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爺若真能救得晚輩性命,莫說一件小事,就是十件,晚輩也萬死不辭!”路生抱拳道。


    “在宮裏好好活著。別浪費了我幫你救下的這條命。”


    “就這?”路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盧鵬舉點點頭。


    “救命恩人再上,請受晚輩一拜!”路生紅了眼圈,給盧鵬舉磕下三個響頭。


    “明日起,這茶水每日喝四壺,每壺茶都要新茶衝泡半個時辰才能喝,喝剩的茶葉攢起來,晚上用它煮水泡澡,先泡個三天看看效果。”盧鵬舉扶起路生,將救命的方子告訴了他。路生接過華仁手中的茶壺感恩戴德的迴客房了。


    “師父,您為何不對他提要求啊?”華仁看著路生走遠的背影問道。


    “這人心思不差,是個忠仆,隻要是自己認準的事情,一定會去做,既然這樣,我便讓他欠下我這個天大的人情,讓他認定我這個救命恩人,隻有這樣,日後他才會對我言聽計從,為咱們辦事。”盧鵬舉眯著眼看著幾乎看不見的路生笑了笑,“再說了,若是他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我又如何敢托付他旁的事。”


    “師父,那您說,下藥的人是……”華仁收了聲,用嘴型說了“聖上”二字。


    盧鵬舉點點頭。


    “這又是為何啊?既然不想讓他們活著,為什麽還要將他們救出死囚牢?救出來之後再殺?”


    “他們隻不過是個引子,聖上將他們救出死囚牢無非是看上了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個派係,不親近任何一個大臣,而且又有功夫在身,可這群人畢竟是從死囚牢裏救出來的,若是有心人想查他們的背景,很容易找到這些人的把柄,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真正的為聖上賣命效力了,所以這群人必須死,但死之前,又可以利用他們的功夫在江湖上尋找到一群功夫高手,這些人行走於江湖,也相忘於江湖,旁人很難查到這些人的底細,也就無從抓住把柄,這樣的人才是聖上真正想要找的人。”


    “……”聽了盧鵬舉的話,華仁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都說宮門深似海,都說伴君如伴虎,都說那是見不得人的去處,華仁原以為隻有江湖才險惡,不想那深宮內院才是最險惡的地方。


    “想什麽呢?”盧鵬舉打斷了華仁的思緒。


    “沒什麽……”華仁悵然若失的搖搖頭。


    “別想太多了,你這次跟華辰進宮,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遇事多動動腦子,別讓人算計了。”盧鵬舉話裏有話。


    “謹記師父教誨。”華仁聽出了盧鵬舉的話外之音,點了點頭。


    “給老爺夫人請安。”沈沐桃帶著兩個丫鬟盈盈下拜。現在每日對沈岩博夫婦二人昏定晨省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重新迴憶起的習慣。


    “起來吧。”沈程氏笑意盈盈。她對這個義女還是比較滿意的,雖說是從青樓接迴來的女子,但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風塵的味道,做事舉止端莊大方,妝容穿著也合乎禮儀,若是不說,旁人都會認為是沈家的嫡出大小姐。


    “明日楨兒迴來,你見見。”沈岩博看著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沈沐桃,有些發愣。恍惚間他覺得沈沐桃這張臉似乎在哪兒見過,可隻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眨眼間便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不過沈沐桃能迅速擺脫所有青樓女子的習慣,迅速習慣大小姐的身份,習慣官家小姐的規矩,這令沈岩博還是很吃驚的。


    “是。”沈沐桃微微一福應下。


    楨兒是沈家的次子,全名叫沈榕楨,前些日子代替沈夫人去鄰城看望舅舅了,明日迴來是要準備完成十日後為他舉辦的成人禮。


    沈夫人喝了口茶,看著沈沐桃日有所思:“說起來你來的時候隻說是十四歲了,也不知你的生日,你還記得麽?”


    “迴夫人的話,小女生於臘月初七。”沈沐桃迴道。


    “嗯,記得就好,明年你就十五了,女子十五要行加笄禮,知道了具體日子,我就好命人早早備下了。”


    “多謝夫人。”如母親一般的溫柔讓沈沐桃濕了眼眶。


    “夫人,聽說慕淩翊把從死囚牢裏赦免的人都放出宮了。”柯夏垂手站在月淑梅身邊匯報著剛剛得到的聖城的消息。


    “玩夠了?”月淑梅冷笑道,“景安城怎麽樣?還是攻不下麽?”


