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無壽聽的雲裏霧裏,全然不知二人再談論甚麽。可岑昏卻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頭說道:“老夥計啊老夥計,你有所不知,如今的金蓮繞鳳樓,當年的十三瓣金蓮使者,已然沒有一人為主上賣命麽。”


    “哦?”邱天仇聞言頗為驚訝,急忙問道,“難道岑昏你也脫離了主上,可以她的脾氣,又如何允許?”岑昏卻苦笑著迴答道:“老兄看看我這副落魄的模樣,難道還有所懷疑麽?”邱天仇微微一愣,便朗聲笑道:“不敢不敢,但謹慎些總沒壞處,更何況你岑昏老兄是出了名的行事謹慎,在這方麵,我可遠遠比不上你啊。”


    白無壽小心翼翼的插話問道:“大哥,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岑昏便繼續說道:“約莫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一特立獨行的門派,它從不與江湖正道為伍,隻以自己的行事標準在江湖之中異軍突起,因手段過於狠辣,行事太過極端,而被江湖人所不齒。這便是金羽辟邪宮。老宮主姬天命更是練得一身神功,一時間名震江湖,江湖中人雖頗有微詞,卻不敢與之抗衡,隻得忍氣吞聲。老宮主雖然出手狠辣,但非大奸大惡之徒絕不輕易殺害,金羽辟邪宮雖說不是甚麽名門大派,卻也行俠仗義,懲惡揚善。”


    “可江湖上議論紛紛,說是老宮主之所以能力壓群雄,威震江湖,乃是得到了那風雪孤俠留下的《雪中遺卷》,學得了其中的神功,故而對金羽辟邪宮覬覦已久。早有鏟除之心。後老宮主因病故去,臨死前召集一十三位武功高強,身懷絕技的勇士,冊封為金羽辟邪宮十三瓣金蓮使者,以這金蓮骨朵吊墜為信物,保護老宮主唯一的血脈,他唯一的女兒,姬如歸命為新任宮主。”


    “可新任宮主繼任之時尚且年幼,無力處置公眾事務,這也給了那些覬覦金羽辟邪宮多年的門派們有了可乘之機。他們打著剿滅邪魔外道,除惡務盡的名號,捏造老宮主肆意屠殺江湖中人的謠言,聯手殺上了金羽辟邪宮,明麵上是要主持公道,可他們自己心知肚明,乃是衝著那根本不存在的《雪中遺卷》而去!”


    “小宮主無力阻擋他們猛烈的攻勢,十三瓣金蓮使者浴血拚殺,卻擋不住各大門派的高手,他們結黨成群,肆意屠殺宮中弟子與下人,整個金羽辟邪宮霎時間化為人間地府,屍山血海,血流成河,慘不忍睹。那些人遍尋《雪中遺卷》不著,一怒之下,又放了一把火,將整座辟邪宮燒得一幹二淨,這才離開。十三瓣金蓮使者護教無功,又戰死六人,剩下七人隻得護送著小宮主從秘道殺出,逃出生天,僥幸留下一條性命。”


    “小宮主年幼之時便親眼目睹了那熟悉的人死在眼前的慘狀,從此性情大變,變得乖戾暴躁,嗜血嗜殺,對各大門派懷恨在心,欲報仇久矣。隻是苦於一人之力難以對抗群雄,她便召集舊部,苦心修行,終練成一身老宮主留下的武功,可卻難以達到老宮主那通天徹地的程度。她深知,唯有那《雪中遺卷》方可助她複仇,故而於北關之外重組金羽辟邪宮,改稱金蓮繞鳳樓,自稱金玄上主,從此隻為複仇而生。”


    “可那剩下的七名金蓮使卻不想再為仇恨賣命,再勸阻無果之後隻得紛紛逃離金蓮繞鳳樓,隱姓埋名,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隻有一人留了下來,自始至終,輔佐那金玄上主,完成她的每一步計劃。這個甘願留下的人,便是我岑昏。”


    “金玄上主後又廣集能人於麾下,奈何她對屬下極為殘暴,故而人心難以聚攏,最後隻剩下四人肯為其賣命,但也都是迫不得已。除我之外,另外三人,金玄上主救了他們的性命,教了他們武功,還冊封了四大天王,為她四處搜尋那《雪中遺卷》的下落,濫殺無辜,卻從不留下一絲痕跡。這位白無壽兄弟,便是那四大天王之中排名第二之人。”


    “可如今物是人非,時過境遷,金玄上主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宮主,而是一個隻為殺戮隻為複仇而生的冷酷妖女。我等不願再為她賣命,故而才設法逃了出來。”


