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遊昀等人都在馬不停蹄地趕路。


    得了自稱“老爺爺”的狌狌指點,他們很快便出了密林,從楊柳鄉進入城鎮後雇了最馬車直奔車厘縣。遊昀幾乎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催著大夥一路飛奔。即使他們雇的是最快的風馬馬車,楊柳鄉至車厘縣仍需一天多的時間。於是遊昀即使上了馬車也不時掀開車簾瞧外麵路況。


    他向來冷靜自製,如此將焦急之色流露於言表中屬實少見,三人瞧他如此都不明覺厲。


    銳瑾等人再三勸說,終是讓遊昀暫且靜下心來與幾人細細解說。


    原來那狌狌是隻奇異的靈獸,外貌似紅眼白耳猿猴,壽命悠長,通八方語言,其中最善二八女子(銳瑾恍然大悟道:“難怪他喜歡用少女的聲音。”)。“然而這些都不是最奇異的,此獸最出彩之處在於知曉所有過去的事情。”遊昀翻開《靈獸大全》,找到狌狌那一頁,指著上麵那句“狌狌知往而不知來”的描述給大家看。


    “那不是真的無所不知了嗎?果真有這樣的靈獸?”王安遠道。


    “我以為這種靈獸隻存在於傳說裏。”克萊爾.布朗驚奇道。


    “差不多吧,可以說已經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他知曉混沌組織爆炸的真相。”遊昀道。


    “是什麽?”三人一齊問道。


    遊昀拿出昨晚塗畫過的紙,筆尖在各種標記上指點道:“我們都知道十年前,公家組織大批人馬一舉殲滅了混沌組織,混沌遠逃,黑修羅隻剩屍體。而最近各地頻頻傳出騷動,黑魔法師和不明來路的魔法師、馭靈師四處作亂,所有人都在傳說混沌組織就要歸來,是吧?”


    幾人都點頭稱是。


    遊昀表情凝重,繼續道:“正如人們所說,混沌組織沒有散,隻是一直在禁林中修生養息,做著秘密的靈獸試驗。黑修羅——十年試驗的主導人也沒死。”


    “不可能!”


    幾人同時望向克萊爾.布朗,她肯定道:“黑修羅已經死了,當年我小叔親手將他的屍體上交!”


    “隻是詐死。”遊昀道,“找一具身形五官相似的人代替卻也不難。”


    “告訴你們也無妨,他們身上都有胎記,這是無法偽造的。”克萊爾.布朗毫不動搖,“這原是秘密,我小時偷聽來的。黑修羅的腳底有七粒痣,方位剛好應和北鬥七星。這是公家花大功夫從黑修羅幼時故鄉打聽來的,不會有錯。”


    其餘人始聽這種秘聞,一時無語,王安遠卻不以為然:“也許屍體腳上的痣是人點上去的呢。你小叔就一定正確嗎?”


    克萊爾.布朗不甘示弱道:“亂說話不過上嘴唇碰下嘴唇,這種秘籍你可聽過?”


    遊昀道:“這個暫且按下不說,但無論是狌狌前輩話語,還是疾風記憶中都表明有個極其類似黑修羅的人在領導混沌組織。”


    銳瑾知道小疾風兔有混沌組織部分記憶,其餘人卻都不知,都大惑不解,遊昀又將之前疾風頻發噩夢之事告知兩人。這才說到兩月前禁林中爆炸一事。


    “混沌組織遭受打擊後一直秘密試驗,想集所有異獸之力,創造出一隻強大的‘超級靈獸’。十年嚐試,不知他們得了什麽方法,竟是成功了。然而它們當初製服靈獸混沌已屬不易,怎麽控製好那隻靈獸?一日那靈獸不堪奴役,魔力失控而暴走,殺伐了混沌組織許多人和靈獸後逃走了。


    “那場爆炸便是此靈獸一擊所造成。自此以後,裏亞林區的混沌組織大本營隻好暴露。接下來混沌組織便都在尋找那隻出逃的超級靈獸了。莫良也是被派出的人之一。”


    幾人均是怔然,銳瑾道:“可是,他為什麽要帶走疾風?”


    遊昀目光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道:“因為那隻超級靈獸,就是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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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蘇米兒隻是悶頭往前跑,不顧一切。


    眾多紛雜的念頭在腦中纏繞,她不敢去想,不想去辨。事實是那麽黑暗可怕,遠超出她短短十幾年人生所知所感。


    就這麽逃吧,逃吧!遠離那肮髒的一切。


    轉彎、直行、跳躍、躲避……拚上全部的速度和技巧,拚上全力的“順風”,逃得越遠越好!


    這奔跑持續了多久?