    “這個……”柯夏擦了擦額頭的汗,“還請多給些時日……”


    “我再說一遍,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攻下景安城,而不是關注那個廢物皇帝和一群地痞流氓。景安城若是攻不下,南方的城邦一個都落不到我們手裏!”月淑梅隱忍的咆哮讓柯夏冷汗連連。


    “是是是,我這就去與將軍們商量攻城對策。”柯夏急忙離開。月淑梅的脾氣在漆目族是出了名的陰險暴躁,他怕再多呆一秒,自己就會被月淑梅生吞活剝。


    “路大人,感覺好些了麽?”路生找了個理由說要在許瀚允這裏多住幾日,許瀚允同意了,這一大早剛起,就遇到了盧鵬舉帶著徒弟們在院子裏轉悠。


    “盧爺,多謝盧爺出手相救,這幾日感覺好多了。”泡了兩三日茶水之後,路生明顯感覺身體比之前輕鬆一些了,映著井水看去,眼中的紅色也有褪去的趨勢。


    “華辰,你帶著師弟們到許三爺的買賣口轉轉,我有話要跟路大人講。”盧鵬舉看了看路生的眼睛,點點頭,打發走了華辰等人。


    “盧爺請。”見盧鵬舉要跟自己單獨說話,路生將盧鵬舉請到了自己的客房。


    “路大人,有件事還請您見諒。”盧鵬舉一臉為難。


    “盧爺請講。”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為難之處,路生自不會袖手旁觀。


    “路大人中的血瞳散,盧某人不能為您徹底治好。”


    “這是為何?”路生瞪大了眼睛,“盧爺若是有什麽事需要晚輩去辦,盧爺盡管吩咐,隻求盧爺救我一命啊。”眼見身體有所好轉,盧鵬舉卻說不能醫治了,路生第一反應便是盧鵬舉要跟自己談條件。


    “不不不,路大人您誤會了。”盧鵬舉見路生著急,嗬嗬一笑,“盧某人不治好您的血瞳散就是在救您啊。”


    “此話怎講?”


    “路大人您想想,給您下藥的人是誰?他為何要你們十日內必須迴去?因為他知道你們十日內不迴去,必死無疑,迴去了,他自然會給你們解藥,但他若發現您迴去的時候,身上沒有中了血瞳散的跡象,您覺得他會怎麽想呢?”


    “他會認為我遇到了高人,解了我的血瞳散。”


    “可旁人為什麽要幫你解毒呢?”盧鵬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路生。


    見路生不說話,盧鵬舉倒了杯水,繼續道:“解這個毒雖然不麻煩,可旁人並不會無緣無故的幫您,我幫您解毒,是因為您和我與許三爺的交情,若是沒有這份交情,盧某人即便是看破,也不會說破的。”


    “所以要想解毒,就必須有條件。”路生點點頭。


    “對,所以您想想,如果您迴去之後,他發現您的血瞳散已解,他會認為您答應了對方什麽條件呢?”


    “我不過是幫他出宮招兵買馬的,我能有什麽權利,又能有什麽像樣的許諾?”路生不以為然的笑道。


    “招兵買馬。”盧鵬舉一字一頓的重複道。


    “您是說……”路生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坐直了身子。


    “您能將身懷功夫的人帶進皇宮,這就是您能交換的條件。”盧鵬舉頓了頓,“不過,也有可能帶進去的是心懷不軌之人。若真是如此,到時候,死的人可就不止一兩個了。”


    “那您說晚輩該怎麽辦?”路生想通了,心裏也更怕了,怕治不好血瞳散送了性命,又怕治好了血瞳散同樣會送了性命。


    “您的血瞳散我留一點,不完全治好,反正您迴宮後,他會給你們解藥,隻不過這個解藥服下之後,對於前期沒有解毒的人來說是個催命符而已。但對於您來說,那就是解藥,您盡管服下就是,隻是往後您時時刻刻都要記得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隻有這樣,您才能真正保住自己這條命。”


    “晚輩明白了。”路生重重的點點頭。


    “從今日起,著茶水你隻需要每天喝就行了,不用再泡澡了。一定要記住,不能完全解掉你體內的血瞳散,否則,您的性命和我與許三爺的性命都保不住。”


    “多謝盧爺教誨!”路生心裏拔涼拔涼的,涼的不是盧鵬舉不救他,涼的是他原以為出了死囚牢就是逃出生天,不想卻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地獄。


    “爹,娘,我迴來了!”沈榕楨翻身下了高頭大馬,還未進門,就不住的嚷嚷道。


    “這孩子,都快要做成人禮了,還這麽不穩重。”沈程氏一臉寵溺的微笑看了看身邊坐著的沈岩博。


    “這孩子真不知是怎麽了,當著外人,有時比他哥哥還穩重一些,可一到家,就像個五六歲的孩子。”沈岩博嘴上數落,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


    耳聽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身著淡青色長袍的男子大步向正廳走來,沈沐桃急忙起身。男子走到沈岩博夫婦麵前,撩袍便跪:“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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