    岑昏說罷,長舒一口氣,邱天仇倒是頗為意外,急忙問道:“兄弟,你說甚麽?你也脫離了金蓮繞鳳樓,你也是逃出來的?”岑昏遂起身指著滿身的髒汙破爛苦笑道:“若非拚死逃出,焉能有此下場?我那兩位兄弟,卻不幸葬身於主上之手,我與白無壽雖然逃出,可白無壽也身負重傷,前些日子多虧了一位神醫才得以痊愈。如今我二人正是走投無路,無可奈何,才來投奔老兄你啊。”


    白無壽聞言臉色微變,凝望著岑昏,卻沒有說話。邱天仇也是麵露難色,又端起茶盞,湊到嘴邊,停住了杯子,還是放下了茶盞,苦笑兩聲說道:“金蓮繞鳳樓實力非凡,主上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你我根本不是對手。兄弟能掏出來已是萬幸,隻是......隻是若主上派人追殺,尋到此處,隻怕是我也保不住兄弟你啊。”


    明麵上是怕自己難以保護岑昏,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推脫之言,實際上便是根本不想接納,生怕引火燒身,被岑昏拖累。岑昏便說道:“邱兄大可放心,主上以為我二人皆已身死,多日不見追兵,必不會追來。”


    聞聽此言,邱天仇倒也放心了許多,又抹不開麵子,隻得說道:“你我好歹兄弟一場,我焉有不出手相助之力?隻是府中人多眼雜,兄弟千萬不可泄露真實身份,隻是說是我多年故交,許久未見,特來敘舊便可。”岑昏點頭道:“這是自然。”邱天仇遂安排他二人在府中住下,又派人侍候他們洗浴更衣,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


    白無壽剛剛洗漱罷了,身著一身白錦袍便快步來到岑昏房中,斥退下人,見岑昏著一身青袍端坐於堂上,正在休養調息,便湊上前問道:“大哥,大哥。”岑昏微眯雙眸,紋絲不動,隻是問道:“二弟何事?”白無壽坐在他身旁,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這邱天仇果真可靠麽?”


    “他與我曾是多年的兄弟,自然可靠。而且他是如今唯一能接納我們的人,若不投他,我們隻得流落街頭。”


    “可若大哥真的信他,為何不告知實情?方才所言,分明有所隱瞞,這說明大哥心裏仍有顧忌。”白無壽問道。岑昏聞言,微微一笑,擺手說道:“我相信他與是否告知他全部詳情並無幹係,我雖信他乃是兄弟,可遇人留三分,焉能傾吐肺腑?《雪中遺卷》之事,不必讓他知曉,我們隻在此處暫歇,等日後有別的去處,再思量對策。”


    白無壽點頭應下,事到如今,確實也隻有此法可行了。


    兩人休息一陣,便又去找邱天仇拜謝。邱天仇命人大擺宴席,為二人接風洗塵。席間,邱天仇與岑昏把酒言歡,對過去之事卻隻字不提,岑昏端起酒杯卻忽然問道:“我記得邱兄有一女,為何今日席上不見?”邱天仇便推脫道:“小女今日偶感風寒,臥病在床,不便來拜見岑兄。等日後有機會,再見不遲。”


    邱天仇又與岑昏,白無壽二人開懷暢飲,痛飲一夜,喝的叮嚀大醉,各自迴房歇息。而那送飯的丫頭則是推開邱黎的房門,見邱黎雙眼紅腫,滿臉悲愴,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雖然心疼,卻是無可奈何,隻得說道:“小姐,快來吃飯罷。你這一天水米未進,若是餓壞了身子,如何是好?”


    見邱黎毫無反應,那小丫頭靈機一動,忙說道:“若是餓壞了身子,如何能再見到冷公子?”邱黎聞聽冷公子三字,這才迴過神來,急忙起身湊到那丫頭身旁小聲問道:“我爹爹可還在書房麽?”


    小丫頭乃是邱黎的貼身丫鬟,二人平日裏感情最好,邱黎也待她如自家姐妹,小丫頭自然為她盡心盡力,便說道:“小姐請放心,老爺今日招待二位許久未見的故交,一時貪杯,喝醉了酒,此時正在房中歇息,此時多半已然睡沉了,小姐趁著此時溜出去,與冷公子相會,正是時辰!”


    邱黎聞聽此言,心內狂喜,正欲衝出門去,卻被那小丫頭死死攔住,急忙勸道:“小姐不可魯莽!請小姐安安心心用完這頓飯,待稍後我與小姐換了衣衫,我替小姐被關在此處,小姐趁著夜色扮作我的模樣逃出府去,方可不被人察覺!”


    “此計甚好!”可邱黎轉念一想,眉頭微蹙,急忙問道,“可你替我關在此處,若是被發現,我爹定要怪罪於你,這該如何是好?”小丫頭卻說道:“那有何幹?小姐待我恩重如山,若非小姐肯收留我,我隻怕早已橫死街頭。如今為了小姐的幸福,便是要我豁出這條性命,那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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