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與小五,一老一少,緊緊挨著,站在一旁小心侍候,生怕得罪了三名差役,時不時扯扯彼此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可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那差役早已有些不耐煩,但卻又不肯走,好說歹說,那爺倆又好似果真不知一般無辜,故而差役心中有些不悅,卻又無處發泄。


    可無論如何,他們三人似乎一口咬定那王韓二人就藏身於喜來客棧之中,坐定不走。時間一久,胡掌櫃愈發心慌,生怕此時王韓二人走下樓來,正撞見這差官,不僅會被捉走,還要連累胡掌櫃二人因此遭災。萬般無奈,胡掌櫃的隻得撇著嘴小聲對身旁的小五喊道:“小五,小五。”


    小五聞聲湊上前來,緊貼在他身旁,側耳傾聽:“老爹,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他們三人怎得坐下就不走了,也不喝酒也不吃飯,好生奇怪。”胡掌櫃扯了扯他的後肘,示意他休要多言誤事,又急忙對他小聲說道:“快去樓上領著那王韓二人從後門溜走,休要耽擱,免得惹禍上身。”


    小五聞言,不敢問緣由,當即便要轉身上樓。那小衙役眼明,早見他爺倆一反常態,有些拘束,心中料想其中有鬼,便暗中觀察其動向。見小五欲上樓,故而急忙將他喊住:“小五哪裏去!”


    可憐的小五聞聲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敢迴頭,身子更是微微顫動,隻得扶住樓梯的扶手,方才不至被人發現異樣,怎奈後背汗如雨出,險些將衣衫浸透。小衙役隨即起身就要向小五走去,幸得胡掌櫃為他解圍,快步上前將小衙役擋住,賠著笑解釋道:“差官休要多心,本是老夫見三位隻在此喝茶,甚是無趣,便叫那小五去樓上取來一壇珍藏多年的好酒,老夫再去後廚尋些下酒菜來,好叫諸位喝的盡興些,如何?”


    小差役年紀雖輕,但也雖單大人辦了不少案子,察言觀色,見他二人麵色慘白,神情慌張,語無倫次,分明是有所隱瞞,王韓二人十有八九就在他店中,而胡掌櫃吩咐小五上樓取酒,分明是趁機將他們放走,若非如此,還則罷了,若果真如此,豈不是壞了他兄弟三人的大事?


    機警的小差役聞言雙目含笑,搖著手指指了指那胡掌櫃,兩人相視而笑,小差役言道:“胡老爹真是用心良苦啊。”說罷又轉頭對另外兩名差官笑道:“兩位哥哥,胡老爹欲用好酒招待我兄弟三人,我們豈能不識抬舉?”瞥了一眼樓上,便示意二人趁此機會上樓搜尋王韓二人蹤跡,兩人當即會意,故而一齊起身,齊聲對胡掌櫃言道:“不勞煩胡掌櫃與小五,不如請胡掌櫃告知好酒擺在何處,我們兄弟,自去取來!”


    說罷就要往樓上闖,小五與胡掌櫃拚命阻攔,一麵還要笑著搪塞道:“不勞煩三位差官,請放心在此歇息,我們自去取酒!”三名差役見他們如此搪塞,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心中有鬼,愈發肯定自己的推斷,推開兩人噔噔噔快步衝上樓去,還不忘轉頭衝那一老一少笑道:“胡老爹年事已高,手腳不問。那小五又太過年輕,不知輕重。若是不慎摔了好酒,豈不是暴殄天物麽?”


    胡掌櫃與小五阻攔不得,心中暗道壞了大事,捶胸頓足,萬般無奈,急忙緊跟上前,寸步不離,欲圖轉機。卻見那三名衙役上了樓,又竊竊私語道:“若是叫大人得知我們未接詔令便敢擅自搜查,豈不是又要責怪我們?”為首的差役卻言道:“你好不曉事,此事被大人得知了,最多不過罰些錢財,挨兩句嗬斥。若是耽誤了大人的吩咐,少說也是三十大板呐!”


    “此言甚是有理,甚是有理。”另外兩人摸了摸屁股,隻覺兩股戰戰,脊背發涼,點頭附和,連連稱是。為首的差官一揮手便道:“搜!”一聲令下,三人便上前將客房門盡皆打開,哪管你有沒有客人居住,便闖進去搜查一番。胡掌櫃與小五苦苦阻攔,卻於事無補。


    搜了七八間房子未見一人,三人不禁有些納悶。小差役迴頭問那長舒一口氣的胡掌櫃道:“胡老爹,你這喜來客棧近日來生意如何?”胡掌櫃故作鎮靜,又輕歎一口氣,揣著手苦笑著迴答道:“迴差官,小店破舊,哪比得了城中那些大客棧,三日來不過就作業四個江湖人住店,並無他人,更未見過三位口中所說的兩名賣藝人。”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一間房中推門走出兩人,正是那歇息一夜,收拾停當,準備再出去賣藝掙錢,為王戲才買些膏藥治傷的王韓二人。正撞見那三名衙役,眾人愣了片刻,一時還未迴過神來。而韓霜眉雙目失明,自是看不見眼前之人,扯了扯王戲才的衣衫便問道:“才哥為何不走了?”


