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的講句實話,大楚朝今年的冬天確實比往年時候要來得早些,時間才到十一月末還未進入十二月份的時候,京城就已經迎來了祥瑞二十六年的第一場雪。


    這場雪是從夜間開始下的,等到這座京城經過一夜的修整而重新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披上了一件銀白的外衣。


    “瑞雪兆豐年啊!”


    太師呂祥瑞一個人站在自家院子裏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偶爾的,他會伸出手去接上一兩朵雪花放在手心裏仔細觀賞,直至雪花最後在他的手裏融化。


    其實,在京城中上演這一幕情景的還有許多戶人家,能夠當上官的人再怎麽說也是讀過幾年書的,所以他們就像大多數的文人一樣對於雪景有種偏愛。


    就好比今日的初雪,在這京城之中的文人騷客借此為主題,至少都能夠成詩百篇。


    可和這些個富貴人家又不一樣的是,平民或是窮苦些的人家都不喜歡下雪,尤其是這些家庭裏的一家之主。


    他們對於雪景什麽的沒有半點興趣,因為下雪意味著真正寒冷的日子就要來臨了,相比之下,他們更加關心自己能不能在最後的這段日子給家中的妻兒再添一套衣裳,或是能多掙幾錢銀子以便在過年的時候,給年夜飯的桌上多加一道肉菜。


    京城裏新近開工的書院和那座酒樓的工地上依舊熱火朝天,修書院的是朝廷,蓋酒樓的那位據說也是手眼通天。


    所以他們對於幹活的民工都很體恤,工錢比起以往要高上四成不說,每天的午飯裏還會有一塊扣肉。


    可雖說有肉,這些幹粗活兒的漢子幾乎就沒有一個動嘴的,都是掏出一張油紙包了起來,準備下工後帶給家中的孩子。


    所以這才有了一句古話說得好:世間做父母的,若是自身能有十分好,那裏舍得為自己留下半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


    和京城不同,當京城才開始下雪的時候,江南的姑蘇城裏已經接連下了三天的雪了,也因此,姑蘇城整個就變成了一個銀白的世界。


    “讀讀讀,讀個屁呀!老子一個練刀練劍的江湖人,看這些玩意有什麽用?”


    這聲音的主人自然就是多日未見的江二狗了,自從他和王玄琅那個老頭在姑蘇城裏住下來以後,他就被強逼著每天看兩個時辰的書了。


    他也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每次他反抗的時候,老頭都會以陪他練武的借口把他教訓得生不如死,次數多了以後,他也就不敢明著反抗了。


    今天之所以敢發這樣的牢騷是因為陳牧帶著他師父和陳夕慈小丫頭賞雪去了,就隻留了他一個人在屋裏。


    到了這裏,你可別以為二狗趁他們不在就可以偷懶了,老頭臨行前給他下了聲明的,如果他們迴來的時候,他還不能背誦由陳牧指定的篇目的話,就由王玄琅來陪他練一個時辰的劍。


    “幾個沒義氣的,賞雪不帶上我也就算了,怎的飯都不做就跑出去了,讓我喝西北風啊!”


    軟磨硬泡看了一早上的二狗總算是能背下來大半了,覺得肚子餓了之後就想去廚房裏找些吃的,可實際上,這廚房比他二狗的臉還要幹淨。


    迴到書房裏又待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二狗實在是餓得忍受不了了才選擇親自己自下廚,其實二狗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和那老頭在山澗裏一起生活的二十年時間裏,從二狗他記事起就是他在做飯了,味道雖然不怎麽樣,可好歹也不會吃死人。


    也幸虧了是這老頭不挑剔外加內力深厚,一般二狗做啥他就吃啥,這就給了江二狗極大的自信。


    忙活了好久,從和麵到揉麵,再到把麵團弄成麵條放進鍋裏煮,可到最後香噴噴的雞蛋麵卻便宜了別人。


    二狗才剛剛端起碗準備開幹,出門賞雪的那幾人就跑迴來了,不由分說,王玄琅一個閃身就到了蘇如玉的身邊替他分清負擔,然後就順便搶了他的麵條。


    “老東西,我說你幹什麽呢!不知道鍋裏還有嘛?你就不會自己去盛?”


    二狗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準備起身重新去拿碗麵條,可就在他跨步進屋的時候,恰好看見了端著飯碗出來的陳牧和陳夕慈。


    “臥槽,草率了。”


    等二狗趕到灶頭旁邊的時候,裏麵果不其然的已經沒有麵條了,就隻剩下了一碗湯。


    二狗看著麵湯出神,漸漸的越想越氣,到後來他就毅然決然的下定了決心—重新揉一個麵團。


    等到二狗終於把一切都做好了,把麵條送進到自己嘴裏的時候,另外三人已經躺在院子裏休憩了。


    看著三人愜意的模樣,二狗就很氣,可他偏偏還不敢站到他們的麵前去,因為他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那陳老頭看著這碗麵的份上而沒有抽他的功課,所以他隻好快速的縮迴到屋子裏去,假裝看書去了。


    一連下了三天的雪,這姑蘇城的雪非但沒有見停,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等二狗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地上的雪都已經能沒過腳踝了。


    “咻。”


    突然的,就有一個雪球砸在了毫無防備的二狗身上。


    “二狗哥哥,來和我打雪仗呀!”


