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向來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如今察覺到小李子有些異常,即使嘴上滿不在乎,但是心裏還是有些膈應的。


    而且她剛剛才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不在意步驟會被小李子知道,那麽現在就不能再找理由趕走他。


    這樣一想,頓時為難了起來,南昭默默地將東西收好,並做了一些小的記號後,正打算往夾巷中添些木材,這時候,喬湛上門了。


    再次見到這個男人,南昭心裏還挺高興的,不為別的,單純是她有了理由將小李子給支出去!


    “小李子,你先出去,這裏有我就行了,”現在整個別院的人都知道她跟喬湛的關係,這時候將小李子趕出去,便是再次證實,有利於計劃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小李子內心雖然不願,但一些風言風語也是清楚的,當即就眼神古裏古怪地看了一眼南昭,隨後才磨磨蹭蹭地出去。


    他也真是想不明白了,主子這麽有才華,喬公子也那麽俊美無濤,這兩個人怎麽就好上了?如此有悖倫常的事情竟然還如此明目張膽,是有恃無恐,還是說腦子有病啊?


    算了,他們這些“神人”的事情,他這凡人根本想不明白,好在是喬公子,不然又該為難了……


    待到小李子離開後,喬湛很自然地來到南昭的身邊,隨手抄了一個小凳子,就坐在了南昭的身邊,又將下巴放在南昭的肩膀上,他說:“你將小李子支走,是因為我嗎?有些感動了——”


    “不是因為你,少自戀了,”南昭一把將喬湛的下巴扒拉開,神色有些不自然,剛才小李子在場,她的反應倒還正常,兩人一單獨相處,那種微妙的感覺便出現了,搞得她有些緊張。


    不知為何,自從昨晚上兩人正式締結了合作關係後,南昭覺得自己與喬湛相處起來,就很別扭,就好像有什麽事情是她沒有想清楚的,正因如此,她此時才會那般的不自然。


    喬湛也察覺到了南昭的不自然,不過他可不會直接說出來,小姑娘別扭就別扭吧,他不別扭就行,再者他得趁著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人拿下才是。


    想到這裏,喬湛直接伸手將人圈抱了起來,腦袋直接放在南昭的後脖頸處,抱得很使勁,絲毫不容得南昭掙脫去,隨後低聲說:“別動,我就抱一會兒。”


    “小丫頭你不要怕,我會護著你的,”喬湛低聲說完後,臉頰又磨蹭了下,片刻後才又說,“小李子是太子的人,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我已經將你的意願告知了太子,他很滿意你的條件,放心吧,隻要你的東西足夠好,那麽一切隻需要順其自然就好——”


    這話無非是給南昭一個定心丸,不過他也是真的沒想到小丫頭的動作竟然這般迅速,如此他也該盡快動作了,隻有遠離了東梁,他們才有未來……


    南昭被喬湛這樣抱著,心裏雖然有些別扭,而且這姿勢也令她有些不自在,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那感覺有些陌生但也有些熟悉,很微妙又令人沉醉,不禁令她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她突然聞到了一股焦味兒,瞬間迴神,她還在焙幹濕紙呢!


    顧不上喬湛這無尾熊般的擁抱,直接抓了被燒到一半的幹柴從灶坑裏扯了出來,隨後站起身去掀起籠屜的蓋子,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絲毫沒有被喬湛的重量拖累上一絲。


    喬湛本來都要睡著了,結果被南昭吵醒,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非自主移動,腦子瞬間蒙圈,下意識雙臂抱得更緊了。


    “誒誒誒,”南昭手掌不停拍著喬湛的背,又提醒說,“你趕緊下去,我忙著呢!”


    本來還想著將小李子給支走後,讓他來代替小李子幫自己的忙活的,哪成想這是個來搗亂的,可惡!


    這樣一想,南昭沒好氣地命令道:“你去將籠屜裏的紙拿出來,放到那邊的桌子上,然後在取三張濕紙逐一放進去。”好不容易抓了個壯丁,真是不用白不用啊~


    喬湛乖乖地掀起最上麵的籠屜,一眼便看到了裏麵的紙,之前也是聽過探子的來報,可是完全想象不到紙是這個樣子的,當即驚歎道:“這就是紙嗎?”


    說著也顧不上燙意,直接就將紙拿了出來,放在手上仔細端詳著,不時嘖嘖稱奇——


    除她之外,喬湛應該是整個神炎大陸第二個看到紙的人,因著小李子參與了造紙的全過程,所以剛才他飯反應還真沒有喬湛此時反應那麽大。


    不過他這反應恰好能夠說明她的籌碼還是非常牛的,是好事情!