    王戲才咽了口唾沫,兩腿微微打顫,表情凝固,腿拔不起。腳力發軟,再難行一步,他一眼便認出此三人乃是昨夜奉常達之命毆打他三人的差役,如今又被他二人撞見,險些嚇得魂飛魄散,丟了半條命。三名差役也沒反應過來,倒是那胡掌櫃與小五見狀,唉聲歎氣,心中暗道已是無力迴天,甘心為此受罰,可下一刻又險些令他二人驚掉下巴。


    待那王戲才迴過神來,拉著韓霜眉轉頭就要向樓下跑去,卻被三名差官追上,急忙喊住:“二位休走!”王戲才見走投無路,已是必死無疑,連聲歎氣,將要落下淚來。韓霜眉聞聽動靜,心中已然明白大半,又聞王戲才欲哭無淚,麵帶不悅,卻柔聲說道:“才哥,哭甚麽,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膝下有黃金,我等雖是賣藝之人,地位卑賤,但亦不可妄自菲薄,自甘墮落。人固有一死,又何計較早晚?當慷慨已赴,方顯我輩尊嚴。”


    說罷,便轉身麵對著三名衙役,胡掌櫃與小五,麵不改色心不跳,空洞的雙目裏似有淚光閃動,薄唇輕顫,徐徐言道:“才哥,正所謂高山流水音,伯牙遇子期。又有言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人生在世,能逢知己若此,死而無憾。小弟得欲兄長,乃此生之幸,今日小弟甘願先走一步,在黃泉路恭候兄長!”


    韓霜眉微微蹙眉,從懷中抽出一柄匕首,就要自盡。而身後那王戲才早已沒了阻攔之心,撞見三名差官已然丟了半個魂魄,今又見韓霜眉執意赴死,又留下如此一番話,王戲才心裏慚愧,可不禁兩腿發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目光呆滯,渾身顫抖。


    誰知那韓霜眉絲毫不驚慌,倒是那三名差役見韓霜眉欲圖自盡,一個個慌了手腳,阻攔不及。先前那囂張高傲的模樣頃刻間蕩然無存,一個個滾落腳邊,連滾帶爬的拜服與王韓二人身前,連連叩拜頓首,阻止道:“兩位爺爺萬萬不可如此!萬萬不可如此啊!”


    韓霜眉聞聽聲響,有些意外,攥著匕首的右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而身後的王戲才也未迴過神來,衙役的態度轉變之快令他猝不及防,瞠目結舌,見昨日毆打他二人的三名衙役竟跪倒在自己身前,簡直是天方夜譚,宛若在夢中一般。


    且說那沈墨魚一行四人也住在附近的屋子中,聞聽屋外動靜,隻當是官府派人來捉王韓二人,當即衝出房間,手提武器,卻不想撞見如此一幕,隻聽說過百姓給官差下跪,卻未見官差反跪百姓。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胡掌櫃與小五更是擦了擦眼睛,驚詫萬分。眾人不知何由,麵麵相覷,不敢作聲。


    而那三名衙役全然不顧眾人圍觀,更顧不上甚麽臉麵,點頭哈腰,謙恭異常,連連拱手,一口一個爺爺的叫著。韓霜眉聞言頗為奇怪,急忙放下匕首問道:“你等為何如此?”


    為首的差役將那隨身攜帶的藍布包擺在身前,解開包袱,露出其中財物,差役又跪在遠處,將藍布包雙手托住舉過頭頂,垂下頭謙卑的說道:“此乃二位爺爺的包袱,昨夜被常達捕頭奪取,不曾動過。其中有銀票五十兩,紋銀二十兩,加上散碎銀子連同銅板,共計八十八兩三錢七分,請爺爺清點,分文不少。”


    王戲才見狀,連忙爬到他三人跟前,顫顫巍巍站起身來,盤纏失而複得,恍惚如夢,令他有些難以置信,接過包裹抱在懷中,細細輕點一陣,又掐了掐自己的小臂,清晰的疼痛貫穿大腦,王戲才大喜過望,喜極而泣,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是我們的包裹,一分不少,真一分不少!”


    胡掌櫃與小五相視一眼,方才明白那小差役所言不虛,這才長舒一口氣,笑著走下樓去招唿客人了。至於那沈墨魚四人仍則立於門前,提防著三名差役,看看他們究竟還有甚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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