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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噗!”


    苦著臉抹了抹嘴角殘留的一縷紫色,凱文努力壓著喉嚨,強忍著翻江倒海的肚子,不讓自己吐出來。那股難言的苦味,仍舊充斥著口腔裏的每一個角落。他極度懷疑這些液體的原料,很可能比學校的魔藥還要怪異。


    “好難喝啊!”


    看著碗裏還剩一半的血紫色液體,剛剛忍不住噴出一口後,現在他再也喝不下去了。見狀,蜥蜴人也不在意,一手拿過白碗,反身朝門口走去。


    “清醒了就出來。”


    “嗯。”


    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凱文這才迴過神來,連忙鑽了鑽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快點!”


    門外傳來不耐煩的催促聲,凱文這下不再走神,連忙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看到一身粗布衣服,他臉上現出糾結,但還是邁步走向門口。


    原地,那隻羊似乎毫不在意被噴得滿臉都是血紫色液體,仍舊悠閑地咀嚼著莖葉。直到它把這一束草杆整條吃進嘴裏,連帶著攜有血紫色液滴的那部分,就在這時,咀嚼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下一秒,雙眼暴起,彈射而出。


    “咩!”


    門外應聲闖進來幾個蜥蜴人,看到僵直倒地的羊,他們麵麵相覷。


    此時的凱文,已經戴上了一個頭套,雙手係繩,被牽著拐來拐去。不過,雖然辨不清外麵的景象,但他還是能夠通過紅外視覺,看出周圍大致的輪廓。一路上,最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木屋,而是身邊經過的一個個類人生物。


    他們有的如先前的巨龍一般頭角崢嶸,背生雙翼,一條長尾拖在地上,走在路上趾高氣昂。隻見別的類人生物對他們俯首問候,卻少見他們有什麽迴應。


    另有一部分,身上僅有雙翼和尾巴這兩個特征,走在路上腳步匆忙,唯有碰見前者,才會放慢速度,行禮致意。


    前者,偶爾才能看見一兩個,後者,凱文身邊經過的幾乎都是。


    至於此時正領著凱文,不知往何處去的蜥蜴人,它的同類,則是在各個角落做著繁重的體力勞動,被前兩者唿來喝去,非打即罵。就是這樣,他們依舊任勞任怨,不敢有絲毫不滿和怠慢。


    不過,被觀察的可不隻是他們。一路上,凡是看到凱文這個“異類”的,一時間都對他行注目禮。甚至有些孩童大小的,還鼓起勇氣來到他身前,繞了幾圈。然後又連跑帶喊地,迴到了各自家長的膝下。


    凱文走的是上坡路,雖然不是很陡,但足以讓他感覺出來。沿途的房屋越發稀疏,而樹木愈多。林深葉密,逐漸攔住了視線對遠方的探索。探查著沿途的景觀,直到蜥蜴人不再牽動繩索,凱文這才驚覺他二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一處岩壁前。


    這裏早站著一個生有頭角的半龍人,見蜥蜴人俯首將繩索呈了上來,反倒一個側身繞過後者,來到凱文身邊。


    “帶頭套?還係繩子?有這個必要麽?”


    “我錯了。”


    沒有絲毫爭辯的意圖,在半龍人質詢過後,蜥蜴人立馬後退一步,半跪在地。剛才還對凱文冷聲冷色的它,此時麵對眼前的半龍人,顯得畢恭畢敬。


    “不要以你的淺見,去度量族長的格局。”


    語畢,半龍人也不管蜥蜴人反應如何,探出如龍爪般的手掌,扯開頭套和繩子,再用指尖鉗住凱文肩膀,隨即騰空而起。徒留蜥蜴人一個,長跪不起。


    半龍人的速度很快,也不見雙翼如何扇動,帶著凱文轉瞬間穿過了一層稀薄的雲霧。等到這時,凱文再度看向地麵,腳下的半龍人聚居地就隻有剛剛的白碗大小了。


    凱文訝然。


    要知道,剛剛自己可是走了小半天,才勉強脫離了聚居地的覆蓋範圍。眼前這座山,怕是有數千米高度了吧。


    正這般感慨著,半龍人已經放開了抓握的手。雙腳立在突兀的岩石上,凱文放眼望去,麵前是一個龐大的山洞,洞口上方不遠處,就是山頂。


    “走。”


    半龍人神色淡漠地催促了一聲,隨即跟在邁開步伐的凱文身後,朝洞穴深處走去。半路上,凱文轉過頭來,視線穿過肩頭麻衣被扣出的破口。看到肩頭的皮膚上隻有幾個正在消失的白點,他暗自鬆了口氣。還好,不完全是肉雞。


