐下,說:“我們都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我知雖然第一次見麵,但我知道你是個心地純潔善良的女孩……”

    朱雅芝不耐煩地打斷她,說:“少奉承,本小姐不吃這一套。”

    楊萼君碰了個軟釘子,被噎得喘不過氣來,心裏不由生起一股火氣,但她很快意識到此時應當冷靜,不能相互鬥氣,那樣會使事情越來越壞的。便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是,是,不奉承。嗯,這,哦,剛夫長年在外,這個家多虧了你,你為嘉木操了不少心費了不少力。我和剛夫真的很過意不去,內心裏非常感謝你……”

    “用不著你感謝嗎?你算什麽呀?你感謝得著嗎?”朱雅芝把滿肚子的怒氣都發泄了出來,指著楊萼君的鼻子,說,“告訴你,我照料嘉木是心甘情願的,而且,我要照料他一輩子。你以為剛夫娶了你,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了?哼哼,你做夢去。今天,我明白告訴你,這個家裏的人,包括老太太,族長,喜歡的是我,而不是你。嘉木更是一時一刻也離不開我,就是剛夫少爺,真正喜歡的也是我,跟你隻不過是一時衝動,玩玩而已,等新鮮勁兒過了,就會象丟髒衣服一樣把你轟出去!你高興吧!得意吧!忘乎所以吧!到時候叫你哭都找不到調門兒!哈哈哈哈!你死去吧!死去吧!”

    朱雅芝心裏好高興,好痛快,一肚子怨氣晦氣全吐了出來,而且吐得暢快淋漓,太解氣太解恨嘍!說完以後,領著嘉木憤憤離去。

    楊萼君受到極大刺激,覺得眼前一陣恍惚,險些摔倒。。

    梅心趕忙把她扶住,安慰說:“別理她,她是故意氣您。您要真生氣,正好就中了她的計。咱們不生氣,生氣的應該是她。走,咱們迴去吧。”

    楊萼君迴到住室,心裏好象堵著一塊鉛,憋得透不過氣,忍不住出長氣歎息。

    “給臉不要臉,她也太欺負人啦!”梅心憤憤不平,說,“不行,這口氣您咽得下,我咽不下,我去告訴少爺!”

    “站住,迴來。”楊萼君叫住梅心,“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少攙和。”

    “不管!不攙和!”梅心沒好氣地發牢騷,“誰想管您呀?您就忍吧!讓人家欺負死!”

    門外傳來動靜,秦剛夫迴來了。

    “快!把眼淚擦幹!快點兒!”楊萼君一邊擦自己的眼淚,一邊對梅心說。

    “哎哎。”梅心慌手慌腳地趕忙擦淨臉上的淚水。

    秦剛夫走進來。

    梅心趕忙迎上去,強裝笑臉,說:“姐夫迴來了?”因為是裝的,所以很不自然。

    秦剛夫問梅心:“怎麽?哭啦?”

    “沒,沒有啊。”梅心掩飾 說,“哦哦,是我的眼睛裏飛進個小蟲子……”

    “是呀,這妮子眼眶子大。”楊萼君幫著腔,說,“總愛飛進東西去,這不,我剛給她撥出來。”

    “萼君,別在瞞我了。”秦剛夫攥著楊萼君的手,看著她說,“我都看見了。”眼神閃爍著歉疚。

    這麽說,你早迴來了?楊萼君說。

    “嗯。”秦剛夫點點頭,“她也太過分了,怎麽能這麽沒禮貌?當麵傷害人?”

    “沒什麽,我真的沒什麽。”楊萼君說,“她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秦剛夫說:“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這事都怪我,是我欠她太多了。她姐死後,我要把她送走,或許就沒有這些事了。”

    楊萼君說:“我是女人,我能感覺出來,她真的很愛你。”

    秦剛夫說:“我是傻子,我能感覺不出來?我也試著去愛她,甚至強迫自己去愛她,跟她好。可是,愛情這東西真是太奇妙了,你越想去愛,偏偏愛不起來。你不想愛,甚至連對方是什麽樣都沒有見過,卻愛上了,而且,愛得神魂顛倒,五迷三道,神不守舍,不管不顧啊!我跟你,就是這樣!”

    楊萼君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設身處地地替她想想,她真的好可憐喲……”

    “可憐什麽?是她自找的!”梅心在說氣話。

    楊萼君嗬斥她:“沒你的事,少多嘴。”

    “哼!”梅心噘著嘴走了出去。

    秦剛夫對楊萼君說:“看在我的麵子上,別理她,少跟她見麵。時間一長,等她找到了可意的心上人,什麽氣也就沒有了。”

    楊萼君說:“你放心吧,我能處理好,不會叫你為難的。”

    秦剛夫笑了,說:“我看中的能是糊塗人嗎?喔,對了,我看還是跟她離開一段時間好。現在天漸漸暖和起來了,不如咱們搬到城外的拙園去住些日子。那裏雖然簡樸,但很安靜。免得住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惹一肚子氣。”

    “也好。”楊萼君說,“就依你吧,離開一段也好。”

    可是,能躲過一時,躲得過一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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