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區區望生境也敢對我出手?”


    “去,將他的腦袋取下來。”馬車內的人吩咐道。


    馬車旁那人應了一聲,單足向前一踏,地麵便炸開一道裂口,碎石崩飛,卻不見任何法術波動,裂縫一直延續到宋先生麵前,宋先生揮劍格擋,劍身顫動,不由得後退兩步,這才抵消了來勢洶洶的力量。


    馬車下麵那人憑借單純的肉體力量竟是造成如此猛烈霸道的衝擊。


    宋先生不住地咳嗽,鮮血滴落在劍身上,沒有滑落,卻是融了進去,在劍中逐漸形成一條血線。


    “體修者!?”


    “你是軍隊的人?”


    “神朝軍人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你這樣做配為人族嗎?”宋先生又怒又驚,同樣也是對馬車裏的人說道。


    那人不答,手中持一杆镔鐵長槍,槍尖劃過地麵,擦出零星火花,向著宋先生走去。


    沉穩而有力。


    那人抬手一槍紮去,宋先生舉劍一擋,隻見得持槍人手腕一抖,槍頭反彈,一股巨力傳來,手中的土黃色長劍順勢就要飛出去,他連忙靜心寧神,才堪堪擋住這一擊。


    持槍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也不說話,腰腿起伏,像是騎了一匹戰馬,持槍揮舞,像是一條毒蛇吞吐著芯子,覆蓋麵積極廣,太陽穴,雙眼,咽喉,心口,小腹,招招刺向宋先生要害。


    生死關頭的一瞬間,宋先生激發了身體全部的潛能,腳下凝結出一團土黃色的雲,口中喚一個“遁”字,黃雲一閃,自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現在五米外,同時一道金色劍光削向持槍人右頸。


    一劍便是斬首之勢。


    持槍人一擊落空,並不惱怒,轉而下腰,右手抖了個槍花,迴頭將長槍使做棍棒,抽打在即將刺破脖頸的金色小劍上,金鐵交錯聲大作,小劍在槍頭上留下一道道白印。


    玄金之意意在銳利,也不知這槍頭是什麽金屬做的,竟然能擋住玄金之氣,而且隻留下了一點點痕跡。


    宋先生心裏很清楚,對方是體修,萬萬不能讓他近身。


    修行者以法意為主,若非修行到五境的大神通者,其餘任何低境界修士遇上同境界體修,近身肉搏隻有尋死的份,這也是為什麽神朝軍隊可以讓在凡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修行者都收斂鋒芒的主要原因。


    傳聞早年間神朝太祖人皇大破異族後,收集了各個異族的煉體法門,重新整理並且加以自己的感悟,創出獨屬於人族的煉體法門,傳至三軍。據說修至大成者,其力可與龍象爭鋒,不弱於五境的大神通者,當今四大州的諸位侯爺都達到了此等境界,配合沙場曆練的一身極道武意,天下少有敵手。


    他瞬間權衡了目前的形勢,如此開闊的地形,於自己而言十分不利,更何況遠處還有那輛黑色的馬車,馬車內的那人隻強不弱,決計是不會讓他離開的。


    而且身後房子裏還有一個人。


    他得讓黑色馬車裏那人不能多疑。


    所以,他不能退。


    “起”


    宋先生幾乎是咬牙念出的這一個字,身邊玄金氣息沸騰翻滾,金色小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長,若是說原來隻是一個劍胚的模樣,現在已然有了握柄,劍身上也生出了些許玄妙的花紋,由金色慢慢的變成了白色,寒光畢現。


    持槍人在這時刺來,帶起一陣風。


    他左手劍訣斜引,玄金劍刺出,在於槍頭相碰的一瞬間轉變了方向。


    “哢嚓。”


    如同切金斷玉一般,整個槍身碎成粉末狀,持槍人見狀一個後翻,同時右腳朝著空中的槍頭一踢,黑色的槍頭帶著殺氣衝著宋先生而去,速度快到宋先生來不及馭使玄土劍抵擋。


    左肩瞬間就被劃出一道駭人的傷口,噴湧而出的鮮血卻依舊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像先前那樣呈現出一種血霧的狀態全部融進了玄金劍內。


    玄金劍在吸收了宋先生的血霧後發出嗡嗡般地輕響,興奮中帶一點哀鳴,鋒利的勢頭更盛,速度也更快。


    “噫。”


    馬車中傳出一聲饒有興趣地讚歎。


    “有點意思,竟然是想血祭法意,以求破境嗎?”


