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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禎茶見過少爺。”柳夭房內,禎茶跪在地上,她低著頭,溫婉麵上麵無表情。


    “你不伺候我妹妹,來我這裏做什麽?”柳夭房間雖然也簡陋,但要比柳枝蘭的房間東西富餘一些。他坐在輪椅上待在一麵牆前,牆上掛著一幅美人圖。畫中美人雪膚雲鬢,玉立端莊,一雙淺棕瞳靈動傳神,正是柳夭與柳枝蘭的生母妃筱煙。柳夭仰頭盯著畫,壓根沒有要轉身與禎茶說話的意思。


    “迴少爺,姑娘吩咐奴婢以後留在少爺身邊伺候。”禎茶迴話,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畫像,心中驚訝道:主子竟與先夫人那樣像,這美貌和那通身的氣度,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來我這裏,那我妹妹身邊豈不是隻有琈琴和那個紅……花眠了嗎?”柳夭皺眉,轉過輪椅麵對禎茶道:“你迴去,我這裏有妃篆就夠了。”


    “少爺,奴婢雖被指到您身邊,但奴婢的主子歸根到底還是姑娘,姑娘無命,奴婢不敢擅離。”禎茶拜下來,“奴婢妄言,還望少爺恕罪。但請少爺放心,那些人害不到姑娘的。”


    柳夭冷眼打量她許久,最後柳葉棕瞳中漸漸存了些溫度,“你對我妹妹忠心,這很好。但現在你既到了我身邊,那你忠心的人就該是我了。所以你得聽我的,現在馬上迴我妹妹身邊去。”


    禎茶遲疑一下,但還是道:“還請少爺原諒奴婢,少爺所言,奴婢實難從命。”


    “為何?”柳夭有點生氣。到了他身邊卻不以他為主,這是什麽道理?


    柳夭語氣充滿好奇,再加上禎茶低著頭看不到柳夭的表情,故沒看出來他生氣了,於是直白道:“迴少爺,姑娘隻說要奴婢伺候少爺,但並未說要奴婢忠於少爺。”


    “那照你這樣說,我是不是要擔心自己哪天會死在你手上?”柳夭陰翳道:“你是蘭兒的屬下,所以我才對你好言好語,別以為自己能耐大就不將我放在眼裏!”


    “奴婢不敢。”終於看出來自己惹柳夭不快了,禎茶硬著頭皮道:“姑娘要奴婢伺候少爺,奴婢是斷斷不敢謀害少爺的。隻是,隻是……姑娘未說要奴婢易主,奴婢心中便不能以少爺為主。”


    “你這……”柳夭麵色一黑就要發作,可想到這禎茶對柳枝蘭著實是一片忠心,便鬱著張臉作罷了,“罷了罷了,總歸你也是忠於我妹妹的,等我與妹妹說聲把你送迴去就是了。”


    禎茶心中鬆口氣,“奴婢謝少爺恕罪。”


    柳夭嘟囔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下人。”


    “嗯?少爺說什麽?”禎茶抬起頭仰望柳夭,疑惑問。


    柳夭偏過頭,清澈的聲音滿是不悅,“沒什麽,你出去吧。”


    “是。”禎茶起身行個禮便走了,柳夭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更不開心了。這就聽話了,剛剛頂撞他的那股勁兒呢?


    “禎茶,怎麽這就出來了?”一直守在院裏的妃篆看到禎茶才進去一刻都沒有就出來了,於是奇怪道。


    禎茶走到妃篆身邊,擔心道:“我不小心惹少爺生氣了。”若是琈琴在就好了,剛才的情況琈琴肯定能將氣氛緩和下來的。


    “好端端的,怎麽少爺就生氣了呢?”妃篆打量禎茶,他瞧著這禎茶溫順的模樣,怎麽就惹柳夭生氣了呢?


    禎茶將她和柳夭的談話如實道來,妃篆聽完頓時無言。難怪柳夭要生氣,一個不把自己當主子的下人到了自己身邊,哪個主子會開心。這禎茶也是,竟那麽直接就把話講了出來,也不知道藏一些。“禎茶啊,以後這種話你心裏想想就好,不用在主子麵前說出來的。”


    “可是這不就成欺瞞主子了嗎?”禎茶搖頭,“我的主子是姑娘,少爺是姑娘的兄長,所以我不能欺瞞少爺。”


    “這,你這話也沒錯。”妃篆無奈笑道:“但是,但是,唉……怎麽跟你說呢?”他幹暗衛侍從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禎茶這等直白的人物。


    看妃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禎茶搖頭道:“我還是有空去問問琈琴吧。”


    妃篆聞言也點點頭。那個琈琴確實比禎茶機靈多了。昨兒個他帶著琈琴囈書把東西送到煙棲苑時,估計是雙方熟悉了沒了顧慮,那丫頭可套了他不少話呢。


    妃篆仰頭望了望天邊替日的月輪,忍不住心中感歎。柳枝蘭才來木生閣,這淨了許久的院子一下子便熱鬧了許多。然而她畢竟是暫待在這裏,待日後她搬去了煙棲苑,隻怕那時這府裏可能比現在要更熱鬧呢……


    明月當空,皎潔之下卻是血色染地。


    淨雪苑內——


    “姑娘,奴婢求您了!求您去問問老爺繁星的下落吧!”主寢內,孤月跪在地上含淚乞求,她身邊立著的侍女掌心與她的臉頰一般通紅。


    柳晗雪吃著雲霧為她做的糕點,吃一口,嬌顏上的笑便明豔一分,連帶著脫出口的話都像說笑似的,“再打。”


    “啪!”話音才落,那掌嘴侍女的手便落在了孤月臉上。隻是孤月平日裏對院裏的下人多有照拂,所以這一掌聽著響,但也並未用上多少實力氣。


    孤月忍著痛不敢叫出來,生怕又要多挨一耳光。但有的話卻是挨了打也必須要求的,“姑娘,繁星自那夜被帶去書房,已經三日未歸了!奴婢求求姑娘,繁星自小便跟在姑娘身邊伺候,求姑娘念在昔日情分上,向老爺問問繁星的下落吧!”


