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靖寒,昨夜並未過來梅沁苑,破天荒的第一次。

    早上,等我睡醒,他卻早已出莊。

    我有些生氣,都不過來和我解釋一下,實在過分。

    這幾日,我和小惜出莊都有月兒和蕭峰陪同。

    想不到,這也為他們兩人感情升溫創造了機會。

    我走在前方,不時迴頭望望他們二人,兩人郎情妾意,眉目傳情,眼裏哪還有我和小惜的存在。

    我和小惜就這樣變成了天字第一號電燈泡在前方發光發熱,左後跟著月兒,右後跟著蕭峰。

    他們倆目光交接,周圍儼然已成了真空。

    若我和風靖寒一起逛街,他定是大步向前根本就不理我。

    我飛快的站到月兒後麵,拍了拍她肩膀,奸笑道:“月兒。”

    她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卻不料被地上的石塊絆倒,重重的摔倒。

    啊,我驚,對不起月兒,我本隻想嚇嚇你而已……

    我慌忙蹲下身,扶起月兒:“月兒你沒事吧?對不起!”

    月兒忍著疼,眉頭蹙成了一團。

    我迴身望了望,蕭峰也是一臉擔憂。

    “蕭公子,麻煩你送月兒先迴去,她腳扭傷了!”

    “雨寒姐,我沒事!”月兒試著站起來,卻再次跌了下去。

    “季姑娘,莊主吩咐了……!”蕭峰看著月兒滿是心疼,卻又猶豫著。

    “我逛逛馬上就迴去,你放心吧!”我伸出雙手保證。

    蕭峰點點頭,扶起月兒往迴走去。

    哈哈哈,我自由了!

    我拉著慕容惜在街上狂奔,正撞上一來人,抬頭一看,居然是人妖。

    “對不起!”我道歉後迅速側身離開。

    “寒姐姐,是那天那個人耶!”慕容惜扯著我的袖子,興奮地說道。

    廢話,我又不是看不見,我隻是覺得,這種人還是少於招惹比較好。

    “季姑娘如此匆忙,難道我是洪水猛獸不成?”人妖微眯了眼看著我,話語中滿是笑意。

    我睨了他一眼,本姑娘才沒空陪你浪費時間,拉著慕容惜便走。

    他倒也沒在意,快速擋在我麵前,我瞪著他:“你做什麽?”

    他微微一笑:“今日大哥的壁畫作成,季姑娘不去看看嗎?”

    許孜然,壁畫畫好了!

    他怎麽知道我愛看許孜然的壁畫?

    “什麽壁畫?”我假裝不懂。

    “幾月前,季姑娘曾經去過碧雲寺,這麽快便忘了嗎?”他一副了然的樣子。

    我故作恍然大悟:“噢,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可是,我沒興趣!”等明兒我自己去看,說罷便走。

    他在我身後輕笑,微微歎了口氣:“大哥說,季姑娘聰慧過人,對壁畫顏料研究頗深,可如今看來,大哥一片心思隻怕是白費了!”

    對了,幾個月過去,許孜然怎麽樣了呢,他的壁畫怎麽樣了呢?

    我轉身,看在許孜然麵子上,就不跟你見識了。

    “小惜,走,我帶你去看壁畫!”

    人妖聽聞更是輕笑一聲,欠扁的來了一句:“季姑娘能去,真是榮幸之至!”

    慕容惜看著他,悄悄問我道:“寒姐姐,他是誰啊?”

    我翻翻白眼:“他姓任,名妖,人稱墨魚公子!”

    慕容惜點點頭:“好奇怪的名字!”

    人妖走在身後,聽到後倒沒多大反應,隻是輕笑一聲。

    人妖騙我,許孜然的壁畫根本就沒畫好。

    鹹陽的冬天很冷,為怕壁畫顏料凍結,便等到二月份才開始動工,至今大部分主體已經完成,隻有少數部位還未上色。

    我們去時,許孜然正在洞窟裏,對著一個和尚說著采辦顏料的事宜。也許是防止顏料沾染衣物,今日的他,身著一身青衫,但依舊整潔似纖塵不染。

    風靖寒的衣服青色的比較多,是用上等的絲綢織成,都繡有花紋,看上去很是華貴,而許孜然的衣物素雅極致,讓我想起了白居易的那句‘江州司馬青衫濕!’,青衫,是用於指代讀書人的!