    南昭將剩下兩個籠屜裏的紙取出來,許是火候太大了,最下麵的那張已經有些焦了,微微泛黃,不太好看,於是索性就將之扔到了灶坑裏,毀掉了。


    “誒,你——太可惜了,”喬湛用有些焦急的聲音說。


    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好東西,本是如珠如寶地放在手上仔細端詳著,結果轉眼就看到南昭的行為,立刻肉疼,且心疼。


    南昭有些開心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夠被認可,便得意地說:“怎麽樣?我這東西能代替竹簡、獸皮、樹葉還有你們那個絮紙吧?那裏有支筆,你可以寫幾個字嚐試下。”說著便手指了一個方向。


    “你願意讓我寫?”喬湛問。


    如此的好東西必然能夠代替竹簡的,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此物一經問世,會造成多麽大的影響,不說其他,單純就是端木先生的普及百姓讀書一事就能提上日程!


    見到南昭點頭,喬湛迫不及待地走到小桌旁,執筆蘸墨,提筆便寫下了一個‘紙’字。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啊,筆尖滑動在紙上的感覺絕非獸皮、絮紙所能比的,那流暢自然的感覺,堪比在青石板上題字,此物妙啊——


    喬湛有些興奮,同時心裏也有些後悔,若是早知道這樣好用,他應該想其他辦法作籌謀的,如今說什麽或者想什麽都晚了,那東辰和東梁皇等人什麽都知道了,這造紙法不交上去恐怕難以脫身!


    不過轉念一想,正是這神奇的造紙法才能足夠換取他們兩人的自由。


    喬湛放下紙筆,迴神抱起南昭轉了幾圈,興奮地說:“這樣好的東西,真是不該便宜了東梁,可惜了。”


    “也不可惜,能造紙,便也能造別的,”南昭頓了頓,又說,“害,以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是要批量生產出來——”


    南昭沒有將自己的老底全部說出來,不過仍舊是將接下來的計劃全部說了出去,包括要給墨青一本書的承諾。


    原本喬湛高興得不得了,南昭將計劃盡數告訴了他,這便意味著他們關係更親近了,自己是她值得信賴的人,可是當他聽到她要送一個本給墨青,頓時不樂意了。


    他直言道:“那可是神炎大陸第一本書,我可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怎麽能不送我,卻送他?太過分了吧!”說著表情不可思議中還帶著一絲埋怨。


    這話是從何說起啊?當初她答應墨青的時候,他對她可是心存敵意,當誰看不出來嗎?


    喬湛聽完南昭的反問,立刻裝傻說:“這怎麽能混為一談?一碼歸一碼,我不管,你不能送書給墨青。”


    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他很早之前就看出來墨青對他的小姑娘有些想法,也就是墨青還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子,否則可能根本就沒他的事兒了,這不成——


    接下來,不管南昭怎麽解釋,喬湛都聽不進去,最後實在是沒轍了,南昭隻好承諾說自己寫完的第一本書歸他收藏,隨後由他代筆再謄寫上一本送給墨青。


    這算是折中的辦法,好在喬湛答應了。


    經過剛才那一番討價還價,兩人的關係仿佛是更加親密了,不過因著南昭覺得自己吃了虧,於是就命令說:“太陽落山之前,這些濕紙都得由你焙幹,開始吧,壯丁!”


    “遵命!”


    小李子到底是比不上喬湛,雖然喬湛跟她相處的時間沒有小李子跟她相處的時間多,但是目前來看,喬湛跟她可算是盟友關係,並且他們之前還有一個隱隱約約的情侶關係在,所以她潛意識中,莫名巧妙就會將喬湛當成了自己人。


    待到傍晚的時候,兩人一起完成了所有濕紙的焙幹,南昭這才反應過來,她今日的決定有多草率,如此輕易相信了喬湛,這不像她的性格,隻是事到如今,倒也無法反悔了。


    將所有的紙張整理了一遍,預估了下,隨即就抽了十張紙交給了喬湛,鄭重地表示:“既然我們是盟友關係,那麽我願意相信你,也願意向你承諾,跟東梁皇交易的時候,條件之一會帶上你的自由,現在你可以自行處理這些紙,一切為了自由!”


    她仔細想過了,喬湛跟小李子不同,喬湛的身上有一種氣息值得她冒險信賴,就算萬一喬湛也背叛了她,那也是她選擇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造成的,到那時候再行籌謀也來得及,畢竟她會的技術不少,相信怎麽樣都能保命的。


    喬湛久久地凝視著南昭,心中有激動,有感動,更有釋然,他也沒有想到南昭會這樣快地接納他。


    短短一天的時間而已,或許當初自己接近她,最好選擇愛上她,又果敢地靠近她,是自己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了。


    這一刻,他要用生命起誓,無論他們未來如何,他都要用生命去守護她!


    喬湛鄭重地接過那些紙,猝不及防地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輕聲說:“請相信,我愛你。”


    那是一句承諾,聲調很輕,但字字清晰,那句話隨著夜間的微風飄到了南昭的耳朵裏,這句承諾輕飄飄的看似沒有重量可言,但是南昭還是翹起了嘴角。


    命運就是這樣,即使不相識,即使有仇恨,即使多挫折,然而命運卻像是有它單獨的路線,可以供有緣人走上一程,到達幸福的終點。


    不要反抗,接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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