    “再打。”柳晗雪一碟糕點很快見了底,身邊雲霧見她吃完,貼心的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邊的渣子。柳晗雪看著雲霧慈祥的麵孔,高興道:“雲霧姑姑廚藝好,人又貼心,如今小娘將你給了我,可真把我開心壞了。”


    “姑娘高興就好。”雲霧溫和地撫了撫柳晗雪的腦袋。柳晗雪雖一直養在明玥嵐手底下,但明玥嵐並未怎麽管過她,都是雲霧費盡心思將她拉扯大,是以柳晗雪對雲霧格外黏些。


    “姑娘!”見柳晗雪並不理會自己,孤月心頭憤懣,卻隻能盡力求她:“奴婢求您了!”她拜下磕頭,每磕一下地麵便“咚”地迴應一聲,沒幾下那地上便沾了血色。


    “我都說了,繁星迴不來了,你還在這裏糾纏什麽!”柳晗雪被磕頭聲鬧得心煩,擺擺手就讓那掌嘴侍女將孤月拖了出去。


    “姑娘!姑娘!!您不能這樣不念舊情啊!!!”孤月被拖了出去,但還是不死心的聲嘶力竭地喊著。柳晗雪也動了怒,本就尖細的聲音衝人耳朵裏更加尖銳了些,“外麵的人都是廢物嗎!大晚上的聽她這麽喊,還不快掌嘴!給我打到喊不出來為止!”


    “啪!啪!啪……”外麵正拖著孤月走的侍女不敢不聽柳晗雪的話,隻好就地扇起孤月的耳光來。她一邊打一邊低聲勸著孤月別喊了,可孤月哪裏還能聽到她的勸,滿心滿眼都是繁星的下落的她仍不死心的嘶喊著:“姑娘!就算您將奴婢打死,奴婢也認了!隻是望姑娘能念往日舊情,向老爺問問繁星的下落吧!”


    那侍女見她還不消停,擔心真將柳晗雪惹怒了自己出來動手,於是便狠下了心,手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打到了孤月臉上。孤月被這一下打得倒在了地上,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耳邊響著嗡嗡聲,竟是被這一下給打愣了。


    那侍女見孤月不喊了,頓時鬆口氣俯下身將孤月扶起來,對她悄聲道:“孤月姐姐,對不住了。我不這樣,若一會兒姑娘親自出來打你,隻怕你是要下不來床的。”


    “我怕她,我怕嗎?”孤月捂著臉,眼中一滴冷淚倏然滑下,她臉上扯出抹笑,那侍女見她似魔怔了般,連忙抬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說出些什麽不敬的話,“孤月姐姐,我扶你迴附院歇息吧。”


    孤月被那侍女扶著走在路上,她迴頭淚眼婆娑地望著越來越模糊的淨雪苑主寢。妹妹,你先前還擔心她,可你看,她可有半分擔心你?你視她為主,她可有將你的忠心放在心上?在她眼裏,你、我,還有這府裏所有的下人,不過都是卑微如草芥的螻蟻罷了!


    陰鷙逐漸醞釀成形於眼中,孤月猛地推開身邊的侍女,頭也不迴地便向院門方向奔去。


    “孤月姐姐!”那侍女被推倒在地上站起來後想要去追她,但看著孤月的背影,她終是放棄沒有追上去。主子無情,不問仆生死。但繁星是孤月唯一的親人了,孤月繁星兩姐妹平日又照顧院裏下人良多,她此時若攔著,不就跟柳晗雪一樣了嗎?


    孤月飛奔著,身邊掠過的寒風刮去她眼中的淚,於是她在夜中看到的前方的路也更清楚了些。她一鼓作氣跑到院門前,那守門的小廝看她臉上的傷也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他們想攔著,但沒有出聲,隻是沉默地打開了院門。孤月向他們深行一禮,便急匆匆地踏出了院門。


    那兩小廝在她離開後關上了門,小聲閑聊起來:


    “你說,咱們這樣有用嗎?”


    “誰讓我們能幫的隻有這點兒呢?”


    “都說善有善報,可我看孤月繁星這對姐妹真是難哪!”


    “沒辦法,誰讓咱們攤上了這樣的主子。”


    “孤月姐姐這麽做,姑娘怕是不會輕饒了她。”


    “可繁星是她妹妹,你沒看這幾天孤月姐姐都急得瘦了一圈嗎?”


    “可就算她出去找,在這柳府裏她又能找出什麽?”


    “能不能找到,總得找了才能知道。”


    “唉!這柳府啊……”


    “你小聲點,當心被暗處的府衛聽見!”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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