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歲也看了過去。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一瞬的慌亂。


    不過很快被茶水氤氳的熱氣遮擋,什麽也看不見了。


    還沒等雲肆渡剛走到欄杆邊緣,一道黑影就抓著平台邊緣爬了上來,手臂撐著欄杆躍了進來。


    那人落地的時候還撞碎了一盆綠植,土都傾瀉出來,那可憐的小白花的花瓣上還掛著水珠,顫顫巍巍無人問津。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帶著鹹濕的泥土氣息,雲肆渡身後的長發揚起又落下,他轉過頭來,對上一雙陰鶩到可怕的眼睛。


    但對方隻看了他這麽一眼,就急匆匆往房間裏走了。


    雲長歲抬起頭,看著擋在他麵前的人,眉梢沒有半分觸動,似是沒注意到對方渾身的火氣,喝了一口茶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是說晚上有事,怎麽過來了?”


    邢虔紅著眼,一拳砸在麵前的茶幾上,那透明的玻璃麵頓時裂開了蜘蛛網,他衝著雲長歲低吼道:“你剛才說的話什麽意思,啊?”


    說著,他又指向陽台上的雲肆渡,猶如困獸一般怒道:“是不是他逼你的?”


    “到底是不是他逼你的,你說話啊!?”如果不是顧及他的身體,邢虔現在估計已經拽著雲長歲的衣服問他了。


    畢竟他現在的氣勢太過可怕。


    邢虔又砸了一下茶幾,半個玻璃茶幾直接碎了,男生的骨節被碎玻璃劃破,流出了血來。


    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麵上,染紅了潔白的地板。


    “不是。”


    然而麵對這樣劍拔弩張的場景,雲長歲卻隻是隨意看了一眼,淡淡道:“你這樣指人是不禮貌的。”


    “shit!現在你還有心思管教我啊!?”


    邢虔從剛才開始就氣急了,在聽到雲長歲的話後更是無法忍受直接衝了進來,可雲長歲現在在跟他說什麽?


    他甩了一把手上的血,憤然撕開過往聽話的偽裝,露出那被藏起來的猙獰麵目,冷冷道:“你連自己都管不好,哪來的資格管我,是不是非要逼我把你鎖起來?”


    一直在看好戲的雲肆渡眼睛亮了一下。


    還沒等他靠近幾步仔細聽,就聽見邢虔後麵咬牙切齒的一句話,“如果你再想著剛才的話,別怪我對雲肆渡動手,你不是最在乎他麽,你要是敢死,我就讓他下去陪你。”


    雲肆渡:“……”


    還以為能聽到什麽幹貨,結果又是一個妻奴的無能狂怒。


    邢虔眼中充滿了憤怒,仔細看,裏麵還有不易察覺的悲傷和疼痛。


    他之所以不說自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根本威脅不到雲長歲。


    雲長歲一點都不在乎他。


    不然,又怎麽會把死說得這麽輕鬆呢?


    最淡定的要屬雲長歲本人了,他喝了一口熱茶,壓下心裏的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了邢虔一眼。


    語氣始終給人一種穩坐釣魚台的感覺,“放心,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他的,而且你要敢讓他陪葬,那位戎部長肯定會把你們邢家全端了。”


    一直憋著一股氣的邢虔:“……”


    “好了。”


    雲長歲將茶杯放在另一半完好的茶幾上,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死了,你進來就一通發脾氣,真是莫名其妙。”


    邢虔更莫名其妙了,他據理力爭:“可我剛才爬陽台的時候明明聽見了!而且聽的清清楚楚!”


    雲長歲“哦”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你來了,剛才那些話是專門說來逗你玩的。”


    邢虔:“……”


    邢虔傻了,像個大頭鯨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鬆開的拳頭上還在往下滴著血,剛才還有點兇,現在看起來就莫名有些手足無措的味道了。


    他撓了撓自己受傷的手背,看了一眼臉色蒼白、老神在在的雲長歲,又看了一眼被自己幹碎一半的茶幾。


    突然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那……那什麽,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


    雲長歲打斷了他的突發性口吃行為,三言兩語給他了個台階下,“把你房間裏的茶幾給我搬過來,今天晚上之前搬不過來的話,你就在我房間裏跪一晚上。”


    雲肆渡眨了眨眼睛,驚奇地發現雲長歲才是最會玩的那個。


    邢虔耷拉著腦袋,完全沒反應過來,乖乖認錯,“我一定在晚上之前把茶幾給你搬過來,你別生氣了,氣壞身體就不好了。”


    雖然他現在腦子不好使,但還是能精準地從雲長歲雲淡風輕地麵容之下,判斷出來對方在生氣。


    雲長歲愣了一下,唿出一口氣,說道:“不能讓別人幫你。”


    邢虔點頭,語氣堅定的像是在做什麽保證:“放心,絕不會讓別人幫我的!”


    雲長歲滿意了,“現在去把醫藥箱拿過來吧。”


    邢虔繼續點頭,“我這就……啊?”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懵地抬頭看向雲長歲,一雙狗狗眼亮了起來。


    一臉期待地說道:“歲歲要幫我包紮嗎?”


    要是他身後有尾巴的話,現在已經搖起來了。


    雲長歲輕咳兩聲,說道:“要是讓你這樣迴去搬桌子,迴頭你爸又該說我欺負你了。”


    邢虔半點也沒覺得雲長歲話裏有哪不對勁,屁顛屁顛地就去床頭櫃拿醫藥箱去了,看背影就知道開心得不像話。


    雲肆渡不想留在這看兩人秀恩愛,他對雲長歲豎了一個大拇指,然後輕飄飄地越過滿地的碎玻璃往外走。


    走之前還不忘留下一句話,“你就聽你家狗子的吧,我可不想陪葬。”


    雲長歲無奈揉了揉太陽穴,頓時感覺與有辱焉。


    雲肆渡下樓的時候雲家父母已經不在了,估計聽進去了他的話,聽保姆說正準備離開蘭青區去其他地方旅遊。


    這樣也好,起碼不用被北洲那些人煩心。


    戎遣就在路對麵的車前等著,傍晚路上看不見幾個人,沒人注意到雲家對麵的路燈下站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等著將他的心上人接迴家。


    看見雲肆渡從雲家走出來,戎遣關掉智腦朝他迎了過去,一步並做兩步,越走越快。


    就在他即將要將人擁入懷中的時候,一道聲音突兀地在兩人身後響起。


    “阿肆,我們的結婚協議,你簽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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