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毓嵐宮蕭貴妃娘娘求見。”雖說慕淩翊入住了太子府,可終日無所事事,與軟禁也並無什麽分別。這天貼身伺候的小太監曆旭鬆的通傳讓慕淩翊精神一震,迴想起來,自己已經許久沒見到蕭貴妃了。


    “快請進來!”慕淩翊嘴上說著,腳步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迎接。


    “太子殿下,近來可好?”章婉笑臉盈盈,身後跟著的青杏急忙行禮。


    “貴妃娘娘。裏麵請。”慕淩翊向章婉行禮,並向屋內虛引道。


    章婉示意青杏提著食盒跟上,一同進了屋子,太子府自從慕淩譽身體廢了便搬出太子府之後,有進行了修葺,如今顯得大氣又精致。慕淩翊請章婉落座,章婉示意青杏將食盒放置桌上,然後又命她出去,還帶上了門。見章婉如此行事,慕淩翊心生疑竇:“貴妃娘娘,您這是何意?”


    “太子殿下莫要慌張,本宮今日來是想和殿下談一樁交易。”章婉淺淺笑道。


    “交易?娘娘說笑了,母妃去世後,也就您對兒臣最好,您若有什麽事,直接吩咐便是。”慕淩翊笑道。


    “殿下前幾日是不是滴血驗親了?”章婉直入主題。


    “這……”慕淩翊當時就冷了臉,在他看來,滴血驗親簡直就是對他和他去世的母親的莫大的侮辱,慕淩翊頓了頓,“娘娘怎麽知道的?”


    “殿下莫要惱,”慕淩翊每一絲表情都落在了章婉眼中,章婉輕笑一聲,“那日滴血驗親,殿下的血是不是沒有融入骨頭?”


    “娘娘這是什麽意思?”慕淩翊皺了皺眉頭。


    “殿下再試試這塊骨頭吧。”說著,章婉打開食盒,從食盒下層端出了一個蓋著紅布的碟子,掀開紅布,一塊白森森的骨頭出現在眼前。


    “娘娘莫不是在懷疑父王滴血驗親有假?”慕淩翊再次感受到了侮辱。


    “有沒有假等下本宮自會給殿下一個交代,現在隻請殿下再試試吧。”說著從袖口取下了一枚繡花針遞了過去。


    慕淩翊遲疑的接過繡花針,滿臉疑惑的望著章婉,望著章婉深不可測的雙眸,慕淩翊還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了骨頭上。殷紅的血珠滴在白森森的骨頭上,隻晃了兩晃,便滲了進去。慕淩翊就像看到了魔鬼一般,一把將粘了血的骨頭推到了一旁,一臉驚恐的看著章婉。


    章婉也不說話,拿過紅布,將骨頭蓋好,重新放迴了食盒,又將慕淩翊手中的繡花針拿過,重新別在自己袖口,又抬手到了兩杯茶,一杯遞給慕淩翊,一杯放在自己麵前。慕淩翊想也沒想,接過茶就喝了下去,他現在隻想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幕到底是怎麽迴事。


    “殿下吃驚麽?”章婉抿了一口茶,緩緩問道。


    “你說。”慕淩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章婉,“這是誰的骨頭!”


    “血都浸骨了,這當然是殿下親生父親的骨頭啊。”章婉依舊一臉微笑。


    “你胡說!我是慕淩翊,是當今聖上的兒子!是當朝太子!”慕淩翊幾近崩潰。


    “那殿下敢不敢去麵見聖上,請聖上用自己的血與殿下試一試?”


    “……”慕淩翊沉默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沒了這樣的底氣。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室血脈,那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他不敢去試。沉默了許久,慕淩翊漸漸恢複了一些理智,深吸一口氣道,“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不錯,還算你有當朝太子該有的聰慧。你的親生父親是漆目族的人,他化名江全宜用藥害死了聖上的寵妃雲妃,也是用藥引得你母親失了神誌,和他生下了你。漆目族在邊疆挑釁,也是為了除掉其他成年皇子,你的母親擇親手除掉了王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你成為太子,日後繼位登基。”章婉的話幾乎顛覆了慕淩翊所有的認知,他知道後宮的爾虞我詐,他也知道前朝後宮的明爭暗鬥,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背後竟然還藏著這麽多的秘密。


    “那上次的滴血認親……”慕淩翊的聲音顫抖得可怕。


    “本宮早就派人調換了屍骨。”章婉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挖墳掘墓於她沒有半點關係。


    “你們……你們簡直太可怕了……”慕淩翊不敢相信這一切。


    “不是我們,是咱們。你,你的生父,都在這盤棋裏。”章婉糾正著慕淩翊的用詞。


    “那麽你呢?”慕淩翊湊近了一些,他想從章婉眼中看看還有沒有更深的陰謀。


    “我?嗬,我與姐姐章柔,也就是你的母親都是漆目族人,隻不過我們的生母生下我們後都迴了部族,父親又續弦取了一位太太掩人耳目的將我們姐妹倆撫養長大,再送進宮,我們不為別的,我們隻不過想要這江山屬於我們漆目族而已。”


    “你們……我……你是說……”慕淩翊有些混亂,在他的認知裏,漆目族就是一個野蠻的未開化的族群,他從未想過自己與他們有什麽關係。


    “你也不必想著去聖上麵前揭發我們,我既然敢告訴你,那就代表我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即便你去告發,聖上徹查下來,也不會查到我有什麽問題,而你的身世,我就不再保證會萬無一失了。”


    “那你們就不怕我出了意外,你們失去我這個太子?”