    很快,在轉過一個彎後,凱文的視界豁然開朗。本來,從一條相對狹窄的通道來到一處開闊的場地,應該是一件讓人心情放鬆的事情。但在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瞬間,凱文瞳孔猛地一縮,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透過陽光下重重熱浪之中飛舞的灰塵,正對麵的山壁下,一雙碩大的赤金色眼睛,對上了自己的目光。凱文看得出來,這雙眼睛的主人,伏在陰影裏的龐然大物,就是先前捕獲巨鷹的那隻火龍。巨鷹那殘破的頭顱,還落在它的腳邊,而身體卻不見了蹤影。


    神色一緊,凱文連忙移開視線,看向身前。


    陽光透過頂部的火山口,照在一潭嗶啵嗶啵鼓著氣泡的岩漿池上麵。前不久才照過麵的那隻幼龍,正在裏麵撒歡似的遊動著。飛濺的岩漿落到凱文的腳背上,見識過火球威力的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直到岩漿滑落,自己卻不痛不癢,看到腳背上連個紅印都沒有時,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原來自己是不怕高溫的。


    至少是不帶魔法的高溫。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在笑什麽?”巨龍開口了。


    凱文一呆,他從來不知道龍會開口說話,甚至擁有智慧。印象中,魔法界裏的龍種,全都是一副野獸的姿態。


    “您就是族長?”凱文試探道,他說著自己的母語,相信在喝過那種怪異的液體後,如同他能聽懂半龍人的語言,這些家夥應該也能聽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迴答冕下的問題!”


    跟隨而來的半龍人取下懸掛腰間的長鞭,目光兇狠地盯著凱文。波瀾不驚地迴望過去,凱文忽地神色詫異。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的眼眸也是赤金色的。”說到一半,他挽起嘴角,“原來,隻是全紅啊。”


    “你......”


    “哈哈哈!”


    半龍人氣急,正欲揮鞭,卻突然被一陣笑聲打斷。一股腥風湧至麵前,他忙退開,侍立一旁。凱文此時也不太好受,那巨龍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聲音傳來震得他耳膜生疼。


    “好骨氣。”讚許一聲,看到凱文恢複謹慎的神情,巨龍滿意地點了點頭,“拿出來。”


    一旁陰影中走出來又一個半龍人,手裏捧著凱文那殘破的衣物。


    “你從哪裏來?”在凱文看向那堆衣物時,巨龍開口甕聲道。


    轉頭望向眼前這個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動作都能投射出威懾力的智慧物種,凱文心弦一繃,腦海中不知為何湧現了自己手段盡出卻對幼龍毫無辦法的一幕。


    決不能讓它們知道外部世界的存在!


    凱文心思一定,裝作疑惑地晃了晃腦袋:“忘記了,隻記得火辣辣的痛,別的什麽都不知道了。”眼神沒有再在那堆衣物上停留半秒。


    “我再問一遍,你從哪裏來?”


    巨龍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既不見怒意,也沒有逼迫感,然而凱文此時卻有些神情恍惚。在他的感受中,這番話仿若日常閑聊的口吻。逐漸模糊的視線裏,巨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早已逝世的喬治爺爺。


    “你從哪裏來啊?小凱文。”爺爺和藹地笑著。


    “不是您告訴我的嗎?恩納代爾湖啊。”凱文有些疑惑,他仿佛迴到了幾歲大的年紀,眼神中滿是天真。


    “恩納代爾湖?在哪裏啊?”


    話音落下,凱文腦袋莫名一涼,下一秒眼前爺爺的模樣飛速消散。深吸一口氣,他驀地驚醒過來。再次看向前方時,發現巨龍正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他渾身一顫,冷汗倏忽間冒出一大片。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心裏充斥著僥幸與後怕。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巨龍的言語中透露出一種饒有趣味的意蘊。


    “我剛剛怎麽了?”


    凱文一副虛脫的模樣,跪倒在地,配合著滿頭的細汗,顯得尤為真實。


    沒有理會凱文的反應,將玩累了爬上岸酣睡的幼龍攏入懷中,巨龍合眼道:“帶他下去,冠以奴隸之名,行奴隸之事。”後半句,巨龍是對著凱文說的。


    “走吧!”半龍人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凱文一副極其吃力的模樣,艱難地爬了起來,轉過來跟在半龍人身後,慢吞吞地挪著腳步。


    “你們都退下吧。”


    巨龍搖了搖尾巴,陰影中隨之越出數道半龍人的身影。他們走到洞口,先後展翅飛走。直到最後一個半龍人離去,洞穴深處悠悠然傳出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不急,咱們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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