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錚照例把薑湯放在矮櫃上。


    自己靠迴床邊,開著電腦查詢渚餘所有的酒店信息。


    渚餘這個地方不大,算得上星級的酒店就四五家,有十幾家旅館,排查起來難度不算大。


    隻是下了一夜暴風雪,外麵積了厚厚一層雪。


    陸雲錚撩開窗簾看出去,白雪覆蓋了整個城市,入目一片寂白,車輛川流不息,道路上的白色被軋成了黑色。


    環衛工人在路邊鏟雪。


    太空洋洋灑灑,大雪變成了小雪,似乎年前不打算結束這場風雪。


    風帶著雪花撲在窗戶上,貼上了就化成了水,順著玻璃往下淌,留下一道水漬。


    陸雲錚看得出神,溫喬也沒見過雪,也不知道見到渚餘這場暴風雨會不會很高興。


    他順手拍了張照片發群裏。


    然後又發了朋友圈。


    什麽文字都沒配,但足以說明了一切。


    我和你在同一個城市,看同一場大雪,唿吸著你唿吸過的空氣。


    你可以躲著我。我會一直守著你。


    點讚的人有點多,大多都是好奇陸雲錚居然會在年前去旅遊,而且看起來是個小城市。


    大多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一眾彩虹屁中,陸雲錚看見寧偲的迴複。


    寧偲:真去了?找到了嗎?


    陸雲錚盯了半晌,心情複雜地編輯還沒。想了下不太妥,朋友圈很多人都有共同好友,他索性刪了,沉默地輸入:快了。


    快了,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朋友圈迴歸安靜,大家默默地點讚。


    聞煜私聊過來:你在找誰?


    他們那個圈子不大,陸雲錚猜到聞煜肯定也得到了風聲,毫不避諱的坦白。


    陸:你嫂子。


    聞煜:還沒領證,是不是還不一定呢。


    陸:要這麽戳我嗎?給我添堵?


    聞煜:彼此。


    聞煜就是個脾氣,陸雲錚太了解他了,畢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秉性和語氣都太熟悉了。


    他不認為聞煜是真的來關心他,反正看熱鬧肯定是沒錯了。


    當然,肯定不是這麽簡單。


    至於聞煜為什麽突然來問,陸雲錚不打算細想。


    得過且過,不撕破臉彼此就還是兄弟。


    他翻了朋友圈,正打算退出微信,寧偲的消息發了過來。


    寧偲?:她昨晚聯係我了,讓我告訴你別找她了。馬上春運了,你早點迴南城。


    陸雲錚看到這條信息,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沸騰。


    寧偲:別問我她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她發完消息,手機再也打不通了。


    寧偲沒說假話,她收到溫喬的短信後。試圖打過去聯係勸解一下,隔了半秒鍾不大到,在迴撥過去,那頭隻剩下機械的提示聲。


    陸雲錚穩了穩心神,撥了寧偲的電話。


    寧偲似乎預感到陸雲錚會打電話,響了一聲就接聽。


    錚哥,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寧偲無奈,我嚐試過了,要不我把號碼給你。


    本以為他會很急切的想要號碼去查,誰知道他緩慢開口:她還好嗎?有沒有按時吃藥?


    問完就後悔了,明知道這些溫喬可能不會跟寧偲說,不過既然問了,也不解釋。


    寧偲被他話鋒一轉弄得緩了一下,才迴:我不知道,她沒跟我說。也沒給我機會問。


    就是了,看來就是報個平安,然後銷聲匿跡。


    當年她也是這樣?陸雲錚問。


    什麽?寧偲反應古來他問什麽,是啊,她去江城那會兒也是,怕我去找她。反正會報平安,但是不會跟我多說。


    說到這兒了,寧偲也不跟陸雲錚隱瞞了說:剛去那會兒,她還會旁敲側擊的問問你,我知道她想問你,又不敢隻說,我會跟她主動說起。


    誰讓你不做人事兒。不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好幾個月吧,她跟我斷了聯係,後來就不問你了,我後來問過,那段時間她做什麽去了,她說生了一場病,就把你給忘了。


    陸雲錚聽得心酸,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酸澀鼓脹。


    寧偲說著,陸雲錚不語一詞,靜靜地聽著。


    說累了,寧偲停下來,你會把她帶迴來麽?