    蘇米兒不知。隻是當她終於筋疲力盡地跌倒在地時,已是東方破曉,雞鳴鳥叫。天光大亮,旭日的陽光緩緩掃來,伴著清亮的清風,所及之處都是那樣清晰而可愛。黑夜企圖隱藏的一切在此刻無所遁形,所有的醜陋都已不複存在。


    然而蘇米兒知道,它們並沒有消失,隻是隱蔽在陽光照不到的某個角落,隱蔽在可愛無害的毛皮下,在身體深處的某一部位,耐心等候黑夜的到來。


    黑夜,是它們永恆的庇護傘。


    黑夜,每日都不會缺席。


    陽光照耀下兔爪上的每一根毛發都那麽清楚,米黃色的,柔軟的,她對自己的身體已十分熟悉,卻常常忘記軟毛下隱藏的利爪——即使因缺乏使用已鈍化了。


    是她讓爪尖塗上鮮血嗎?還是因意外被迫背負許多生命?她該如何自處?該去往何處?


    她無法不去迴想自己在高空蔑視眾生的視野,隻要閉一閉眼,那一爪下去血液噴濺、人獸哀鳴的場景就在眼前一遍遍浮現——在某個瞬間,那場暴走混戰的記憶全迴來了。


    可是,那視所有生命如草芥的,是疾風,還是蘇米兒?


    她伏下頭去,哀哀地嗚咽。


    這操蛋的世界不是我想去的世界!


    她從沒有如此刻般想要迴家,迴去那個平凡而安寧的午後,隻當這是一場長夢。夢醒後,有弟弟在吵吵嚷嚷著要爸爸買新玩具槍,有媽媽端著菜喊開飯。她會好好寫暑假作業,聽父母的話,做溫柔的好姐姐,好好上學……


    隻要能迴家。


    草地上那坨長了皮毛的爛泥,就這樣在原地攤著。


    實際上蘇米兒沒有躺很久,因為她馬上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莫良會馬上追上來。


    她一躍而起,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所在:這是片郊外的林地。她竟是不知不覺跑離了城鎮。


    “好吧,”她對自己道,“現在不是暗自神傷的時候,我需得逃到一個莫良和混沌組織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絕不沉淪的信念再度給了她勇氣,她拖著酸軟的身體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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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隻告訴了我大概,超級靈獸為什麽突然暴走,為什麽力量用盡後化身為一隻疾風兔,混沌組織又是如何鎖定那便是疾風,我都不知。”


    車廂內足足靜了半晌,銳瑾才結結巴巴道:“這,這不可能!不敢從哪方麵看,它都是一隻疾風兔啊。”


    有了他帶頭,另兩人也紛紛表達自己的懷疑:“會不會是哪裏弄錯了?”“雖然沒怎麽注意,但你的疾風兔隻有一級吧?”


    “是嗎?”遊昀苦笑,“你們想想,疾風身上的疑點還不夠多嗎?”


    “唔……”銳瑾思考道,“它會心靈聯係和人說話。”


    “心思古靈精怪。”王安遠道,想起疾風每日看自己練習輕功,還夜晚跟蹤他,從沒暴露過真實魔力水平。後來他才知這非是遊昀指點,而全是小兔自己的想法。


    “魔力提升快。哦,說起來它早就二級了。”銳瑾道,才想起來小兔的真實水平。


    “若不是在學院裏難以練習,恐怕疾風早就突破三級了。”遊昀道,“我從未見過魔法天賦這麽高的靈獸。”


    “對了,你還說過,莫良第一次見到疾風時就想買下它,是吧?”銳瑾道。


    遊昀頷首:“那時疾風剛好打敗了一隻土屠君,漂亮地晉升二級。可怎麽單憑這個就確定疾風就是他們所找的靈獸?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疾風是在禁林爆炸的第二天清晨出現在我家門口。當時它渾身是傷。”


    “可是,爆炸的裏亞林區距離你家的利莫林區相隔幾百裏,怎麽可能一晚上就……”銳瑾說著說著,忽然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超級靈獸是逃到利莫林區時力盡而化作疾風兔,剛好為你所救。”王安遠道。


    “因為暴走的後遺症,它暫時失去了記憶,但仍保留了部分混沌組織的記憶、超高的魔法天賦和異乎尋常靈獸的智商。”遊昀繼續道。


    又是長久的沉默。良久,銳瑾才仰倒在車座上,長籲道:“竟是如此!”


    克萊爾.布朗呆呆道:“這太匪夷所思了!”她在翰瓊時與遊昀,甚至與銳瑾和王安遠都不算熟悉,這些事都是第一次聽說,自然是震驚萬分。


    王安遠卻想到了其他事,道:“所以猿怪才想讓我們帶迴疾風啊。若是讓疾風再落迴他們手裏……”


    遊昀頷首,沉重道:“沒錯,超級靈獸使出全力時甚至比混沌還要可怕,所以混沌組織才無法控製它。但現在它沒有以前的記憶和力量,隻是隻普通的疾風兔。混沌組織的任何一名馭靈師都可以強行和它簽訂契約。


    “等慢慢恢複力量,混沌組織就有了第二隻混沌!”


    “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克萊爾.布朗激動道。這話無疑說出了所有曾被混沌組織迫害過,聽過過混沌組織惡習的人們的心聲。


    “沒錯。前輩說莫良昨夜到達雲陽縣,今天會啟程去往車厘。”遊昀站起身,聲音不知不覺轉為激昂,雖是一夜未睡,兩眼仍炯炯有神,“夥伴們,這不隻是找迴疾風的問題,更是阻止混沌組織獨大的要事!我們,是身肩重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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