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淚聞言微微一愣,尚有些猶豫,她沒想到這空智竟叫他們單獨麵見,一時間心裏沒底,迴頭望了一眼沈墨魚,見他似有話要說,以為他懂得自己心中所想,雖表麵不動聲色,但心中不免有些歡喜。


    誰知那沈墨魚猶豫再三,身後扯住白星淚的衣袖,一臉為難的湊到她跟前神神秘秘的說道:“小橘子,你平日裏暴躁無常,乖戾兇蠻,我們在時尚能勸勸你,如今你獨自去見那空智老和尚,若是你二人說話不對付,你可千萬別動手打人!”


    白星淚聞聽此言,目瞪口呆,待迴過神來後便咬牙切齒,恨不得朝沈墨魚那欠揍的大臉上揮去一拳。但轉念一想,或許是他擔心自己與人交手受傷,才稍有好轉。誰知那命裏欠打的沈墨魚又添了一句:“那空智禪師一把老骨頭,多半沒有武功,倘若你將他打傷了,豈不是還要我給你賠錢?”


    此言一出,白星淚瞬間變了臉色,當即便一腳踹中沈墨魚小腹,將他踢翻在地,許久才爬起身來。裴鏡年與明恩全然不知他二人說了些甚麽,急忙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沈墨魚,問道:“沈公子,你這是怎麽了?為何白姑娘出手如此之重?”


    “命啊,這都是命。”沈墨魚苦笑著搖了搖頭,眉宇之間卻無半點怨氣與埋怨。且看那白星淚昂首挺胸,邁開腳步,放心大膽的靠近那停雲閣,刻心中的警惕卻從沒放下。


    待她靠近那扇小門時,門板竟自己打開,迎她入內。白星淚停頓片刻,便俯身鑽入那小門,停雲閣本就狹窄,隻容兩人彎腰站立或是席地而坐,剛一進門,身後小門又瞬間關閉。從頭到尾,並未有人開門關門,莫非是以內力驅使?白星淚不禁陷入沉思,卻忘了眼前那背對著她的空智禪師。


    “停雲閣狹小,難以落腳。白姑娘還是坐下說,比較妥帖。”話音剛落,白星淚眼前便出現一隻蒲團,白星淚大為驚奇,環顧四周,皆是紅牆,伸手便可觸碰到,除了堆在角落的幾本殘書外,這停雲閣內隻剩下空智與白星淚兩人。


    雖心中還對眼前之人抱有戒備之心,但白星淚還是謙卑恭敬的拱手行禮道:“晚輩白星淚,拜見空智大師。”抬頭細看那空智大師,背對著她,看不清容貌,佝僂著身子,看來已然是風燭殘年,老態龍鍾。更令人奇怪的是,這位生性古怪的空智大師不僅收了三個截然不同的徒弟,穿著更為古怪:底子是一件玄色的直裰,腰間別著一把折扇。斜披著一件杏黃的袈裟,甚為古樸,手裏還掐著純白的佛珠。頭頂卻束發加冠,頭戴白玉蓮花冠與一根翡翠子午簪。因衣袍寬大,看不出身形幾何。


    一身兼具儒釋道,三心二意真性情。


    觀他這副打扮,全然不像是尋常僧侶,既像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又如同一位博學多事的老儒生,亦宛如一位道法高深,仙風道骨的道長。隻是未見真容,不好妄下定論。


    “白姑娘客氣了。老朽不過是行將枯骨之人,能求得白姑娘撥冗一見,已是幸事。”空智徐徐說道,語速極慢,但聲音卻並不用沙啞,反倒擲地有聲,渾厚低沉。白星淚不解其意,急忙行大禮道:“晚輩何德何能,能受前輩如此抬舉!前輩言重了!”


    “哈哈哈。”空智三聲笑,不怒自威,宛若一隻大手壓著人的脊背,叫白星淚不得不服,心裏卻思忖道:“莫非這是甚麽妖法?”故而眼神亂竄,暗中觀察那空智大師。白星淚能明顯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眼前這老人絕不是尋常之輩,且與空玄的和藹可親不同,此人城府極深,深不可測。可空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說道:“這並非是妖法,不過是內力外散罷了。方才老朽試探你的武功,便知白羽生已將他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看來他還是很愛你這個掌上明珠的。”


    說罷便換了一副口氣,化身一位慈祥的老者,極為溫和的輕笑兩聲道:“嗬嗬,老朽方才多有得罪,還望白姑娘莫要見怪。”白星淚長舒一口氣,可脊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徹底心服口服,行大禮參拜道:“請前輩指點。”


