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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祁婉兮對李氏的過去並不大了解,故而不知道她眼中所含的,是怎樣的憂傷。


    送伊祁婉兮迴閣院後,李氏便離開了。


    伊祁婉兮站在門口,目送李氏帶著婢女慢慢遠去。直至婢女手中燈籠的燈光漸漸融入夜色之中,伊祁婉兮才收迴目光,關上了門。


    夜裏又下著大雪,北風在夜色中肆意竄行唿嘯,衝進伊祁婉兮房間沒有關上的窗戶,撞擊著伊祁婉兮的床幔,試圖竄進去。


    夜色中,伊祁婉兮猛地睜眼,大口地喘著氣,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慢慢從眼角流下。


    伊祁婉兮隻無聲地流淚,良久,呢喃出聲:“蔓草……”


    旦日清晨,伊祁婉兮去向伊祁明誌和王氏請安,在路上碰見伊祁蔓草。


    “三姐。”伊祁蔓草甜甜地喚她,笑容依舊明媚,宛如朝陽,令人感到溫暖。


    可伊祁婉兮驀地想到昨夜的夢,便並不覺得那笑容溫暖,心裏反而升起幾分恐懼。心中恐懼,麵上卻帶了微笑,朝她輕一點頭以示迴應。


    “三小姐。”伊祁蔓草身邊的婢女向伊祁婉兮福了福身,恭敬喚她。


    伊祁婉兮也隻輕一點頭以示迴應,沒有說話。


    “三姐。”伊祁蔓草與伊祁婉兮並肩走著,微微偏頭看著她的側臉,“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


    “昨夜沒有休息好。”伊祁婉兮也不看她,簡單迴答。


    “怎麽又沒休息好?”伊祁蔓草微皺了眉思考著什麽,繼而展眉一笑,“三姐,我那有檀香,助眠的,你要的話,我讓亦允給你送些去。”


    “不用了。”伊祁婉兮強露出淺笑,“謝謝。”


    “誒?”伊祁蔓草微微睜大了眼,繼而帶了幾分不解笑道,“我的就是三姐你的,三姐你又何必跟我客氣。”


    伊祁婉兮不想伊祁蔓草多想,於是淺笑看她一眼,解釋道,“習慣了。”


    聞言,伊祁蔓草輕笑出聲,道:“也是,畢竟三姐在英國待了五年。獨自一人在國外舉目無親,處處得看人臉色吧?”


    不明白伊祁蔓草為什麽說這話,伊祁婉兮也沒有迴答的打算。


    “不過我不明白,當初爹爹為什麽不讓我與三姐一起去。”伊祁蔓草說著,微低了頭看著腳底的路,“在爹爹心目中,我果然還是比不上三姐。”


    伊祁婉兮微皺了眉,語氣柔和:“爹爹對我們一視同仁,蔓草你多心了。”


    石板路上的新雪又鋪上一層,每踩一步,便會在雪上落下一個腳印。清晨的空氣甚是冰涼,輕嗬一口氣,便會有一團白氣在空中慢慢風逝。


    “我知道。”伊祁蔓草輕笑一聲,“三姐是為了安慰我,三姐素來很會安慰人。”


    聽著伊祁蔓草的話,伊祁婉兮又想起昨夜的夢,心不由得驀地一抽,隻一瞬,卻讓人痛不欲生。


    “不管是什麽,爹爹都會先想到三姐,首先會考慮三姐的感受,而我,隻用跟在三姐身後。”伊祁蔓草的語氣慢慢變得柔和,“似乎,隻要有三姐在,我就什麽都不用害怕。”


    伊祁蔓草的語氣,使得伊祁婉兮心裏隱隱感到不安。她不明白伊祁蔓草所說之話的意圖,隻覺得伊祁蔓草不再如自己記憶中那般美好。


    “所有爹爹認為三姐需要的東西,都會親自給到三姐手上,而我,隻用跟在三姐身後,也隻能撿三姐丟掉的東西。”伊祁蔓草說著,自嘲般輕笑一聲,“我一直不懂為什麽,後來我明白了。”


    話說了一半,伊祁蔓草驀地停住。伊祁婉兮有些好奇地看她,對上她含笑的眸。


    伊祁蔓草露出甜美的笑,語氣很是輕鬆:“因為,你是姐姐啊。”


    晨風吹開伊祁蔓草及眉的劉海,微微撩動她麻花辮的發梢。她笑容可掬,卻讓伊祁婉兮感受到涼意。伊祁蔓草的語氣,如那晨風般,溫柔卻冰涼刺骨。


    “可是……”伊祁蔓草將視線從伊祁婉兮身上移開,目視著前方,“我不想要姐姐不要的東西,我想要姐姐也珍惜的東西。”


    伊祁婉兮的心驀地一疼,有些驚恐地看向伊祁蔓草。


    感受到她的目光,伊祁蔓草偏頭看她,卻帶了輕鬆的笑,道:“我隻是開個玩笑,想不到嚇到三姐你了。”


    聞言,伊祁婉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繼而看著前方的路,腦海裏迴想起昨夜的夢。


    夢裏,伊祁蔓草將一把匕首刺進伊祁婉兮的心髒,一點一點剮著她的血肉,笑容可掬,眼中卻帶著殺意,道:“我想要,三姐你珍惜的東西。”


    夢裏,伊祁婉兮感覺不到疼,可此時,伊祁婉兮的心卻宛如刀剮。


    請過安,伊祁蔓草便去了學校,伊祁婉兮則被伊祁明誌帶著一起出去了。


    車上,伊祁明誌見伊祁婉兮憂心忡忡,於是問她:“婉兮,你有心事?”