    陸雲錚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下定了某種決心說:會的。


    我一定會帶她迴去。


    嗯。寧偲的聲音很低,錚哥,對溫喬好點吧,她過得很苦。


    她過得很苦,這話讓陸雲錚不禁想到溫喬剛被叫迴南城時,容姨問他跟溫喬還有沒有機會時苦心交代的。


    迴頭想想,自己當時真他麽不是人啊,還介紹對象,真他媽傻逼。


    想到這些,腦子又昏沉了起來,體溫也不降。


    他挪到矮櫃邊,單手端起薑湯灌了下去,辛辣刺激的氣味在口腔裏散開,舌尖有點薑的辣味,還有一縷甜滋滋的味道。


    喝完將碗重新放迴櫃子上。


    時間緊迫,港市那邊的問題亟待解決,留給他尋找溫喬的時間不多了。


    陸雲錚感冒有點嚴重,他查了最近的藥店,換了身衣服打算去買點藥。吃完再去找人。


    下了樓,他拿著碗走到前台,目光掃了一眼,把碗放在櫃子上,指尖在櫃子上敲了下,對前台小姐姐說:你們酒店的薑湯是額外服務嗎?


    前台小姐姐圓圓的眼睛眨了眨,一臉茫然。


    陸雲錚納下對方細微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道:沒事,謝謝了。


    走了幾步退迴來,再次問前台小姐姐:左邊是有個藥店對嗎?


    小姐姐點頭說:出門左拐就到了。


    陸雲錚嗯了一聲,裹緊衣服,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冷風迎麵而來,如刀割一般刮過臉頰,灌進耳朵,陣陣刺痛。


    陸雲錚頂著雪花,大步往前走,因為感冒了,腦子有點昏沉,步子重了很多,在人行道上留下一排腳印。


    買了藥和溫度計,他拖著沉重步子折返酒店,喝完藥,剛躺下,就聽見敲門聲。


    他神經警覺了起來,問了聲誰啊,女生說是客房服務。


    陸雲錚拉開門,掃了一眼推著小姐姐和推車。


    有事?陸雲錚微不可查的蹙眉,在他看來這個前台小女孩過分熱情了。


    難道是渚餘這個地方的人民熱情好客。


    反正他觀察過好幾次,小女孩的眼神澄澈,完全看不出來藏著什麽心思。


    他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就是這家酒店的特色。


    前台小姐姐從推車上取出幾分速切水果,放到陸雲錚手裏,然後彎腰去蓋紙箱子,這是我們酒店供應的水果。天氣太冷了,我們擔心你們不想出門,就送上門。祝您住得開心。


    陸雲錚挑了下眉,收下水果。


    水果種類還挺多,都是應季的,足足四五盒,量也很豐富。


    你們酒店這麽做生意,不虧本嗎?陸雲錚犀利的問。


    小姐姐笑道:老板要求的,我們也隻是聽聽安排。


    小姐姐自認為自己說得官方客套,滴水不漏。


    陸雲錚也不深究他們酒店到底會不會虧錢,至少送薑湯送水果確實是個不錯的入住體驗,不過他還有個疑問,你們酒店給你發幾分工資啊?


    小姐姐茫然蹙眉,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一份啊。


    陸雲錚嗯了一聲,跟她道謝後關上門,嘴角漸漸勾起弧度。一份工資,既送餐又當前台。


    哪有這樣的事情。他更不會認為小姑娘是看上他皮囊,給他三翻四次獻殷勤。


    恐怕是受人之托吧。


    當然陸雲錚知道也當不知道,將水果放在矮櫃上,撿了一盒橘子拿到沙發上坐下。


    拆開包裝盒,慢條斯理剝開橘子皮,一股酸甜的味道彌漫開。


    他聞了聞挺舒服的,橘子香氣雖然不能緩解感冒,但可以平複某些激動情緒。


    陸雲錚心裏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或許,病一場也挺好的。


    他吃完句子。甜膩膩帶著一絲酸澀的味道在舌尖綻開,他眯了眯眼睛,吞掉嘴裏的那一瓣兒,剩下的橘肉連帶著橘子皮擱在桌上。


    屋內的空調暖烘烘的送著熱氣,窗戶上凝結了一層水汽。


    雪勢漸小,但沒有停的趨勢,陸雲錚猶豫了片刻,再次出門。


    這次下樓,依舊沒有遇到其他客人,仿佛整個酒店就住了他一個客人一般。顯得有些落寞。


    出門時,前台小姐姐在撥弄手機,也沒注意到陸雲錚出門。


    出門時,他在轉角駐足四處看了看,突然在之前買藥的藥店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對方穿著淺白色羽絨服,帶著帽子,裹得十分嚴實。


    陸雲錚站在原地,看傻了,心髒怦怦亂跳,渾身的血液倒流,仿佛冰冷的四肢都活泛了起來。


    足足愣了半分鍾,他才抬步朝藥店走去。


    透過門簾還能瞥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店內和售貨員說著什麽。


    陸雲錚吸了口氣,掀開門簾裹挾一身風雪走了進去。


    一個年輕的店員迎了過來,他對陸雲錚有印象,笑著問:先生,還需要其他的藥嗎?


