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括明白南昭的意思,不過倒也不用南昭特意的拜托和知會,他喜歡月娘,那麽連大正就是他的頭號障礙,找時間處理了連大正是必然的。


    他也確實是需要銀子來周轉,但是現如今知道這銀子是月娘家的,他還真有些下不去手,遂擺了擺手,對南昭說:“我既然喜歡你娘,那就沒道理還要敲你家的竹杠,先前是個誤會。還有我可以向你保證,不管日後我跟你娘是否能成,我都不會惡意報複的,放心吧孩子。”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南昭也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就是她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不過她是先知道連趙氏跟安括的關係的,隨後又選擇拿出箱子,這就說明了她的態度。


    “您就收下吧,”南昭覺得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話也都說開了,那就沒必要繼續藏著掖著了,於是又說,“不瞞您說,這箱金票銀票加起來是我們家接近一半的家財,傷筋動骨倒也談不上,不過我們家人口簡單,也確實用不上太多的錢。”


    “與其放在家裏生灰,倒不如您拿去裝備軍隊,這樣也好保家衛國,我娘知道了也會同意的。”


    大是大非問題,她早幾年前就將各種思想都灌輸給了連趙氏,擁軍一事,她不僅不會有意見,沒準兒還會嫌棄她給的家財不夠多呢——


    南昭的話字字珠璣,安括在感受到南昭的誠意後,突然有些感動,這股思緒比昨天趙勇向他表示誠意的時候來得還要猛烈。


    也是盛情之下吧,安括最終接受了這筆錢,之後也是覺得南昭這小孩兒確實討人喜歡,就心甘情願地送南昭離開王府。


    兩人在大門口話別的時候,安括承諾道:“在不久的將來,我應該是會成為你的繼父,我向你鄭重的承諾會對你娘好,不會讓她受委屈,我起誓。”


    這是一個男人的諾言。


    南昭笑了下:“我相信你。”


    從敦親王府離開後,南昭坐在迴家的馬車上,內心仍舊久久震撼,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本來以為自己會經曆一場很艱難的談判,但是撥開雲霧後,到頭來竟然是個驚喜。


    這下好了,連趙氏有了安括這麽個大靠山,連家人就甭想厚顏無恥地黏上來。


    她現在也不想管兩人最終是否能走在一處去,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唄,她隻需要明白此時的局麵就是喜聞樂見的。


    最起碼連趙氏絕對能夠順利地跟連家人劃清楚界限,這樣一來她的手腳就沒了約束,那到時候豈不是會很爽?


    想到這裏,南昭嘴角便忍不住上揚,也是出於八卦的心理,她現在是真的好想趕緊迴府,然後跟趙勇分享一下情況,既然安括一大早就找了趙勇賠罪,但又沒說明他跟連趙氏的交往關係,那又是如何跟趙勇賠罪的呢?


    她八卦之火已經熊熊燃燒了——


    正要命令車夫趕緊迴府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馬車竟然停了,南昭問:“什麽情況?怎麽停了?”越著急迴家,還越容易掉鏈子?這麽巧的嗎?


    還不待南昭撩開車門,那馬車夫便說:“小姐,有一個姑娘正好攔在路中間,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咱們,看樣子是找你的。小姐,她走過來了。”


    姑娘?找她的?


    在這京城,她可沒有熟悉的女朋友,若非要說認識,那就隻能是她以男裝身份出現的時候,在詩雅社裏認識的幾個人罷了。


    南昭立刻撩開馬車簾子,定睛一看,嘔吼,這人啊,還真是經不起念叨,更經不起嘀咕。


    剛才她還猜測說連家人怕是知道了他們一家進京的事情,這不——連曼曼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南昭冷著臉看著連曼曼一步步地走近,沒吱聲,既然對方這樣氣勢洶洶,那該是已經都調查明白了,否認是沒用的,但是她也不想主動承認,畢竟她也是上帝視角,看見連曼曼這張臉便能想起來的情節,也是真的犯惡心。


    連曼曼大步走來,也是顧不上周圍人詫異的目光,她現在都要氣死了,內心更是窩火得不行。


    她一大早就到靖安侯府找安敏,請求安敏幫忙查探趙家的事情,一查還真就跟奶奶的猜測一致,那新貴趙家果然就是連趙氏的娘家。


    好啊,明明趙家十年前就在道普發家了,但是卻不跟他們聯係,還有連趙氏也不來京城跟他們團聚,到底還是不是一家人?


    如今趙家都來京城一月有餘,店鋪都開了好幾家了,那趙勇更是得到了滿朝文武的垂青,然而絲毫不跟他們家相認,這是何道理?


    好在她交下了安敏這個有權勢的朋友,這才打聽到趙家馬車的標誌,也顧不上迴家報信給奶奶,便直接堵在這大馬路上,她還就不信了,這趙家不就是外婆家嘛,還能不忍她這個孫女了?


    連曼曼越走越近,隨後就發現一個妙齡少女撩開馬車簾子,眼神直視她卻不說話,那周身清冷的氣質顯得她像是高不可攀的仙子一樣。


    她立刻意識到,馬車上的少女就是她的妹妹連妙妙吧?