    “失去了,那就再想辦法立一個,辰兒會茁壯成長的。雖然辰兒是聖上的孩子,可他畢竟還有一半漆目族的血脈。讓他繼位登基,也未嚐不可。”


    “你說說你的條件吧。”慕淩翊像是脫力了一樣,眼中失去了光彩,“你不是說今天是來做交易的麽?”


    “既然殿下想通了,那就不用那麽麻煩了。條件很簡單,你好好閉上嘴巴,安安穩穩做你的太子,隻等繼位登基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萬無一失,也順便保證自己更順利的繼承王位,那麽,你就去跟慕蹇煜說,讓我做你的養母,待你繼位後,封我為太後就可以了。這樣,你所有的榮華富貴,和你的性命將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怎麽樣?”


    “……”慕淩翊明白了,他即便是登基了,也不過是個傀儡,可是個人都怕死,更何況他是個貪圖人世間富貴榮華的凡人,“你容我想想……我……我會盡快給你答複的……”


    “好,那我就先迴去了。”章婉起身,走向門口,推開門,迴首道,“殿下請迴吧。”


    “曆旭鬆,替我送送蕭貴妃娘娘。”慕淩翊強撐起身子微笑著目送章婉離去。眼瞅著章婉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慕淩翊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秋棠,陵城我們是不是迴不去了……”徐媽媽毫無生氣的聲音打破了馬車裏的平靜。秋棠看了看徐媽媽,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


    “秋棠,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徐媽媽見秋棠不答話,繼續說道。其實,在看到秋棠和顧老板湊在一起點蠟燭燒紙錢的時候,徐媽媽就明白了了,現在無非是想說說話,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活著。


    “夫人,您別太傷心了,秋棠後半輩子就算當牛做馬,也會好好贍養您,給您養老送終的。”秋棠安慰道。這樣的逃亡對於自己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跟死神擦肩而過了,所以她並沒有半點慌張,但同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徐媽媽。


    “秋棠,你究竟是誰……”徐媽媽迴過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麵不改色,泰然自若,毫不慌亂的秋棠。這時徐媽媽才漸漸意識到,或許麵前這個女孩子從來都沒有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在她身後,仿佛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


    等了許久,徐媽媽都沒有等到秋棠的迴答,徐媽媽冷笑道:“陵城,是因為你才被屠城的吧……”


    一直都平靜如止水的秋棠,聽到這句話後,身體明顯一顫,在兩個深沉的唿吸後,傳來了秋棠顫抖的聲音:“對不起……”


    “大人,我們盤纏不夠了。”燭光下,欒濮安拿出了他們僅剩的銀子放在薛博文麵前。


    “濮安,拿著這些,你去跟客棧老板買些幹糧,明天帶在路上吃。”薛博文像是沒聽見欒濮安的話,將麵前的銀子分出一半出來,推給了欒濮安。


    “唉……行吧。”這幾日薛博文的情緒日漸低落,尤其是今天在街頭聽到了一些議論之後,薛博文就越來越沉默了。作為一個大老粗,欒濮安完全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隻得拿著銀子走出了房門。他已經習慣了聽從薛博文的命令了。


    “霏兒,這些錢你拿著,這一路,你跟著我們受苦了。”見欒濮安出了屋子,薛博文將剩下的錢塞在了霏兒懷裏。


    “大人,霏兒跟著您並不覺得苦,大人何處此言。”自打從玲瓏閣搬出來,霏兒在薛博文的庇佑下日子過得比以前舒服多了,她原以為會掉進火坑,卻不料事情太多,以至於到現在,薛博文都沒碰她一根手指頭。


    “那你就先替我保管著吧。”見霏兒不收,薛博文隻得換了個說辭。霏兒聽薛博文換了說法,便也不好再次推辭,隻得將銀子包好,放入懷中。見霏兒收了銀子,薛博文像鬆了口氣一般,站了起來,“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迴來。”說罷,頭也不迴的就出了屋子。


    “大人呢?”抱著一堆糧食迴來的欒濮安在屋裏沒有看到薛博文,隻看到了發呆的霏兒。


    “大人說他出去走走。”霏兒的目光有些呆滯,她從薛博文的語氣中早已察覺到了一絲不妥,可她沒有阻攔,她沒有阻攔的勇氣,也沒有阻攔的身份,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薛博文離開。


    “哦,那來吃點東西,休息吧。”麵對年齡尚小的霏兒,欒濮安就像對待自家侄女一樣的照顧著。


    “多謝欒大人。”霏兒接過欒濮安遞過的燒餅,連連道謝。


    “我去找找大人。”見霏兒乖巧的吃著東西,欒濮安決定出去轉轉,看看薛博文去哪兒了,畢竟夜已經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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