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跟喬湛於東梁和南夏邊境分開,兩人是許了承諾的,她說了會在南夏等著喬湛。


    到時候他們是再續前緣也好,一拍兩散也罷,如今她從南夏離開,總不能不辭而別,也是為了心中的那一抹感覺,此次西涼之行十分必要。


    南昭又趕了一會兒路,見天色快要黑了,便找了個小城鎮歇腳,牽著馬,一路走一路問,終於找到了一家還算是幹淨整潔的客棧。


    一進門,便有小二哥上來問候:“客官是住店還是吃飯啊?咱們薈香樓晚上的招牌菜可是翠雲拂柳,一個月一次,可是不能錯過嘞。”


    “住店也吃飯,去外麵將我的馬拴好,”南昭環視大堂一圈,發現這人還真是不老少,迴身對小二說,“這些都是特意來店裏用餐的?”


    客棧竟然還幹起了酒樓的買賣,倒是稀奇了。


    小二哥吩咐喂馬小廝去處理南昭的馬後,便笑意盈盈地迴答說:“沒錯客官,這都是,咱們這兒的招牌菜一個月做一次,這些都是附近十裏八鄉的老食客了,都是來用餐的。”


    “客官您這邊請,房間在後院,那邊才能辦理住宿呢,”小二頓了頓,見南昭風塵仆仆的模樣,又說,“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這一路上也辛苦了,您看是先洗一洗,還是先用餐啊?咱們這邊規定用餐的話,部分菜品需要提前預定,小的建議您先洗澡,這洗完了也就可以用餐了,您看?”


    “那就先洗漱好了,麻煩幫我提熱水到房間來,”南昭還是挺滿意小二的服務態度的,熱情得恰到好處。


    “好嘞——”


    由小二哥帶路,引著南昭去了後院,待到去了房間後,這才明白這家店的經營布局,敢情這就是兩家店,剛才進來的方向是酒樓,後身就是開在另一條街上的客棧。


    因著兩家店是一個老板,中間的宅院也是那個老板的,所以兩家店連成了一片,再加上兩個店麵部分你我,便給了南昭錯覺。


    待到小二提好洗澡水後,問道:“客官,這洗澡水已經備好了,您看用餐是在前麵的酒樓,還是給您送到屋子裏來?”


    南昭翻了荷包,取了些碎銀子當做店小二的小費,這才說:“就在酒樓的大堂,上三菜一湯外加一碗米飯,兩葷一素便可。”


    “得嘞,”店小二見到銀子,比什麽都親,開開心心地應了。


    兩刻鍾後,南昭洗好了澡,也換了幹淨的衣服,當然還是男裝,她穿這男裝也算是習慣了,再者神炎大陸的女裝普遍繁瑣精致,一時半會兒的,她是學不會的——


    自行來到了酒樓,喊來了店小二後,南昭就坐在一樓大堂靠窗的位置等著上菜,之所以選擇這裏,是為了聽聽八卦,這大堂的食客不少,剛才進門的時候就聽了一耳朵。


    甭看這小城鎮隻是西涼邊境城市,但是這裏的百姓聊天還真喜歡聊西涼貴族圈的八卦,什麽今天哪個公主嫁了什麽人,哪家的小公子去了青樓被其父抓了個現行之類的,還真是意外的精彩。


    不多時,南昭點好的飯菜便上好了,她是邊吃邊聽八卦,還別說真是聽到了不少有價值的消息,當然也有她不愛聽的,比如說:西涼湛王不久後就要迎娶武安侯家的小女兒柳伊伊為正妃!


    本來聽到這個消息,南昭還挺津津有味的,就跟聽新聞八卦似的,然而越聽越不對勁。


    她知道喬湛在西涼排行老四,從前隻是個皇子,沒有親王的爵位,可是這都過去一個半月了,喬湛當初帶著西涼的全卷兵法迴國,若是順利的話,撈個親王當當還是很有可能的。


    那人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她聽著那人將湛王的事跡越聽越像是喬湛的過去,這她能坐得住?


    到了最後南昭實在是沒忍住,就問了那人:“敢問兄台,那湛王可是四皇子喬湛?”


    聽到南昭的話,旁邊那桌的四個客人先是愣了愣,隨後看了彼此,之後先前講八卦的那人,才小聲對南昭說:“嘿,你這小子不要命了?當朝王爺的名諱也敢叫,真是不知好歹!”


    南昭賠了下笑,隨後也小聲問:“那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啊?”她現在火氣逐漸上升——


    那人沒吱聲,真是張望了下,隨後衝著南昭點了頭。


    那人點頭的一瞬間,南昭立刻摔了筷子,緊接著怒氣衝衝地站起身,見到很多人都在看著她,也是察覺到了剛才自己的失態,不過她沒做任何解釋,直接抬腳就迴了客房。


    本是打算在這裏歇歇腳的,待上個一兩天,也好叫她的馬修養修養,然而剛才聽來的八卦卻令她改了主意。


    南昭心沉了底,滿眼都是怒火,她怕不是又遇到了渣男吧?


    老天還真是會開玩笑!


