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裴含章聽到自己幹巴巴地問道。


    沈殊玉先是一怔,隨即撲哧一笑。


    “不是你寫信叫我來的嗎?”


    她指了指頭頂那棵五色碧桃樹,“你不是讓霖霖轉交給我一封信嗎?信裏說這幾日的桃花開得最好,讓我有空過來看。”


    裴含章這才想起來,他上次從靈素藥廬離開的時候跟丟了魂兒一樣,根本忘了取迴自己曾讓獨孤霖轉交給沈殊玉的那封信。


    他那時心心念念著能離沈殊玉再近一步,便在信中和她詳述了這棵五色碧桃開花時的美景,順便邀她這幾日前來賞花。


    “哦……”


    裴含章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沈殊玉,最後他隻好不自然地將目光從沈殊玉的身上移開。


    看他的反應有些奇怪,沈殊玉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你這是怎麽了?”


    察覺到他神色不似往日一般開朗,沈殊玉麵帶憂慮地走到他身前,仔細打量起他。


    裴含章的嘴唇抖動了一下,輕聲問道:“你去柏州了?”


    “嗯。”


    “事情談成了?”


    沈殊玉眨了眨眼,心想,難道獨孤霖和裴含章說過她和李惟瑾的婚事?


    雖然不清楚裴含章知道多少,但她還是老老實實答道:“算是吧……”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麽?”裴含章把頭轉到一側,不再看她。


    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著,難過與心痛像是埋藏已久的火種,頃刻間就要洶湧奔騰。


    他不想在沈殊玉麵前失禮,便轉身想要離開。


    沈殊玉雖不清楚他到底因為什麽不痛快,但還是下意識地拉住了他。


    裴含章不忍心甩開她落了她的麵子,卻又執拗地不肯把目光放迴到她身上。


    沈殊玉拉住他後,不明所以地走到他麵前,似乎想要借著月光看清他藏在心底的事,但這距離太近,近到裴含章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感受到她的唿吸了。


    “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不高興?”沈殊玉輕聲問道。


    裴含章沒有立時答話,不知是出於憤懣還是因為緊張。


    見他不答,沈殊玉也不生氣。


    她微微垂下頭,似乎想要掩藏心中破土而出的悸動,再抬眼時目光裏盛著如水一般的溫柔。


    “我一路上都在想你。”沈殊玉輕聲說道。


    她微微仰起頭,代替月光在裴含章左邊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可我一迴來就發現你在和我生氣。”


    沈殊玉踮著腳,在他的右邊臉頰同樣落下一吻。


    “你要一直這樣別扭著,不跟我好好說話嗎?”


    裴含章的唿吸不知道停留在了哪一個瞬間,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沈殊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洶湧的愛意。


    當兩人的唿吸重新交織在一起時,他盯著沈殊玉溫潤的唇瓣情不自禁地傾身而去。


    可惜,他未能如願,沈殊玉微微後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你還沒說,你到底在別扭什麽?”


    裴含章心中那頭不知該如何宣泄憤怒的野獸,最終還是被老老實實地關迴了籠中。


    他泄氣一般把下巴擱在沈殊玉的肩膀上,雙臂虛虛地環著她細瘦的腰,鼻尖縈繞著她頸間若有似無的香氣。


    “你是不是去見李惟清了?你不是要和他成親了嗎?婚事都談好了你還來找我?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裴含章賭氣地說道。


    一連串的問題隨著他悶悶的聲音傳到沈殊玉的耳朵裏。


    停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裴含章究竟為什麽賭氣,裴含章隨即感受到了來自她身體裏的笑意。


    “真是不知道你在吃哪門子的醋?你都知道我去李家是為了和惟清談婚事,怎麽不知道我要和他談的是獨孤霖和他弟弟李惟瑾的婚事?”沈殊玉嗔道。


    “啊?”裴含章目瞪口呆地眨著眼睛。


    他這才明白自己多日來陷入了一個多麽讓人啼笑皆非的誤會中,他想要問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卻又覺得現在問這些實在是煞風景……


    他既羞又惱,把頭埋在沈殊玉的肩膀上不肯起來,沈殊玉隻好推著他的胸膛讓他站直身體。


    “你聽誰說的這件事啊?霖霖嗎?”沈殊玉好奇地問道。


    “就是偶然間聽了那麽一句,也沒聽全……”裴含章不情不願地站直身體。


    沈殊玉看著他,抿著嘴笑,“你既然不高興,為什麽不來問我?”


    裴含章啞口無言,最後心一橫,把她重新摟入懷中。


    “別問了!過幾天我就去你家提親!”


    話雖然說得豪情萬丈,但兩人都知道,這可不是腦袋一熱就能去做的事。


    兩人親親熱熱地又說了會兒話,而後依依不舍地在五色碧桃樹下告別。


    再次迴到拂玉山莊後,沈殊玉第一件事就是先派人去把獨孤霖請了過來。


    獨孤霖對她迴京的消息期盼已久,一接到信便立刻坐了馬車前來。


    “阿姐,你迴來啦!一路上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你最近怎麽樣?五皇子可來找過你?”


    獨孤霖聞言微微垂下頭,“他曾出宮來過獨孤府一次,說是替姑姑來探望祖父,他來得突然,我當時沒法稱病不見……”


    她隨即解釋道:“不過後來我趁他和祖父說話時躲了出去,一直拖到他走後才迴來,迴來後還被爹教訓了一頓,說我不懂事。”


    沈殊玉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不疾不徐地將自己同李家兄弟交談的結果說與她聽,獨孤霖聽後,緊張的神色漸漸被驚喜與羞澀取代。


    “他真的這麽說嗎?”獨孤霖喃喃道。


    “是啊,所以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他過一陣子應該就會請人上京去你家提親了。”


    沈殊玉好心提醒她,“這件事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同你爹提前說一說,免得到時候你祖父和爹爹不同意,咱們就白謀劃這一場了。”


    獨孤霖皺著小臉思索了片刻,“我覺得最好同我爹提前說一說,不過這門婚事來得突然,我得想一想怎麽才能說服我爹。”


    沈殊玉點點頭,“那之後的事就要看你和惟瑾各自的本事了,可別讓我失望啊。”


    “嗯!阿姐放心。”獨孤霖使勁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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