    “指點還談不上。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經曆,方能領悟。”空智笑道,“與我師兄不同,老朽年輕時不願在一處停留太久,隻喜好遍行山水,廣結良朋。想當初老朽雲遊四海,仗劍江湖之時,也曾與白羽生賢弟相交,有幸在你繈褓時見過一麵。你我也算是有緣了。”


    白星淚聞聽此言,又行禮拜道:“孩兒白星淚,見過伯父。”


    “哈哈,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後來老朽厭倦了江湖爭鬥,遂遁入空門,拜在恩師智清長老的門下,成了我師兄空玄的二師弟。結果恩師一生六十載,僅收了我二人為徒,真是一切皆有因果。”空智撫須長歎。


    而白星淚又問道:“那為何前輩會來到這深山老林之中,身居於此停雲閣內,又為何收了那三個不同派別的徒弟,為何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空智一一迴答到:“想當年我雖遁入空門,但六根未盡,凡塵難斷,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之時在江湖中得罪了不少人,仇人們積攢力量,紛紛來找老朽尋仇,尤其在恩師故去後更為猖狂,時常大鬧佛門清靜之地。我遂與師兄一道將仇人們趕出寺廟。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他們殺我不得,竟開始暗害寺中僧眾。雖說師兄從未因此怪罪於我,可老朽卻心懷愧疚,不願再留在寺中,連累無辜之人。”


    空智迴憶往事,心中五味雜陳,稍停頓片刻,輕歎口氣,接著說道:“我欲說服師兄放我離開,可他卻不願如此。我甚至他不願我師兄弟天各一方,違背恩師的遺願,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說來也巧,師兄忽然接到調令,遣他去做安淮府敕建白馬寺的住持,他力邀我一同前往。可卻被我推辭。”


    “我自與師兄分別後,想要尋個僻靜處靜心修行,但我自入了佛門,本不該害人性命,自然不願與仇人交手,一路躲避至此,終在這南陵山上落了腳。因我再未在江湖上出現,來尋仇的人也愈來愈少,我每日誦經禮佛,鑽研佛法,剛開始是為了洗刷我當年闖蕩江湖時,殺人的罪責。可後來老朽逐漸發現,佛法亦有不足不妥之處,因而我廣納天下典籍,欲合儒釋道為一,以此來成大道,故而才有今日如此景象。停雲閣雖然狹窄,卻是極為妥善的修行之所。”


    “如今我麵壁坐禪數十載,雖已不知今夕何夕,卻已幾乎參悟儒釋道三家大道,想來不日便可修成大道正果。”空智說這話時幾位平靜,並無半點喜色,或許是因為等待了太久,已然將當初的熱情消磨得所剩無幾。


    而白星淚卻安慰他說道:“前輩見識獨到,教徒有方,有廣納殘缺典籍,修繕刻碑,傳於後世,澤披子孫,萬古流芳。已是大善之道,想來定能修成正果。”


    空智聞言不禁笑道:“此乃我平生之願,實不為虛名,隻為傳承也。”


    可白星淚尚有疑慮,遂開口問道:“可晚輩還是不知,今日前輩為何吩咐明恩將我等帶上山來?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空智停下那撥弄數珠的左手,右手在身前舉起一把寶劍,橫在胸口,微微一笑,說道:“今日老朽入定坐禪之時,算出東南有四星,中將星移位,北方至暗,天命難改,大禍將至。老朽雖在深山之中,卻料定那江湖已然是表麵平靜。風雲變幻彈指間,一入江湖命難改。故而特地吩咐明恩,將四星請上山來,想要化解這場江湖浩劫。”


    “前輩所說的東南四星,莫非就是我們一行四人?這麽說,果真是前輩算出我們今日來此麽?”白星淚將信將疑,見空智點頭,急忙又問道,“前輩所說的北方至暗,將星移位,莫非是暗指沈墨魚與金蓮繞鳳樓的恩怨?”


    空智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白星淚又問道:“既然如此。那前輩為何不直截了當的與他講明?反來與我解釋?我又能做些甚麽?”空智卻說道:“老朽料他未必能有此覺悟,或許能借你之手,解開這場恩怨。”


    白星淚心裏琢磨道:“果然與那空玄禪師是師兄弟,雖說已然接近天道,合三家之精,卻仍無法跳脫其中,想要化解這場恩怨。雖有些道理,但卻是可笑至極。”故而白星淚並不讚同他的想法,直截了當的說道:“晚輩,請恕晚輩無禮。晚輩雖才疏學淺,但仍知有仇不報非君子的道理。金蓮繞鳳樓,野心勃勃,殺人如麻,惡貫滿盈,罪大惡極,他們為了一己貪欲,殘害了沈家七十三條性命,若沈墨魚不報此仇,豈不是與畜牲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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