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齒緩緩抬頭,俯瞰著蒼茫大地。


    這裏是一片廢墟,在久遠的年代裏,這裏曾生活著一些人,一些他熟悉的人。


    曾經的家,父親、母親……還有他,外婆。


    那時他是那麽的年少,那時他是那麽的無知,前世的一切,今生的種種,宛如一場夢境,眨眼千年。如今這裏再沒有當初的痕跡,相對於凡人而言,千年大地,不知有多少王朝交替,屍成白骨。


    仙人,成仙,真的就好嗎?肉身不朽,靈魂永不重組,那麽他的過往,他的一切,將永遠無法淡忘,這樣的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對世界失去了向往,對人世失去了期望,有的永遠隻是勾心鬥角,使不完的心機,耍不完的手段。


    世界是如此之殘忍,神性是如此之貪婪,隻有質樸的青年,人生才是那麽的美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因為無知,才對未來充滿了幻想與期待,有些人的命,卻被刻意的安排。


    有些人努力一生,也不過是在泥濘中掙紮,注定了碌碌無為,卻還忍受著苦難,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龍躍於淵,一朝成就霸業。


    殊不知從他一誕生的那天起,他就是被上天安排好的棄子,隻是還沒有到將要拋棄的時刻。如果他的命運,是什麽石破天驚的大人物,那麽要麽他就生在帝王將相之家,要麽給他亂世,讓他吃更多的苦享更多的福。


    可那兩者都沒有,而他又沒有可以攪亂天地的大才,努力和忍耐再多,也不過是為了更好的襯托別人,為這天地間的主角做鋪墊。


    而我們大多數的人都隻是鋪墊,為了成全那麽一小撮人……


    聶齒是這個世界裏的天選之人,他不為自己難過,隻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而感到悲傷。


    “高仕……你還在嗎?”他仰天長嘯,是大悲。


    “如此的世界,也許真還比不上混沌……”聶齒長長的歎息一聲,“小古,我再信你一次,不過這一次,我將發動我的變革,即便是十二聖獸阻攔,也不會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要變,整個混沌也要變,哪怕是創世元靈來了,也無法阻止我。既然這天道如此無情,那就讓我來代替諸天萬界,來統治這多個世界好了。”


    他的眼神變的無比兇力可怕……


    千年故地,物是人非。不自信看,這裏已很難發現有人類生存過的痕跡,花鳥樹木,橫生枝丫,天地間一片寂寥。


    當年被稱為血池的地方,傳說中每年都會淹死人而池塘,如今變成了一片幹涸之地,到處都是淤泥,牲畜若不小心陷進去,仍舊要亡命。


    這是絕地,從風水學來說,是如此。因為地勢與磁極相衝,無法讓牲畜存亡。


    當年的蛇屍就被掩埋在這附近,可惜了,那不過是無家可歸野妖,隻有那些下等的生靈,才會在意什麽禁術。


    任何的禁術,都比不上自身強大的境界,以及強大的內心。


    血池,除了是絕地之外,也確實隱秘著一些神奇的存在,在此處,即便是魔族也難以存活,因為無論對方是什麽,都會被那種神奇想辦法弄死。


    那是一種可怕的兇獸,與雙頭蛇相類似,也是一種規則,隻不過它更像是一個孤傲的靈魂,明明已經轉生,卻猶有一道執念再次,影響著後世生靈,使萬靈難以再此生存。


    聶齒閉上眼睛,默默感受,似有一股無限的力量,想要支配他,讓他死,憤怒、咆哮而又不甘的訴說著:“這是我的領地,所有人都得死。”


