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君蘭萱終於忍不住了,冰冷著臉口吐冰渣般的說道:“你來這裏為何?”


    越想越氣不過,又加了一句:“當初你不是頭都不迴的走了嗎?”


    “我……我”憋了半天李陵還是沒有把心裏的那句:我是來帶你走的。


    李陵為不知為何,麵對千軍萬馬自己絲毫不懼,可偏偏在這個女人麵前連說句真心話的勇氣都沒有。不得不佩服老曹能在成堆得女人中左右逢源逃出升天。


    君蘭萱冰冷的目光下帶著深深的期許,如同一根釘子一樣,死死釘在李陵身上。


    李陵原本隻是眼皮低垂,後麵卻是頭越來越低,恨不得埋到土裏去,最後實在是尬不住著氣氛才呑吞吐吐的說道


    “是辰燚那混小子叫我來的。


    君蘭萱繼續追問道。


    “來幹嘛的?”


    “來……來來”


    漢子使勁的抓著後腦勺,實在是不好說出心裏話。這樣撓下去,遲早得把頭發給薅光。


    “當然是來接君姨的。”


    剛醒來的的辰燚躺在床上實在聽的替李叔發慌,不就是幾個字嗎,何必這樣難開口呢。


    掙紮著爬起床,扶著屏風,探出一個蒼白的腦袋,替李陵迴答到。


    李陵也知道當下不能慫了,急忙連連點頭,話說不出口,但是點頭總不至於點不動了吧。


    君蘭萱手中的茶杯“啪”的落在桌子上,同時也重重的砸在眾人的心頭。


    “小辰子,傷好了,有說話的力氣了?”


    辰燚腦袋一縮,嘴角微微一扯,這氣勢那有平時淡淡然然隨和君姨的半分形象。這不怒自威的氣勢,大有君臨天下之資。


    “沒,沒沒,咳咳。”


    辰燚還真咳出一口黑血來,看起來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感覺,虞詩詩急忙一個箭步來到辰燚旁邊,摟住他,不讓他倒下,掏出絲巾小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漬。


    另一隻手則順勢用溫和的玄力滋養著辰燚的身體,感覺辰燚的傷已無大礙,不至於吐血的的地步,虞詩詩水靈靈的明眸盯著辰燚。


    辰燚使勁的擠眼睛,虞詩詩瞬間明白了辰燚的想法。


    “詩詩姐,你的送我迴小店,這個是內出血,療傷藥都在店裏了,得迴去取。”


    這拙劣的演技,別說李陵,就算是已經散去自身高深玄力的君蘭萱都看出來了。


    就這樣辰燚在虞詩詩的攙扶下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出了門。與李陵擦肩而過時還不忘使勁擠眉弄眼,讓李陵主動上前。李陵依舊發揮敵不動我不動的戰術,釘在原地死死不動。


    作為小輩的辰燚是痛心疾首,真替這沒有半分覺悟的叔叔著急。不過也就隻能著急了,打鐵靠本身,多大力氣吃多少飯咯。


    “咯吱”


    合門聲過,方寸之屋,如浩然之界,寂然無聲。兩兩互不相望,且以盞茶之功。


    萱肅然冰言:“汝侄已去,何留於此。若非笑吾半身黃泉身。”


    陵汗然,故匆亂而述:“吾乃尋君而來,又欲攜君西去,尋得桃源仙醫,還君百載韶華。”


    萱冷麵寒笑,嗤之以鼻:“百載千載又奈何,所念不得,空空其身,且不如長眠所安。心死人亡,到也安詳。”


    (呃呃呃純屬沒忍住,迴歸常態。)


    忍了半天的李陵的沒有了小輩在場,終於鼓起勇氣,直接大步由槍前,將端坐在桌前的君蘭萱攬腰抱了起來。


    毫無準備的君蘭萱根本想不到慫的一批的李陵此時如此大膽。被抱起的瞬間腦海出於懵懵的狀態。仰望著眼前的男子,這一抱她等了二十年,一切仿佛都是順理成章。


    眼裏的霧氣掩蓋了表麵的冰冷,釋放出原本深藏眼底的溫柔。


    “用我們當將軍的話來說,如果有人對你的話置若罔聞,那就征服他。”


    此刻的的李陵如同視察百萬大軍的將軍,渾身上下都在釋放著霸氣,一人便能震得百萬大軍鴉雀無聲。


    不知何時君蘭萱素手已經緊緊環住李陵的腰,歪著頭靠在李陵厚實的胸前。眼裏的霧氣化作點點溫柔,滑落在李陵的衣服上,嘴角卻是勾起了不知逝去多少年的淺淺幸福微笑。


    翹首魂牽二十載,驀然迴首故人在。


    秋風微涼,君懷恰暖。


    輕輕摟住懷中佳人,繞過屏風,此夜終是,紅燭添香,春風帳暖,懷中佳人嬌。


    二十年的苦苦相待,終究沒有錯過,以前君蘭萱是羨慕自己好姐妹李霏語的,遇到喜歡的人能夠有勇氣一路從東南海濱追到了西北黃沙。此刻的她也覺得知足了,能夠在彌留之際等到他,擁入他的懷抱。


    城外的廝殺並沒有影響到江州城,依舊還是不夜城的繁華,燈火通明。


    辰燚和虞詩詩出了門後,並沒有迴去,而是辰燚帶著虞詩詩直接去了大竹山。


    虞詩詩是不想讓辰燚去的,因為辰燚雖然已經能行動,可是看起來還是很虛弱,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可是辰燚默默沒有說話,一路向前帶路,虞詩詩也隻能跟上。


    山腳辰燚還吞了兩顆氣血丹,開始隨意散步上山,走的很慢,沒有像平時刻意控製步伐,如同老人散步,很隨意。


    爬通山頂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氣喘籲籲的辰燚一屁股坐在臥牛石旁,背靠著臥牛石,汗水順著少年棱角分明的臉龐滑落,凝望著遠方開始泛白的天空。


    一路沉默的辰燚突然轉過頭看著虞詩詩問道:“詩詩姐,你說這世道為什麽總有那麽多的離多聚少呢?還有的更是別了都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在聚。”


    虞詩詩也隨著辰燚坐下,坐在辰燚身邊,雙手輕輕撐在地上,感受著這深秋的涼意:


    “離多聚少終歸還有聚的希望,可是很多時候一別便是永別!這終究還是這世道太亂了。”


    辰燚聽懂了虞詩詩的話,這天下不亂哪有那麽多的人刀尖舔血走江湖,這天下不亂哪有那麽多的士卒戰死沙場,這天下不亂哪有那麽多先賢以死明誌……。這生死別離太多,終究還是這天下太亂。


    現在辰燚已經差不多理解自己的父母為什麽明知必死隻局卻甘入其中了。他的目的隻是為開一盤新局,以生命獻祭的棋局,隻為開太平謀一個開局。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黑暗的黑暗。


    看著辰燚重新陷入沉思,虞詩詩沒有打擾,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遠眺著前方冉冉升起的朝陽。


    深秋初升的朝陽可以說是沒有絲絲溫度,可是給他點時間,烈日當空,那誰還敢直視。如果說以前辰燚隻想做雲端之下的太陽,深藏在黑夜裏自由自在,那麽現在的辰燚已經是黎明前天邊的一抹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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