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沉吟片刻繼續道,“目前具體原因不詳,微臣需要知道娘娘這幾日的詳細飲食情況,才能斷定娘娘的病因。”


    “青杏呢?”慕蹇煜黑著臉沉聲喚來青杏,“青杏,你是蕭婕妤的貼身侍婢,你家主子近幾日的飲食你最清楚,你要想救你家主子,你就跟太醫把這幾日的飲食說清楚,說不清楚或有虛言,你就等著陪葬!”慕蹇煜說完,拂袖而去。


    “周媽媽,勞煩您了。”夜色還未完全褪去,綠竹借著夜色的遮擋,將秋棠給她的手帕交給了周媽媽。


    “你放心。”周媽媽將手帕塞入懷裏,輕聲說道。


    “動作都快點!”東方剛剛露出熹晨,權爺就拎著竹鞭出現在院子裏。


    秋棠繞過綠竹將衣裳搭在竹篙上,轉身又去端盆子倒水,綠竹幾度想跟她說話,都被她無聲躲過,見秋棠無意搭理自己,綠竹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


    這是一條新的路。秋棠暗自在心中記下,陵城不大,依靠外出學藝和幫徐媽媽跑腿,秋棠已經將陵城的路摸的差不多了。


    兜兜轉轉徐媽媽帶著姑娘們來到了城南大街上的一所宅院。


    宅院的門庭略微有些舊,未刷漆的柱子撐起了一條供人避雨的迴廊,略粗糙的門上鑲著兩隻黑色的門環,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聽雨軒”,綠油油的爬山虎爬滿了整個院牆,肥碩的葉子迎著微風緩緩擺動,若有若無的琴聲隨著微風飄出了院牆。


    徐媽媽示意姑娘們站在門前,獨自走上前去,叩響了門環。不多時,院門內傳來腳步聲,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半扇,從裏麵走出來一位身著艾綠色寬袖長裙,挽著垂鬟分肖髻的少女,看見徐媽媽,後退半步,深深萬福道:“徐媽媽,好久不見。我父親昨日就收到了玲瓏閣的帖子,現在正在待客廳恭候您呢。”


    “梁小姐出落得越發漂亮了。”徐媽媽看著眼前的少女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徐媽媽這邊請。”女孩並不在意徐媽媽的恭維,後撤半步,抬手虛引將徐媽媽帶進了院子。


    徐媽媽帶著姑娘們立在院子裏安靜的等待著,待一曲終了,一位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琴師走了出來。


    “徐媽媽裏麵請。”琴師站在待客廳門口拱手邀請道。


    “梁師傅別來無恙。”徐媽媽微微萬福。


    “玉竹,帶姑娘們到後院練琴去。”梁琴師吩咐道。


    “是。”剛剛為她們開門的女子萬福應道,帶著姑娘們向後院走去。


    “秋棠,你來。”徐媽媽招唿著。


    “梁師父萬福。”秋棠走上前,對梁琴師深深萬福。


    “起來吧。”梁琴師上下打量著秋棠,又拉過秋棠的手仔細翻看著,“學過琴麽?”


    “以前受上天恩賜,學過一點琵琶。”秋棠答道。


    “來,彈我聽聽。”梁琴師從牆上取下一把琵琶遞給了秋棠。


    “師父在上,秋棠不敢賣弄。”秋棠跪下,不敢接琴。


    “起來吧。不要緊,隨便彈。”梁琴師扶起了秋棠,遞上了琵琶,“坐那兒彈。”梁琴師指了指一旁的一隻圓凳。


    “秋棠獻醜了。”秋棠抱著琵琶微微萬福,坐了下去。


    芊芊手指,撥動琴弦,亂了心緒,亂了時光。


    秋棠彈了一小段兒後,停了手。


    “思春。”梁琴師微微點頭,“沒學完?”


    “是。”秋棠垂下了眼簾,掩蓋了雙眸中所有的神色。


    就在剛剛,彈響的那一瞬間,秋棠恍惚間,感覺自己又迴家了,在春光爛漫的花園裏,跟著父親請來的聖城最好的琴師學彈琵琶。直到梁琴師開口,秋棠才迴過神,意識到自己早已沒有了家。


    “徐媽媽,恭喜啊!”梁琴師起身,拱手。


    “梁琴師同喜。”,徐媽媽起身,萬福。


    “淩熙,什麽是戰爭?”慕蹇煜坐在禦書房裏查問著兒子們的功課。


    二王子淩熙支支吾吾:“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之地,存……存亡……存亡……”


    “師傅沒教麽?”看到兒子吞吞吐吐,慕蹇煜氣不打一處來。


    “師傅教了,兒臣,兒臣忘卻了。”淩熙戰戰兢兢的迴道,要說馬上馬下真刀真槍,他慕淩熙一人能敵千軍萬馬,可要說背書,那可真的是太難為他了。


    “淩翊,你來說,何為戰爭?”慕蹇煜轉而問淩翊。


    “稟父王,兵法上說,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說的是戰爭是一個國家的頭等大事,關係到國民的生死,國家的存亡,是一件需要周密觀察,慎重分析的大事。”淩翊不緊不慢的答道。


    “不錯,”慕蹇煜點點頭,繼續問道,“那朕問你,如果有人攻打我們周邊的小國,我們該如何應對?”