    這人聶齒不由得想起當年他還是東海惡鯊時的遭遇。


    說起聶齒,他可能沒那麽多的殺孽,可是作為他三魂之一的黑鯊,那可是幹這行的祖宗。


    無論是上古的混沌時期,還是後開天時代,黑鯊在哪裏都是一個反臣,它都是一個亂世賊子,惡霸亡靈,滅世殺手,屠眾之魔,在魔中它也是屠魔之魔。


    沒有一世,沒有一生,它被歸為善類。


    因為他所做的,永遠都是與大勢相反的東西。


    比如說混沌想要亂天,它唱反調,我偏要順天,創造萬界。而天地已開,大地清明,它偏要屠滅眾生,禍亂天下,使之將要呈現動蕩混亂的局麵。


    因此,它在多個世界裏,被稱之為禍天之神,簡直是亂世的災星,諸天無不想要將其鎮壓。


    這與那血池背後靈,有些相似,卻又與它不同。


    當年天地初開,萬界都不太平。有很多個邪靈,在世界各地割據為王,它們進食的不是草木花食,也不吸收自然之力,而是專門蠶食別人的生命本元。


    譬如古之有河神,其實說是河神,倒不如說是河妖,專食童男童女,食其生命本元,滅殺其靈魂,倒不是長生非要如此,而是出於一種樂趣。


    每每到剩下之際,河妖都要附近村子裏的人們,為它舉行獻祭儀式,獻上童男童女,供它玩樂。


    那些被獻祭之人,最終無不再痛苦與絕望之中,破碎靈魂,失去永恆的生命。


    而河妖卻高興的不得了。3a閱讀網


    有些人,看見別人過的好,闔家團圓,才開心。而有些人,卻隻有看見別人傷心痛苦才開心。


    那河妖顯然就是如此一類,所呆之地,無不生靈塗炭,痛苦萬分。


    雖不被稱之外絕地,卻也生死絕地,有時被稱之焚地。


    而黑鯊的樂趣,則是看著這些自以為高高在上,可以橫行天下而無敵的存在們,痛哭流涕,與被它們折磨的生靈一樣,被折磨至死為樂。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聶齒就是那些邪惡靈魂們自斃的源泉,就是它們的報應。


    雖說有天道,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又何時曾現身除惡?人犯法,天何曾誅之?有何人見得?規矩人定,豈是天定?天何時定?又有誰知?


    人定之規,自然由人來執行。人犯之法,自然也由人來處之。


    而神靈邪念犯法,自然由神靈處之。


    可惜,好多時候神力也有窮盡時,許多譬如碧海孽龍一樣的邪靈犯了神條,也得不到處置。


    一來時作惡者手段通天,二來是一家,跟本無神管製。


    因此河妖等,才在世界諸多各地留下了陰影,每逢時節,村鎮等地的人,都會綁了童男童女,到河邊組織祭祀,哪怕河妖已不再,他們仍要將人扔到河裏溺死。


    河妖雖然不似碧海孽龍,有天庭做背景,可由於它法力強橫,又是流動性作案,今天在這條江,明天去那條河,且對付起來極為的麻煩,若想將其徹底的鏟除,縱然有諸多神將聯手,也難免要有所死傷。


    可問題的症結在於,誰死誰傷?真正動起手來,刀劍無眼,最終誰也不願意去冒險,隻有封它個河神,以示安撫,讓它安居於一方,不再禍亂天下,到處傷人。


    此前,他這一年不知要傷多少條生靈的性命,自此之後,它居所固定,每年隻殺數人,這讓那些人、神等安心了不少。


    可是呢?河妖或者說河神的惡性不該,仍是傷人,且變得河裏合法,自以為天庭大帝也奈何它不得,世間它便再無敵手。


    就在這時,流動性作案的黑鯊找上門來,說話十分誠懇且認真,沒有什麽愛好,就像它一樣,喜歡踐踏生命,就想著要以它殺人的方式殺了它,讓它也嚐嚐做童男童女的滋味,把它放在砧板上切一切,放在鼎鍋裏燉一燉。


    不為別的,就為了好玩嗎這是黑鯊的愛好,它就喜歡如此,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靈魂,淪為那些曾被它們俯視過的生靈的模樣,喜歡看它們絕望痛苦掙紮時的樣子。


    所以要殺了它。


    你不講道理,不把別人的命當命,就總會碰見有把你的命不當命的存在。


    這是一個永恆不變的道理。


    河妖聽了這話,當時就氣的笑了,還有敢向自己挑戰的人?連天庭之帝都不敢,難道不知道它所在的地方是禁地了嗎?


    黑鯊是誰?


    它向幾個臭名昭著的好友“狗腿子”詢問,當時的生靈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那是一個流動作案的家夥,也是個不把命當命的主。據說當年追隨過盤古……


    當聽聞到此處時,大多數的惡靈也會感到恐懼。


    盤古是誰?開天辟地的主啊!那能惹的起?即便是惡霸,邪靈也要在心裏麵掂量掂量。


    可惜,大多數的悲劇,都是因為聽到了後麵的一句話:“早在盤古開天辟地之前,就已經被廢了。被碎魂刃斬去了手腳,施展不得法術……”


    “嗬嗬!”任憑河妖再怎麽謹慎,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也忍不住冷笑起來。衝出河神府,到大海上與黑鯊展開決鬥,高傲的河神河妖大老爺,要證明誰才是這世上最強的邪惡,誰才是真正的禁忌。


    然而那時的黑鯊,早已掌握了大澤之力,縱然是被廢的盤古追隨者,縱然是被廢的古生靈,也不是它一個小小的河妖可以抗衡的。


    自那一天起,祠廟空了,河神姥爺再也沒迴來,老百姓再也不用綁童男童女去獻祭。


    可黑鯊卻是惡靈,因為它殺天庭冊封的正神,駁了少部分神的麵子,打了某些神靈的臉。


    黑鯊營救了大眾,卻因為損害了某些個體的利益,而被定義為邪靈,生生世世都是如此,這足以說明它不是很會做人……


    這也是它亂世災星的由來!


    世人隻看到它興風作浪,不顧世人的安危,斬殺別的邪靈,卻不知道它換來的千百世的一絕永患。


    因為神仙鬥法,凡人遭殃,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不開眼的跑去看熱鬧,被打的頭破血流,總會有那麽幾個倒黴的被波及喪命,可誰又能想到,如果不是它黑鯊,又要多少人被惡靈奴役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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