    深唿吸一口氣,連曼曼也整理好了情緒,臉上盡量帶了一絲暖意,笑著看向那少女,說:“是妙妙嗎?我是姐姐啊。”


    陽光下,少女清眸流盼,頭戴蜜花色水晶發釵,身穿木蘭青雙繡緞裳,因著天氣寒冷,便在外披了一件狐狸毛邊的粉色披風,許是走路走得太急了,所以額頭間還出了些汗。


    少女距離馬車五步之遙的時候站定,笑意盈盈地看著南昭,若是不知對方的身份,或許南昭還舉得此番相遇還算是美好,隻可惜南昭知道對方的身份,而且還唾棄對方的人品。


    南昭仍舊是冷如冰霜的表情,揚了揚下巴,高傲地說:“姑娘怕是認錯人了,我是我娘的獨生女,沒有姐姐。還煩請姑娘讓開路麵,讓我等離開。”


    這不就來了?她早就猜到了,若是自家的信息泄露出去,這無利不起早的連家人必定是會貼上來的,真夠無恥的。也不等連曼曼迴應,想著南昭便直接甩了下馬車簾子,說:“老劉趕車迴府。”


    連曼曼見狀,登時就著急了,衝到馬車前,阻止車夫駕車,並且還自作主張地撩起門簾,衝著南昭嚷嚷說:“妙妙,是我啊,我是你親姐姐連曼曼啊,你怎麽能說不認識呢?你快好好看我。”


    連曼曼越說越委屈,直接大庭廣眾之下就哭了起來。


    看著人群越聚越多,指指點點地湊熱鬧,南昭一愣,麵上更冷了,看來連曼曼這是要跟她玩輿論啊,不過那也得她配合才行。


    南昭並不想糾纏,直接命令老劉說:“老劉,速速將不相幹的人扔出去,別繞了本小姐的心情。”


    連曼曼在這京城已經是吉祥物般的存在,再加上她並不甘願在家裏當個大家閨秀,也許是出於虛榮心吧,所以連曼曼越長大越喜歡到處亂跑,享受老百姓的恭維。


    好不誇張地說,這京城裏的老百姓十有八九都是見過連曼曼的,所以在大街上跟連曼曼撕扯講道理,她就是有理也絕對討不到便宜,人心都是雙標的,她可不想試探連曼曼的受歡迎程度。


    得了南昭的吩咐後,老劉有些為難,他都一把年紀了,這會兒如此多的人圍觀,再者連曼曼的衣著還挺體麵,也是不敢直接動手的,便湊到連曼曼的身前,討饒說:“姑娘,你就讓一讓吧,我家小姐都說不認識你了,怎麽還不依不饒的,可不能失了體麵修養啊——”


    老劉的話在理,連曼曼絲毫反駁不出來,但是她都已經在大街上哭了,若是不將真相掰扯出來,用不著等到明天,最慢今天晚上她哭了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京城,那到時候各種流言就肆虐了,對她的名聲更加不利。


    連曼曼餘光看了眼周圍的百姓,心頭立刻冒出一計,刹那間哭得更傷心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妙妙,我是姐姐啊,你怎麽能不認我呢?咱們分別十年了,你都不想念家人的嗎?”


    “這十年來,父親和奶奶都時常惦念著你呢,我們大家都很想你,跟姐姐迴家好不好?讓大家好好吃一頓團圓飯——”


    被連曼曼這麽一念叨,南昭頭都要大了,沒想到啊——這連曼曼還是個戲精呢,小時候就心機很重,這長大了心眼兒更多了。


    看著周圍人指指點點的樣子,南昭心說難怪原身那個傻子搞不過連曼曼,真夠難纏的。


    當初原身大概是年紀小,經不住連曼曼這樣的汙蔑,所以就衝動地大肆了解釋一番,隻不過語無倫次間,根本不是連曼曼的對手,最終落得個百口莫辯的下場。


    不過她可不是原身,這種情況下那就順其自然唄,連曼曼既然愛演戲那就讓她演下去好了,免費的大戲不看白不看啊。


    南昭老神在在地穩坐在馬車上,不動如山地看著連曼曼的哭訴表演,見老劉為難的眼神,她直接努了努下巴,示意老劉坐迴到馬車上。


    就這樣,連曼曼站在馬車前自說自話地表演著,而南昭跟老劉則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此時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馬車,南昭就是想強行離開,也是不成的。


    索性她現在也不想著離開,既然場子都拉起來了,她就靜觀其變好了,連曼曼都不怕丟人,她怕什麽呢?


    大不了就這麽一直耗著好了,連曼曼總會耗不住的,她有耐心。


    話說迴來,也不是京城百姓愛看熱鬧,而是這熱鬧的主演是連曼曼——安國吉祥物,這就令人十分感興趣了,估計是連曼曼的名聲太響亮了,所以這人群也是越積越多,最後竟然一條街都被占滿了,直接交通癱瘓。


    許是連曼曼也沒想到,她搞出來的事情不僅僅驚動了聞詢趕來湊熱鬧的普通老百姓,還招來了很多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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