    陸雲錚是視線掃了掃,也沒說要也沒說不要,好幾次偷偷朝那邊看。


    我嗓子不舒服,你給我拿點藥。他隨便扯了個理由。


    店員給他介紹了好幾種,陸雲錚聽得心不在焉,心裏七上八下如打鼓,既期待又害怕,五味雜陳。


    他拿著藥走到收銀台,與女人擦身而過時,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歸了位,仿佛能聽見重重落迴去的聲音。


    陸雲錚失落地收迴目光,快速結賬離開。


    不是溫喬。


    這種是滿懷驚喜然後撲了空的滋味太難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病了就會特別脆弱敏感,他站在門口吸了吸鼻子。風一吹,眼眶就濕了,又冷又疼。


    他不顧寒冷,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上,站在路口迎著風抽著煙。


    血液的熱度降下去,四肢逐漸變冷。


    他叼著煙拎著藥,看著那個被認錯的人出藥店,這一刻,他的舌尖嚐到了煙的味道,很苦很澀。


    他猛地吸了一口後。將煙頭摁進雪裏麵。


    電話響了。


    陸雲錚掏出來看了一眼,李特助打來的。


    陸總,找著老板娘了嗎?需要我過來幫忙嗎?李特助小心翼翼地問。


    陸雲錚舌尖抵了抵口腔,感覺那點苦味怎麽都散不盡,不用,港市那邊怎麽樣了?


    李特助佩服陸雲錚不管天大的事情都能鎮定自若,還能分心處理工作,可能這就是強者。


    港市那邊進展順利,隻是……李特助停下不說了。


    陸雲錚眯眸:隻是什麽?


    李特助說:段衍離開了港市。


    去哪裏了?提起段衍,陸雲錚眼睛就露出駭人的寒氣,壓著唇角,仿佛變了個人。


    李特助猶豫道:南城……查到航班信息。


    嗬!


    陸雲錚冷冷的哂了一聲,找人盯著他,不在港市好好呆著,跑到南城來找死麽。


    李特助又說:段衍似乎在找溫小姐。


    陸雲錚的眼底徹底生寒,比此刻覆在地麵上的碎冰還要冷。


    嗯。


    掛了電話,他攔了輛車去了渚餘最遠的兩家賓館,無一例外也沒有溫喬的信息。


    正當他靠在車座上,迴酒店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一條陌生短信在手機頂端閃了下。


    陸雲錚的短信箱紅點不少。每逢活動商家推送各種消息,他就放著很少去清理,這條也一樣,權當推送短信放到了未讀信箱。


    車輛臨近酒店,他收起手機,靜靜地望著窗外。


    目光前移,一輛白色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從酒店出來一個女孩子帶著口罩,在路邊站著等車停穩後,拉開車門躬身進了車裏。


    短短幾秒。陸雲錚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那種失而複得的狂喜如浪潮一般拍打著身體。


    他沒有看認錯,也沒認錯,從酒店出來的人就是溫喬。


    距離有點遠,陸雲錚看不清車牌,他焦急的催促司機:師傅,麻煩快點。


    師傅說:紅綠燈,快不了。


    好巧不巧,他們麵前的紅燈亮了,車子被迫停了下來。


    陸雲錚眼睜睜看著溫喬的車離開,他焦急地轉身,恨不得拉開車門下車。


    師傅,你看清那輛白車的牌照嗎?


    師傅眯著眼睛看,嘴裏嘟噥:太遠了太遠了,看不清,好像是什麽e2。看不見。


    陸雲錚嚐試著擰了下車門,被司機叫住。


    司機見他不對勁忙問:小夥子,發生什麽事了?


    陸雲錚死死地盯著遠去的白車,咬著牙根說:我媳婦兒跑了。


    啊?司機大哥當真了,忙勸著說:你是外地人吧,條件這麽好。又長得好,媳婦兒眼光該多高還跟人跑。


    陸雲錚沒心思搭茬,抬了抬下巴,理直氣壯道:是我的錯。


    大哥嘀咕:你的錯就你的錯唄,嚇唬我幹啥。


    到了酒店門口,陸雲錚風一般下車,竄入酒店。


    幫我調下監控看看剛剛門口那輛白車的車牌。陸雲錚喘著氣兒。


    前台小姐姐雖然給他送了幾次東西,仍舊一臉為難道:我沒有權限調監控。


    誰有?