    “出兵援助。”淩翊略思考一下答道。


    “為何?”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周邊國家被攻打,難免會將我國邊境卷入戰爭,間接造成我國的損失,更何況唇亡齒寒,周邊國家滅了,那麽下一個被攻打的可能就是我們了。”


    “不錯。”慕蹇煜點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淩熙,“淩熙,你身為兄長,理應為弟弟們做出表率,不要隻舞槍弄棒,一身好武藝固然重要,但讀書也該多用點心。好好做個兄長的樣子!”慕蹇煜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砸在慕淩熙心頭。


    慕淩熙也知道作戰不能隻靠蠻力,可對著那些文字,自己就是看不進去,麵對來自父親的指責,慕淩熙還是乖乖答應了。


    “青杏,水……”章婉迷迷糊糊的用力撐起身子要水喝。


    “主子,主子您可算是醒了。”聽見章婉的聲音,青杏幾乎是撲到章婉榻前的,“主子,您嚇死奴婢了。”青杏梨花帶雨。


    “水……”章婉幹涸的嘴唇無力的一張一翕。青杏急忙抱起章婉,讓她在自己身上靠著,伸手端過了一旁桌子上晾得剛好的茶水。


    一盞茶水喝下去後,章婉深深籲了口氣,宛若靈魂醒來的掙紮,就這樣,在青杏身上靠了有一炷香的時辰,章婉才緩緩睜開眼睛,氣若遊絲:“我這是怎麽了?”


    “主子,您昏睡兩三天了,從王後那裏請安迴來,您就說渾身不舒服,想睡會兒,奴婢想去請太醫,您說可能是因為懷孕了不舒服,不讓去請,還不讓人去稟告聖上,您一直睡到晚飯時還沒醒,奴婢來看,才發現您渾身滾燙,奴婢才去請了太醫。”青杏又遞給章婉一盞茶水,“主子現在感覺好些了麽?”


    “我現在隻覺得渾身無力。”章婉又喝了兩口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畫上的景象一樣,真實又虛假,熟悉又陌生。


    “主子您先靠著歇會兒,奴婢這就去請太醫。”臉上掛著喜極而泣淚珠的青杏見自家主子好轉,急忙往太醫院跑去。


    在聽雨軒練了兩個時辰後,徐媽媽帶著姑娘們迴到了玲瓏閣。


    “秋棠,你還有多少能耐是我不知道的?”徐媽媽把姑娘們都打發下去,隻留了秋棠說話。


    “夫人,過獎了。”秋棠微微萬福說道。


    “秋棠,你到底是誰?”徐媽媽變了臉色。


    “夫人一定是累了,秋棠就是秋棠啊。”秋棠垂下雙眸,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


    “罷了,”徐媽媽揮了揮手,“你我既然有這場緣分,那我就看看你究竟會變成什麽人。”麵對秋棠,徐媽媽心底那份沉睡已久的好奇心被激活了,她很想知道她有沒有看錯人,她也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小丫頭能掀起多大的浪。


    徐媽媽微微一笑,恢複了往日的溫和,看著站在身邊的秋棠說道:“下去吧。”


    “是。”秋棠萬福離開。


    “媽媽,上午萬爺派人來問什麽時候派姑娘送茶葉過去。”打發走了秋棠,徐媽媽迴到房中,半靠在榻上,珍珠坐在腳踏上,一邊輕輕給徐媽媽捶著雙腿,一邊說道。


    “知道了。”徐媽媽閉著眼,半靠在床頭,喃喃說道。


    “對了,來的人還送來了一隻盒子,說是萬爺買茶葉的錢。”


    “拿來看看。”徐媽媽聽到箱子,來了精神,坐起了身子。


    珍珠起身,抱來一隻小巧的描金紅盒子。徐媽媽接過打開,一隻瑪瑙攢金簪靜靜的躺在盒子裏。


    “收著吧。”徐媽媽重新躺下閉目養神


    “姑娘拿好,這些是上次繡品賣得的錢。”清晨,周媽媽借著水桶的遮掩,塞給綠竹二兩紋銀。


    “多謝周媽媽成全。”綠竹深深萬福謝道。


    “還有要拿去賣的東西麽?”周媽媽見綠竹沒有要給她東西的意思,不由得問了一句。


    “沒有了。這段時間多謝周媽媽了。”綠竹再次拜謝。


    “那行,走吧。”周媽媽提著桶向姑娘們走去。


    “夠了麽?”一直低頭洗衣裳的秋棠見綠竹迴來,悄聲問道。


    “應該夠了。”綠竹迴道。這是自從那天晚上之後,秋棠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妹妹,你繡功這麽好,不如也悄悄攢點錢,把自己贖出玲瓏閣吧。”綠竹不禁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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