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悄悄過去,此時的年關遠沒有後世有意思。


    薑妄這段時間天天泡在陽光房裏,王賁找了薑妄數次,想要千裏眼,薑妄都沒有搭理他。


    在薑妄的精心護理下,綠色的幼苗已經破土而出。


    這一屋子的幼苗,就是薑妄的命根子,平日裏除了薑妄本人,隻有卻病和鵠能進來。


    寒冬臘月緩緩到來,進入十二月,第一場雪到來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貓冬、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季節。


    不過,今年的冬天很不一樣。


    一車車的鐵礦石從宜陽,不斷運送而來。


    而在鹹陽南部,八根巨大的高爐幾乎不間斷的在釋放著滾滾濃煙。


    這是薑妄畫圖,少府主持,動用五萬隸臣,建造的巨大煉鐵廠。


    與之對應的就是,位於東山學院的小高爐,也在不斷咕咚咕咚的冒著黑煙。


    這要是在現代,舉報電話都得打爆了,關門罰款是跑不了的。


    未來,以大秦的瘋狂,這種煉鐵廠隻會越來越多,直到統一天下,馬放南山。


    “公子,先生讓你去南山坡一趟。”


    這天,趙高氣喘籲籲的找到了嬴政。


    “先生說了什麽事了嗎?”嬴政合上自己的書籍問。


    “沒說,不過很神秘。”趙高悄悄說。


    一聽神秘,嬴政就不問了,而是起身前往了東山南部。


    見到嬴政悄悄溜走了,王淩等人不由有些好奇,但並沒有上前去問。


    來到南山坡,嬴政遠遠的看到薑妄,蹲在地上在幹著什麽。


    嬴政走了過去,才看到薑妄正在把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瓜果裝入筐中。


    “結果了?”


    嬴政沒想到,有段時間沒來,竟然結果了。


    “嗯,嚐嚐。”薑妄轉頭扔給了嬴政一個。


    一旁的趙高忙去找水。


    “公子,我去打水洗洗。”


    “不用了。”嬴政說著在衣服上蹭了蹭,一拳頭砸在了香瓜上。


    香瓜裂開,露出了裏麵黃澄澄的瓜肉。


    “哢!”


    嬴政一口咬住,連皮帶肉,吃進了嘴裏。


    哢嚓~哢嚓~


    來自香瓜的甜味,頓時讓嬴政的味蕾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好吃,誰能想到冬天竟然還能吃到瓜果。”嬴政咽下口中的瓜肉,忍不住讚歎。


    隨即,他看著陽光房中的那與外麵格格不入的綠色,有些驚歎。


    在薑妄之前,又有什麽人可以想到,寒冬臘月,竟然會有春夏生長的瓜果存活。


    感歎了不到一秒,嬴政就專心對付起眼前的香瓜。


    “哢呲,哢呲。”


    一個瓜很快就被嬴政吃下肚子,然後又悄悄在薑妄的筐裏拿出一個。


    跟在嬴政身後的趙高看著嬴政這麽胃口大開,也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但,香瓜可是上品果,可不是他這種下人可以奢望的,就算是宴會,那些王公大臣也不過每人分一個。


    就在趙高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黃澄澄的東西朝著他飛來。


    趙高愣了下,被那個東西砸到胸口才手忙腳亂的去接。


    “香瓜有很多,傻站著幹什麽,吃。”薑妄的聲音傳來。


    “先生,這是上品果,豈是我能吃的。”趙高雙手托著香瓜道。


    “我讓你吃,你就吃,你也算是我的半個弟子,在我身邊哪有那麽多臭規矩。”薑妄轉頭瞪了趙高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尋找已經成熟的香瓜。


    聽著薑妄的話,趙高眼眶瞬間一紅,但他生生忍住了。


    “謝先生賜果。”趙高呐呐說著,把香瓜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


    這次的香瓜,是趙高吃的最甜的,哪怕後來可以隨時吃到香瓜,但卻都沒有這一次的甜。


    嬴政如今接近170的身高,能吃能造,一口氣吃了三個香瓜,才算是停住。


    把差不多成熟的撿到筐裏,薑妄拿起兩筐就往外走。


    見狀,嬴政和趙高忙去接筐。


    “公子,我來吧。”趙高拿過兩個大筐說。


    嬴政也沒有推辭,跟在薑妄身後就往外走。


    “我讓你去看韓非新寫的《備內》篇,看的如何了?”薑妄坐在陽光房的門房位置,再往外走就該冷了。


    “看完了,但我認為這本書並不好,他主張什麽人都不相信,就連妻子都要防備。”嬴政坐在了薑妄的對麵說道。


    《備內》篇,有一句話:夫以妻之近及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餘無可信者矣。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連妻子都不能相信,其他人更不能相信。


    “若你是王者,這些話也不算錯,但這有個度,儒家偽善,法家卻逼的人為惡,但對所有人都要留牌,是你身為王者,必須要做的。”


    “讓你去讀書,並不是讓你專法,而是兼百家之長,儒家要學,法家要學,黃老之學,你也要學。


    一樣米養百樣人,我從來沒有單獨推崇過法家,商鞅、韓非之法,是教你用厚黑那一套對待下邊人,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學。


    法家不相信清官,而且主張除去清官,因為法家認為忠誠比清廉重要。


    他們認為大臣不敢殺害君王,是因為害怕被殺頭;大臣為君王做事,是想要得到獎賞。這是一棍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了。”


    韓非提出:若此臣者,不畏重誅,不利重賞,此謂之無益之臣也。


    就因為韓非的這一套,最後逼的的一些重臣自汙,證明自己就是為了獎賞,才勉強保命。


    殊不知,在這些之外,很多人都有著自己的抱負,有著自己的追求。


    齊家治國平天下,青史留名,有很多人都有著自己的堅持。


    “先生,那我該怎麽區分臣下是什麽樣的人?”嬴政問。


    “為什麽要區分,能臣幹吏,就給派到需要他的地方;清廉諍臣就派去整肅吏治;每一個人都有其用處,你要做的是找到他們的用處,然後安排到有用的地方。”


    縱觀曆史,這一點做的最牛的人就是劉邦。


    並且,劉邦能夠做到給這些人足夠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少劉邦表麵做到了這一點。


    “我以為你一直站在我法家這一側,沒想到你竟然稱唿我們為惡法。”


    就在薑妄教導嬴政的時候,身穿厚楊絮衣的韓非,掀開了沉重的草絮門簾,走了進來。


    “吃瓜。”薑妄沒有解釋,而是伸手給韓非拿了一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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