    小姐姐被他兇巴巴的語氣嚇到了,忙說:我們老板,可是我們老板外地過年了。


    嘖!


    什麽湊巧的事情都趕上了。


    他踹了一腳牆根。突然說:能方便給老板打個電話說通融下嗎?


    小姐姐說:監控室的要是在老板手上。


    得了!就是為難他。


    小姐姐見他焦急,反問道:你找那輛車做什麽?


    陸雲錚不厭其煩地解釋了一遍,自己到這裏來的原因,當然隱蔽了很多,告訴她那輛車上有他要找的人,所以務必找到那輛車的消息。


    小姐姐聽完很動容,也表示能理解,忙說:我雖然沒法調監控,但是我聽說那位客人要古寨。你或許可以去古寨找她。


    古寨?他沒想到,峰迴路轉會發生在這種時候。


    小姐姐看他是外地人,才說:古寨是我們渚餘的一個鄉鎮,在西北方離市區五十公裏。到古寨的班車每天就一趟,早上八點,你要是去的話要趕早。那邊的路不好走,下雪了就更難走。


    陸雲錚點頭,默默記下小姐姐說得這些。


    他在網上訂了去古寨的汽車票,打算好好睡一覺,爭取感冒能好轉一些,找人也不必這麽吃力。


    陸雲錚轉身時,小姐姐叫住他:那位小姐好像很在乎您。


    嗯?


    小姐姐說:薑湯水果還有這個都是她要我轉交給你的。抱歉,騙了您。


    小姐姐取出一個紙袋放到桌子上,陸雲錚打開看了一眼,裏麵裝得都是各種感冒藥退燒藥和止咳藥。


    陸雲錚抓緊了袋子,飛快上了樓。


    看吧。


    她還是愛著他的吧。


    他把藥倒出來,撿了兩種適合的吞服下去,仿佛心裏難受就緩解了不少。


    半夜,陸雲錚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口幹舌燥,嗓子裏跟火燒一般。


    他習慣性伸手撈了一把,身邊一片冰涼,一臉汗水地睜開眼睛。


    後知後覺身邊沒有人。


    房間裏漆黑,隻有窗戶裏透進來的一點光,提醒他還處在黑夜。


    他再次閉上眼睛,昏昏沉沉,仿佛做了個夢。


    夢裏他生病了,病得很嚴重,躺在床上等著溫喬伺候。


    溫喬耐心的絞著帕子擦臉,從臉到手指再到身上,被她精細地擦拭了一遍,燥熱感被一股舒服的清涼感替代。


    溫喬扶著他坐起來。靠在胸口喂水,溫聲細語地哄著:吃了藥,我們就迴家。


    他喉嚨裏勉強擠出一道聲音迴應她,然後配合地吞藥,溫熱的水滑過喉嚨,喝的太急,水從嘴角溢出來,溫喬慌亂的用手抹了一把。


    指尖溫溫熱熱,柔軟細膩。


    再後來,他裹著溫喬滾進了被子裏。


    溫喬留給他一個後背。他從後貼上去擁著她,下巴抵在肩膀上,發絲勾過臉頰,他怕癢地蹭了蹭。


    兩人嵌在一起睡了一覺,夢裏的氣息都是香甜的。


    誰也不願意醒。


    天光大亮,雪後初霽,冬日暖陽透過窗戶,鋪在陽台上。


    陸雲錚緩緩睜開眼,不適應光亮,嗓子因為發燒變得有些病態的沙啞:老婆。你怎麽又沒拉窗簾。


    話音在房間擴散,沒有得到迴應。


    他睜開眼睛,眼前空白的一片,將他從酣甜的夢裏砸醒。


    他腦子也空白了幾秒,怎麽都不敢承認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他掀開被子,身旁的位置空蕩蕩,連褶皺都不曾有。


    他飛快下床,房間裏一切如舊。


    襯衫被他丟在地毯上,剃須刀倒在沙發上。


    藥散在矮櫃上。


    床頭的空水杯。


    矮櫃上的半支煙。


    都足以說明他隻是錯了場夢。


    他抹了把臉,走到衛生間用冷水衝臉。


    餘光瞥見垃圾桶裏的包裝袋,他僵硬的蹲下去看,是退燒藥的包裝。


    他記得昨晚就吞服了感冒藥,並沒有吞退燒藥。


    某種荒唐的認知再次跳了出來,心髒也跟怦怦亂跳。


    他在房間裏仔細尋找蛛絲馬跡。


    除了那個包裝袋,找不到其他的證據了,他的希望又被打斷,頹然地往床上一坐。


    突然感覺被子下有異物,磕著自己了。


    他愣了幾秒,掀開被子,一支女式手表赫然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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