    他見到我,滿是詫異:“雨寒!?”

    我笑,向他打了招唿:“孜然,好久不見!”

    他尚未迴答,隻聽得慕容惜驚詫的看著他:“寒姐姐,這個任公子好好看!”

    額!

    小惜,說話可要分場合呀!這麽說一個男子好看,對女兒家名譽影響不好!雖然我也是在心裏窺伺他的美色!

    而且,什麽時候,他成了任公子了!

    許孜然微微低頭,略有些不自在,為著慕容惜毫不掩飾的話!

    許孜

    然曾是吟草閣的人,這種話定是聽得多了去了,如今,怕是勾起不愉快的事了!

    我狠狠扯了下慕容惜,無比鬱悶的朝著許孜然笑笑:“孜然不必放於心上,小惜不懂事,冒犯了公子!”

    許孜然搖搖頭,朝我一笑,溫和且善解人意。

    我四處望望,整個石窟金碧輝煌,佛畫遍布,畫藝精湛!

    金色,紅色,藍色,綠色,棕色,讓人目不暇接,歎為觀止。

    我沿著石壁,慢慢走著,一幅幅的看過去,再也移不開眼睛,憶起數月前,許孜然在紙上為我講解的每個人物,今日全都耀然壁上,竟是另一種感覺。

    對了,我今日的目的是來看那吉祥天女的。

    “孜然,那吉祥天女呢?”我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愣,未料到我如此直白與急色,微微垂了眼簾:“毗濕奴畫好,石窟壁位不夠,吉祥天女便不能畫了!”

    “啊?”我有些失望的低下頭。

    正歎氣道,人妖卻突然開口道。

    “大哥辛苦多日,孜默今日帶了茶來,還請季姑娘一同品嚐!”

    許孜然笑笑,轉過頭來:“也好,雨寒一起吧!”

    我點點頭,拉著慕容惜一同出了去。

    人妖不僅帶來了茶,連杯子也是成套的,一共四個杯子,不多不少。

    他不讓許孜然幫忙,自己泡著茶,為我們端上茶來。

    我接過那茶,碧綠清新的茶葉,紅色的鑲邊。

    “這是紅袍?”我問出聲來。

    人妖看著我,邪魅的笑了一下:“確是,自是不能和季姑娘的禪茶紅袍相比!”

    我瞪了他一眼,端起來輕輕喝了一口,好香,好甜!

    我那次的禪茶苦的要死,人妖這話,分明就是在諷刺我。

    許孜然低著頭喝茶,並不答話,我看著他,瞟著他微微上撫的衣袖,竟愣在了那裏。

    那次我送他的手鏈,此刻正戴在他手腕上。

    他察覺到我的注視,抬起頭來:“怎麽了?”

    我搖搖頭,收迴眼神,很不是滋味的喝茶。

    我的那條手鏈,早讓風靖寒收繳了去,此刻還不知躺在哪個垃圾堆呢。

    我曾與他約定,三年後一起去西夏看壁畫,可如今定是不可能了。

    人妖瞟了我一

    眼,眼裏閃過一陣狡黠,看著我問出聲來:“那日見季姑娘買了鴛鴦戲水錦囊,是要作什麽呢?”

    我驚,他連這我買錦囊的事情也知道。

    他身在風塵,不會不知那錦囊代表的含義,出嫁的女子要為夫婿繡一個錦囊,預示兩人將白頭偕老。

    他這話,分明就是說給許孜然聽的。

    許孜然抬起頭來,臉色略有些蒼白,我低著頭,沒有說話。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說明白也好!

