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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聲似乎漸漸小了,顧方焱像是驚醒一般猛睜開眼,他發現自己正靠著牆躺在地上,身上不知何時披了一件黑色衣服。


    他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並不痛,甚至連明顯的傷口都沒有,唯一痛的是大腦,太陽穴一跳一跳地刺疼,他用手指按在上麵用力地揉了揉。


    怎麽迴事?自己竟然還活著?


    體內那種灼熱感已經褪了下去,他全身冰涼,額頭卻異常滾燙。


    “嘿小子,你這麽快就醒了?”一個年輕人蹲在他身邊,笑吟吟地望著他。


    顧方焱錯愕地眨眨眼,他一時難以理解這種逆差,自己剛才還倒在血泊裏準備悲壯就義呢,怎麽再睜開眼一切都變了,眼前這個陌生人笑得好生詭異,更詭異的是他手裏的半個玉米,被極粗暴地啃過……


    顧方焱下意識伸手護胸,一臉驚恐。


    “你小子命真大,被捅成蜂窩煤了居然還沒死。”


    洛凡聳聳肩,又啃了口玉米,像個剛種完地蹲在田坎邊吸著旱煙的老農民,就差給他個墨綠色軍大衣了。


    顧方焱咽了口唾沫,試探地問到:“我認識你嗎?”


    “我不認識你。”洛凡歪著頭看他,“之前在分校怎麽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啊?居然能和王將耗那麽久。”接著他像是認可了顧方焱一般點點頭,眼神中帶有些許欣慰。


    “要不以後跟我混吧,你認我做大哥,我教你學刀術。”洛凡拍拍顧方焱的肩,笑得格外燦爛,“說實話你剛才那刀法真的爛透了。”


    “……”顧方焱一臉懵逼,他他他剛才說什麽了?怎麽莫名其妙就被要求認大哥?我擦嘞大哥你跟我說實話我現在到底死沒死啊?!


    “王將呢?”


    沉默了許久,顧方焱悻悻開口問道。


    洛凡的語氣毫無波瀾,“死了。”


    “準確來說是被壓製了。”洛凡盯著他的眼睛,“王將的肉體在戰鬥中崩潰,他的靈魂重新逃逸到了附魔物中。”


    顧方焱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所以也就沒有說話。老實說,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很危險,跟淩辰軒不同,後者渾身散發著冷冽肅殺的氣場,而眼前這個人卻無形中透露出一種……王霸之氣……絕對不好惹的感覺。


    “討伐組幹掉了王將,他們就是負責幹這個的。”洛凡抬手朝後彎了彎拇指,“雖然說……損失慘重。”


    顧方焱順著洛凡所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半空中懸停著一架黑色直升機,旋翼高速旋轉所帶來的颶風切割著雨幕。白熾的光柱直照向地麵,淩辰軒仰天躺在擔架上,一個醫療人員正忙著替他包紮傷口。


    畫麵之壯美……堪比中世紀壁畫,耶穌向世人降下救贖的聖光,受難者躺在聖光中,一臉安詳。


    “這裏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我真不知道新聞會如何報道這個場景。不過唯一的好處是我們幫了那些拆遷隊不少忙。”洛凡垂著眼簾,聽他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顧方焱環顧四周,原本刺破石牆的怪異雕像已經完全消失,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深紫色的晶體殘留在滿是裂縫的牆壁上,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爆炸。


    討伐組的成員提著裝有附魔物的灰色手提箱匆匆登上了直升機,他們也沒有多作停留的打算。


    一切冥界殘留在現實的事物都被驅魔人以絕對霸道的方式抹除,除了舊居區中心的矩形黑塔,它如同海中的不倒礁石,默默地佇立在狂風暴雨中。


    像是為王將在世間築起的碑銘,宣告著他曾降臨於此。


    “那才是真正的戰鬥啊。”洛凡淡淡地說到,“說是場浩劫都不為過。”


    顧方焱縮了縮身子,此刻他隻覺得冷,連披在身上都衣服都沒有一點實感。


    察覺到顧方焱一直處於沉默,洛凡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他略微苦笑,“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你認識淩辰軒?”


    顧方焱猶豫著點點頭,“勉強算是半個朋友。”


    洛凡罕見地睜大眼,“那個家夥居然還有稱得上朋友的人。”他認真地盯著顧方焱的眼睛,“所以你剛才是在救他麽?用半個朋友的身份為他搭上性命?”


    “不隻是他。”顧方焱抱坐在地上,目光撇向別處。


    “他們救過我,我不想讓他們死掉。”


    說這話時他委屈得像個孩子,別人可以一萬次地把他丟到逃亡的奧迪上並在槍林彈雨中駕車狂飆。可他隻能為改變某一個結局而賭上性命,因為他太弱了,想要挽留什麽東西就必須拚盡全力付出一切。


    “還真是單純啊。”洛凡笑笑,“放心吧,那家夥命那麽硬,哪有那麽容易就死掉。”


    討伐者們抬著擔架在想辦法把淩辰軒運到直升機上,他們一路風風火火地殺過來,到最後還要負責善後和醫療傷員。


    顧方焱看到了不遠處的程兮諾,她也被人抬著,至今仍昏迷不醒。


    “這些人要帶他們去哪兒?”顧方焱緩緩問道。


    “就近的醫院。這些人可不會好心把他們托運迴分校,大家都秉行互不幹涉原則,不會搞特權的。”洛凡說道,“醫療費分校會負責報銷的。”


    顧方焱生硬地笑笑想說你們還挺人道的哈,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合適。


    “本來打算把你也送往醫院的,但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洛凡站起身來,空出的手想要拉他,“你現在打算去哪兒?”