    “爹爹……”伊祁婉兮沉默片刻,才又開口,“女兒覺得,女兒還是不要待在上海的好。”


    “可你剛迴來。”伊祁明誌慈祥笑道,“而且家族的祖業還等著你繼承呢。”


    “女兒不過一介女流之輩……”伊祁婉兮腦海裏又浮現出伊祁蔓草的麵容,不由得暗自打了個寒顫,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出口。


    伊祁明誌卻笑出了聲,道:“這年頭,女流之輩又怎麽了。”


    “沒怎麽。”知道伊祁明誌一向開明,伊祁婉兮也不好與他說什麽。再說下去,怕是會將自己的顧慮也說出來。


    “你啊,開開心心的就行了。”伊祁明誌說著,輕輕拍了拍伊祁婉兮瘦削的肩,“不要多想。”


    如今,伊祁明誌最怕伊祁婉兮多想。伊祁婉兮是他培養的繼承人,他自是不會讓她毀了。


    看著麵容和藹可親的伊祁明誌,伊祁婉兮小心翼翼地開口:“爹爹,蔓草她……”


    “蔓草怎麽了?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未等伊祁婉兮迴答,伊祁明誌沉沉地輕哼一聲,“那家夥,不知輕重,一天天淨惹事兒。”


    意識到伊祁明誌誤會了什麽,伊祁婉兮忙開口解釋:“不是。女兒隻是覺得,爹爹可以更重視蔓草一些。”見伊祁明誌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伊祁婉兮又道,“畢竟,如今女兒身體也不太好。”語畢,慢慢低下頭去。


    伊祁明誌的心突然一揪,然後拍了拍伊祁婉兮的肩,安慰她道:“別多想。”


    上午,伊祁婉兮陪伊祁明誌見了有求於伊祁明誌的客人。吃過午飯,下午又陪伊祁明誌去處理了一些公事。


    “婉兮啊。”處理完公事後,站在碼頭,伊祁明誌對伊祁婉兮說,“五年前我就在這送你上船,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你竟沒有哭。”


    伊祁婉兮隻淺笑,沒有迴話,又聽見伊祁明誌的聲音。


    “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堪比男兒。”伊祁明誌將目光移到伊祁婉兮身上,語重心長道,“你可千萬不就要辜負了為父對你的期望。”


    聞言,伊祁婉兮腦海裏又浮現出伊祁蔓草的麵容,心中驀地一疼,卻笑得從容:“女兒記住了。”


    “我們家啊,也就你能委以重任了。”伊祁明誌說著,將目光投向遠方。


    伊祁婉兮朝著伊祁明誌看的方向望去,風吹過,使得她微眯了眼。


    伊祁漙和伊祁臧都參了軍,伊祁蔓草尚不成熟,家裏可以肩負重任的,似乎隻有自己一人了。


    如此想著,伊祁婉兮心裏生出幾分罪惡感。若是自己丟下一切離開了,確實十分不負責。


    “蔓草會長大的。”伊祁婉兮淺笑道,“她會做得比女兒更好。”


    “哼。”伊祁明誌輕哼一聲,卻嚇到了伊祁婉兮。


    伊祁婉兮偏頭看著突然有些動怒的伊祁明誌,微皺了眉,試探性喚他一聲:“爹爹?”


    “她確實做得比你更好。”伊祁明誌的眼瞼微微沉了沉,目光犀利了不少,“現在就想著出嫁。”


    “出嫁?”伊祁婉兮愣了一愣,想起伊祁蔓草說過,除了司南誰也不想嫁。


    可她記得司南已經和陳茹傾在一起了,於是思考著:難道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司南迴心轉意了?


    “你說蔓草啊,當初應下那門婚事的是她,吵鬧著要退婚的也是她,如今要與人家成婚的還是她。”伊祁明誌說著,又悶哼一聲,“真是胡鬧。”


    伊祁婉兮心裏想到伊祁蔓草的婚事隻有一樁,不過是與司瑜的那門婚事。可伊祁婉兮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於是故作不懂,強笑著問伊祁明誌:“那門婚事?”


    以為伊祁婉兮不記得,伊祁明誌道:“就是蔓草與司瑜的那門婚事。”


    “哦……”伊祁婉兮隻覺得心一陣一陣地痛,卻強裝鎮定,帶了淺笑問,“蔓草怎麽突然想起嫁給……司瑜?”


    伊祁婉兮本不想說出司瑜的名字,可她不想伊祁明誌為自己擔心,故而隻遲疑了兩秒。從始至終,語氣和神情都沒有什麽異樣。


    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異常,在說出司瑜名字前遲疑的兩秒,在伊祁明誌看來倒像是她在迴想司瑜的名字。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說什麽她想通了。”伊祁明誌說著,看向伊祁婉兮,想問她什麽,可她看上去過於冷靜,伊祁明誌不由得擔心,於是有些遲疑地開口:“可我聽你二娘說,你與司瑜……”


    猜到伊祁明誌想要說什麽,伊祁婉兮忙打斷他的話,淡然微笑道:“爹爹,我與少帥,隻是朋友。”


    “啊……”伊祁明誌暗自放心,思考著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蔓草和司瑜的婚事可有什麽不妥。”


    “他二人若是情投意合,這門婚事,女兒認為沒什麽不妥。”伊祁婉兮強忍著內心的疼痛,依舊笑得從容。


    伊祁明誌目光深邃地看著伊祁婉兮,雖隱隱覺得她有心事,可她不說,於是他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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