    當年她錯信了那個渣男,害得自己被困於水井中一千多年,日日寂寥度日,受盡孤獨之苦,本以為她長進了,也學會變通了,哪成想竟然在這係統的小世界裏再次遭遇了渣男。


    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憤怒的,當年她沒能將那個死渣男碎屍萬段,這一次,喬湛是別想逃過去了!


    南昭迴到房間,在房間裏來迴踱步,根本停不下來,在心裏將喬湛罵出了花!


    與此同時,湛王府喬湛的書房內,喬湛當著兩個好友的麵兒噴嚏連連,驚天動地的噴嚏不停得打,生生打了二十幾個……


    第二天一大早,南昭便頂著黑眼圈起床了,收拾了行李,又吃了早點,置備了幹糧後,再次孤身一人啟程前往西涼京城——萊安城。


    一路上,南昭是風餐露宿啊,除了夜間要休息,其餘時間均在趕路,馬都換了三匹,就隻為了平息心中那燃燒的怒火,拚著一口勁兒,終於在半個月後,進入了萊安城!


    南昭隨便找了家客棧,吃了些飯後,也來不及休整,便開始打探喬湛的情況。


    喬湛的事情特別好打聽,大街小巷幾乎每三步路就能聽到有人在談論他。


    這京都的街道也有很多的變化,基本上就是當初她發明出來的那些東西,各種顏色的紙張在西涼的大街小巷充斥著,估計是還處於新鮮期,所以很多人都特別愛拿出來顯擺。


    看到這裏,南昭更加火冒三丈了,沾了她的光的死渣男,可真是好意思啊!


    南昭一路走,就被氣了一路,最後竟然也不太想殺進湛王府了,轉了一圈,又迴了剛才打尖的客棧,叫了一些洗澡水,將自己清洗幹淨後,又吃了飯,這才上床休息起來。


    先前那樣氣氛,仿佛一刻鍾都等不了,要趕緊懲罰渣男,然而等到她到了地方,竟然又不太著急了,這心理也是很奇怪了——


    算了,連日趕路,她都沒有休息好,還是養足精神,再從長計議吧!


    南昭是大早上趕到萊安城的,昨晚上趕了一夜的路,正是困倦的時候,所以一沾枕頭就睡沉了,本以為會一覺到晚上的,結果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客棧外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了!


    因著那鑼鼓聲實在是太吵,持續得也太久了,於是南昭一個翻身便下了床,怒氣衝衝地下樓,還沒走完樓梯,便見到很多人堵在門口和窗戶上圍觀馬路上的熱鬧。


    南昭被吵醒,所以脾氣很不好,皺著眉頭扒拉了幾個人,便搶了個好位置,這才發現路麵上一堆人在排隊走過去,還抬著用大紅綢係著的箱子。


    看情況像是——送聘禮或者定親禮?


    她下意識拽了身邊的人,問:“這是誰家送聘禮嗎?好大的排場。”隊伍都走了一刻鍾了,竟然還一眼望不到頭!


    那人看了看南昭,迴答說:“是湛王,今天是湛王爺給武安侯府的柳伊伊小姐下聘的日子,大喜事!”說著竟然還跟眾人一起鼓了掌。


    南昭眼裏劃過一絲古怪之色,又問:“這湛王跟柳伊伊小姐很般配嘍?”


    身旁另一個人接話說:“那當然,我們湛王殿下才智過人,先是找到了國寶兵法的全卷,後來又發明了造紙術和雕版印刷術,這等才能整個西涼也沒有一個,也就隻有湛王才能迎娶我們西涼第一美人。”


    “嘿,你還別說,才子配才女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要我說啊,無論是哪個方麵,這柳伊伊可都是高攀了我們湛王!”


    “我也這麽想的,不過我聽說啊,忠勇大將軍家的閨女也想要嫁給湛王爺呢,這不,大將軍天天都去皇上那裏磨,可真是夠好笑的。”


    ……


    南昭聞言,心裏還真是認同那句“可真是夠好笑的”,明明從前就是爹不疼,沒人能看得上的交換質子,在東梁裝了三年的孫子,如今借著她的光迴了國,竟然還成了香餑餑了,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在街上看了一會兒後,南昭持續半個多月的滿腔怒火竟然奇跡般地降了下去,冷著臉迴了房間,此時下聘禮的隊伍已經走遠,那吹鑼打鼓的聲音也漸漸消散在風中。


    聲音沒了,南昭的心也靜了,生了十幾天的氣,在看到了那送聘禮的隊伍後,竟然平心靜氣了起來。


    仔細迴想,她跟喬湛的愛情貌似也就剛剛發了芽而已,根本談不上從前的刻骨銘心,她之所以這樣氣怒,想來,應該算是遷怒吧。


    她是將對從前那個渣男的恨,拋諸到了喬湛的身上,思來想去,他們之前的愛情起源於交易,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後來喬湛先行越了界,總是撩撥她。


    要承認當時的自己確實有些好感,後來喬湛送自己迴南夏時候的那半個月,每天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像原本那一絲的好感,萌發出了情愫的根芽。


    緊接著就是她沒法在南夏待,不遠千裏來西涼找喬湛,隻是為了當初那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是她將承諾看得太重了吧,結果喬湛根本沒當迴事兒,若是她不來糾纏,估計他們永遠不會再見麵。


    所以說喬湛哪裏是渣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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