    顧方焱握住那隻手踉蹌地站了起來,“我想迴家。”


    “需要送你一程嗎?”洛凡指了指遠處的帕加尼,雖然車身已經快皺成一堆爛鐵了,但這仍然改變不了它是超級跑車的事實。


    “……還能開麽?”顧方焱弱弱地問了一句。


    “那可不。”洛凡笑得很燦爛。


    在他的身後,天際浮出霞光,照亮了天空晦暗的一角。


    …………


    高考倒計時,七天。


    顧方焱掐指算算,今天正好是他們離校的日子,這個學校雖然不大,但也陪他們走了很多年,雛鷹展翅,已經到了騰空而起的那一刻。


    分別的話自然是少不了的,老師們個個淚眼婆娑告誡同學們對待高考一定要放平心態,大夥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演講之激揚,眾多同學無不動容。他們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的老師走進教室又走出教室,帶走了三年的是非對錯嬉笑怒罵。不少女同學偷偷揩眼淚,顧方焱盯盯那個看看這個,輕聲打了個哈欠。


    高中的時光就這麽結束了,不長也不短,隻是那麽一小段距離。顧方焱在心中默默感慨,自己的一部分人生就這麽平平無奇的結束了,既沒有挑燈夜戰拚死學習,也沒有追求一場轟轟烈烈徹骨銘心的愛情,平淡得有點無趣。


    他到底還是化作萬中之一的樹葉,隨波逐流不知歸處。


    下一秒又打了一個哈欠,他感覺大腦昏昏沉沉的,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一整晚都在風雨中奔波,死裏逃生了好幾次。


    “你是不是感冒了?”秦夏初關切地看了他一眼。


    “嗯?”顧方焱耷拉著眼皮,鼻音沉重。


    “這幾天經常下大雨,你倒是在乎一下自己的身體啊,非要等到上了考場再去哭嗎?”秦夏初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哦哦。”顧方焱隨聲應付,“我注意我注意。”


    “注意你個頭啊,這不已經感冒了麽?”


    顧方焱默然,但還是控製不住地打哈欠。


    “對了,你打算考去哪兒?”秦夏初湊著腦袋問道,“有沒有哪個中意的城市?”


    “除了本地哪兒都行。”顧方焱說,“我想去離這兒遠一點的地方。”


    “不錯哦不錯哦。”秦夏初幽幽地迴應。


    “我還是想去上海,據說那兒帥哥多。”她哼哼地笑著,儼然一副要將萬千帥哥學長一網打盡的架勢,“到了大學我一定要報個社團,還想學吉他。”


    看著秦夏初一臉浮想泛濫,顧方焱苦笑著撇了撇嘴,他已經可以想象到秦夏初拖著行李箱大咧咧地站在複旦大學校門口,正裝革履的學長搶著幫她拿行李。然後她獨坐在校園天台上抱著吉他長發及腰,酷到沒邊。還會去放肆地談一場戀愛,男男女女互相倚靠著身子看星星,流星逆著從夜空劃過,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這才是真正的青春啊,一生中一定要有這麽一段歡愉操蛋又無怨無悔的瞬間呐!即使有一天死去你也願意帶著這些迴憶進入棺材。


    顧方焱什麽都沒說,默默地打了個哈欠。


    …………


    步入黃昏,整個學校都氤氳著一股告別的淡淡憂傷,但更多的還是興奮,同學們挨個劫持老師求拍照留念,教室裏一批又一批學生紮堆合影,每個人看上去都那麽親密無間。


    大夥兒爭相收集留言冊,秦夏初的校服上用記號筆寫滿了的大大小小的名字,這其中不乏有許多她的追慕者,她都一視同仁。


    顧方焱睡了一覺抬起頭來,秦夏初扯著自己的校服衣領咧嘴傻樂。


    “喂喂,你也簽一個唄!”她朝顧方焱遞過一支黑色記號筆,“怎麽說咱們也當了三年同桌了,這些年也多謝關照了。”


    顧方焱睡眼惺忪,眯著眼問:“寫哪兒?”


    “這兒這兒。”秦夏初拽著自己的衣領,露出雪白的鎖骨。


    “哦哦。”他聽話地揮筆在那一小片空白處寫上自己的名字。


    “拍照不。”她突然說道。


    “啊?”顧方焱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夏初掏出手機湊到顧方焱身邊,閃光燈一閃,下一刻他們二人的麵孔停留在了那個瞬間。


    顧方焱看到照片中的自己一臉呆滯,他還沒來得及擺出微笑,一旁的秦夏初眯著眼,笑得一臉燦爛。


    真像是一麵鏡子,鏡子中那張呆滯的臉上寫滿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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