    持槍人失了兵器,眼中顯出一絲惱火,神情凝重地看著對麵一黃一白兩把劍。


    隻見他雙足一蹬,像是一頭猛獸,一拳轟開雙劍,一掌帶著風,朝宋先生頭頂劈去,想要將眼前這人格殺於掌下。


    就在將要碰到的一瞬間,宋先生氣息猛然暴漲,一種更為醇厚的玄土法意彌漫開來。


    持槍人如同撞上了一座山,慘叫一聲,直挺挺的朝著馬車飛了過去。


    “哼。”


    馬車內好像有一種無形的手,本應按照軌跡將要撞上馬車的持槍人改變飛行方向,摔落在一旁的草叢裏,渾身上下噴湧著鮮血,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眼見是活不成了。


    “居然借著機會突破到了知夢境,稱讚一句天縱之資也不為過。”馬車內的人有些讚賞。


    宋先生不作迴答,以玄土意護身,土黃色的法意籠罩全身,帶著腳下的土地沙石一並升到半空,手捏劍訣,玄金之意湧動,周遭所有的金屬物件都抖動起來,化作一柄柄金屬小劍跟隨在白色長劍後。


    黑色馬車卻不為所動。


    他站在土黃色長劍上,身上的衣衫隨著法意起伏,眼神透著決然的一往無前,原本的書生氣帶上了淩厲。


    恍惚間他好像迴到了二十年的太府,當時的他手持一把木劍,睥睨台下的諸學子,一時間,無一人敢上台與他一戰。


    也如同今日。


    他雙手凝聚出浩然氣,手握玄金長劍,帶著無數銀白色小劍,以俯衝之勢朝馬車刺去,仿佛他自己也化成了一柄劍,像是一道以劍組成的劍河,衝刷而下。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燃燒起來,馬車的門簾被風四散揚起,顯現出了裏麵那人。


    一身黑色長袍,上麵以金線繡著雲紋,淡金色的皮質長靴,威嚴無比。


    宋先生眼中閃過一抹震驚。


    “鐺”


    “鐺”


    “鐺”


    馬車裏的人斜靠在窗邊,看上去有些困倦,食指隨意地敲著窗框。


    輕描淡寫的動作。


    發出錘煉金屬的聲響。


    連敲了三下,每敲一下,宋先生向下持劍衝擊的動作就遲緩一分。


    兩聲過後,宋先生仿佛停滯在了半空中。


    第三下響罷,宋先生周身法意破碎,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樹上,一往無前的氣勢頓時散去。


    眼神中帶著遺憾,仿佛早知結果是如此。


    “縱然突破了知夢又如何?老家夥看中的天才也不過如此。”


    馬車掉頭遠去,隱約間傳來這樣一句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宋先生沒有聽到那句話,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意識開始逐漸消散。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隻見他顫抖著身子,以斷劍作支撐,拚著最後一口氣扭轉著身體,將整個人換了一個方向,雙目望著前方,雙手垂了下來,眼神中帶著一抹釋然。


    那是洛城的方向。


    .......


    .......


    過了很久,當寧舒跌跌撞撞的從屋裏跑出來時,樹下那人已經死去多時了。


    天空開始飄起雨絲,一個衣衫上帶著血跡的少年徒手挖著土坑,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挖出一個能容納一人大小的空間,他吃力的將一具屍體拖入坑內,宋先生緊握著的右手這時才鬆開,自手中掉落出一枚暗金色扳指,少年拿在手中,怔怔地看著,扳指內鐫刻著兩個字。


    “秋雨”


    原來他叫宋秋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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