    二狗轉身一看,卻是那個古靈精怪的陳夕慈在搗鬼,她的一雙小手都已經被凍紅了。


    這會兒,她正一臉壞笑的看著江二狗。


    “和我打雪仗,夕慈,你就不怕被我給打哭了鼻子?”


    二狗一邊迴小姑娘的話,一邊彎腰在地上搓了雪球。


    “哼?我才不會呢!一會兒要哭鼻子的是二狗哥哥。”


    “好,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說完之後,二狗一下子衝了出去,想要抓住陳夕慈,可卻被她跑著躲過了。


    眼看著陳夕慈朝內院跑去,二狗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就跟著追了進去。


    “跑!我看你往哪兒跑!”


    可等到二狗進入內院之後他就傻眼了,陳夕慈不知何時在此地堆積了幾十個雪球。


    “二狗哥哥,看雪球!”


    沒有等著那江二狗高喊什麽不公平之類的話語,小姑娘直接就出手了。


    由於彈藥充足,陳夕慈也就沒有顧及準頭兒問題了,反正是隨手拿起,隨手就扔出去,可就算是這樣,依舊讓站在下麵的江二狗手忙腳亂的了。


    其實在二狗躲避的期間,他也想過好多個反攻的辦法,可每次都因為反攻太過倉促,火力太小而以失敗告終。


    到後麵實在想不到什麽辦法了之後,二狗就準備硬抗下來,他就不信那小姑娘的雪球是無窮無盡的,總會有她扔完的時候。


    “砰…砰…砰!”


    每一次的聲音響起都代表著江二狗又承受了一次重擊,隨著時間一點點兒的推移,陳夕慈準備的雪球也在不斷減少,到最後終於到了告竭的地步。


    “哈哈哈,我終於是等到這個機會了!陳夕慈,我倒要看看,你這次還往哪兒跑!”


    “停!”


    他剛想衝過去教訓她一頓就被小姑娘叫停了。


    “二狗哥哥,咱們今天的雪仗就打到這裏怎麽樣,要是沒過癮明天再來也行。”


    “什麽?”


    二狗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那合著我剛才就是白挨打了嘛?”


    “嗯…(女孩子式的拖長偽音),二狗哥哥,你就不能對女孩子謙讓一下嗎?”


    二狗長這麽大,那裏被女孩子撒過嬌呀,一秒鍾不到的時間他就敗下陣來。


    “成成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天就是想來欺負我一下。”


    “那二狗給不給我欺負呀,最好是能欺負你一輩子的時間。”


    “我去,陳夕慈小姑娘,你這可就太過分了啊!要不我們還是說說堆雪人的事兒吧!”


    陳夕慈的臉上不知不覺間閃過一絲落寞,可很快又高興的笑了起來。


    “好呀!好呀!堆雪人也可以,我要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這陳夕慈就好像是把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一樣,不知道又從那裏掏出一把鏟子遞給了江二狗。


    “二狗哥哥,粗活兒累活兒可不適合女孩子幹喲,所以就辛苦一下你了。”


    “沒有問題!”


    江二狗接過鏟子就動起手來,幸好這妮子在這兒捏了幾十上百個雪球,以至於這樣本身就已經堆滿了雪,節省了二狗不少的功夫。


    可就算如此還是太累了,二狗僅僅才連續鏟了十幾分鍾就開始喘氣了,一雙手也被凍得青紅。


    就在二狗準備喘口氣的時候,抬頭恰好就看見了蹲在一旁看著他的陳夕慈。


    “我說,你不是要堆雪人嗎?不來幫忙還幹看著幹嘛?”


    “我看著二狗哥哥就夠了呀!”


    陳夕慈理所應當的說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是來幫我的話,咱們就可以快一點兒完工了!”


    “沒事,二狗哥哥可以晚一點兒。”


    她還是一眼不眨的看著江二狗,也沒有動手幫他的打算。


    “我是說,我……好吧,你贏了。”


    之後,二狗就繼續埋頭幹了起來,而陳夕慈也滿意的笑了起來,繼續盯著他看。


    經過近兩個時辰的努力,陳夕慈預期中的雪人終於在二狗的不懈努力下完成了。


    這個雪人的造型不能說醜,可也絕對算不上漂亮,但就算是這樣,陳夕慈依然很高興了。


    她撿起一根樹枝在雪人上寫下了江二狗三個字。


    可其實,在她背後的手裏還有一個三寸左右的小雪人,是個女孩兒模樣,上麵正是有著陳夕慈三個字。


    趁江二狗不注意,她就把這個小雪人放在了大雪人的旁邊,然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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