    慕容惜搶先一步說道:“寒姐姐要和我大師哥成親了呢!”

    沉默。

    我甚至沒有抬頭去看,隻是點點頭:“是的,我和風靖寒,要成親了!”就這麽迴事。

    我知道,我和風靖寒成親後,見他的機會就會少了。即便見了,隻怕也會生疏吧。

    我雖與許孜然見麵不多,我對他雖不是男女之情,卻視為知己好友。

    燈謎會前,我贈他梅花詩,他送我梅花畫。

    燈謎會上,我兩配合默契,過五關斬六將,奪得冠軍。他將花燈題字後送我。

    拍賣會前,他誤以為我戲弄他,有些微微生氣,我真心的邀請他。

    拍賣會上,他並未生氣前來參加,他一曲刹那芳華驚動全場;我一番精彩的辯論讓他印象深刻;我親自泡製禪茶,他在過程中及時為我解圍;我告訴他我的才華橫溢不過是多背了幾本書而已,他卻說花莫若解語,玉莫若生香,我在他眼裏不是芳華,勝似芳華;他送我鳳玉,對我說半緣修道半緣君。

    修畫那日,他細心的將暖手的小壺遞給我;他小心的將畫撫平粘好;他向我耐心的講解佛教各個人物的故事;我和他商討顏料的事;我們一同構思吉祥天女的各個細節。

    他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告訴我: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我請他幫我畫一幅畫,怕有一天我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我,他說好。

    我和他約定,三年後,一起去敦煌看壁畫,他說好。

    我買了手鏈還禮,他說,自當引為珍愛之物。

    而如今,他將手鏈隨身攜帶,靜心完成壁畫。

    而我,笑著告訴他:“是的,我和風靖寒,要成親了。”

    拍賣會時,他輕聲的說:“取次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言罷,微笑,轉身離去。

    可這一次,

    許孜然並沒有轉開眼去,他很認真的看著我,又是那般溫和又略有些失落的眼神,一動不動。

    我有些難受,卻無法找到出口。

    我直視著許孜然,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道:“孜然,你的壁畫畫的真好!”

    他看著我許久,對著我笑了笑。

    許孜然是個讓人心疼的男子,而我,是罪魁禍首。

    人妖了然的一笑:“也難怪,風莊主家產殷厚,季姑娘傾心於他也不奇怪。”

    我轉頭過來瞪他一眼:“默予公子又怎知我的想法?”

    他輕飲口茶:“大哥腕間的手鏈你本也有一隻,如今,又在何處呢?”

    “孜墨!”許孜然開口,輕斥了他一句。

    我低頭,有些沉默,手鏈應是當初被風靖寒扔了吧。

    我自袖中摸出許孜然那塊鳳玉,那塊玉我一直妥善收著,未曾丟失。

    許孜墨看到後,眼一眯,又轉過去看了許孜然,繼而轉開頭去,一臉冷笑的樣子。

    我看向許孜然,心裏有絲難受,開口問道:“孜然?”

    他沒說話,等著我的下文。

    “孜然,壁畫完成後,你有何打算?”

    他看著我,隨即目光移向窗外,眼神迷離而渺遠,再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我:“畫一結束,我便啟身去汴梁!”

    汴梁嗎?如今的開封,宋朝的都城,他,要離開鹹陽。

    他那樣的才華,本不應該被禁錮在鹹陽,汴梁那麽好,定會有許多機會的。

    這樣,也好!

    我喝著茶,清涼的感覺直擊心間,未再說一句話,而許孜然也是。

    我已不知這茶是如何結束的……

    我站起身,拉起小惜,朝著許孜然笑道:“孜然,此去汴梁,要一路順風呀!”

    他看著我,點頭,微笑,我卻再也看不下去,匆匆告別離去。

    在路上,恰遇上風靖寒的馬車,今日駕車的是另一位大叔。

    我本是快速的向迴走著,直到慕容惜叫出聲來:“大師哥!”

    馬車停了下來,風靖寒下車來扶我們上了車去。

    因著方才許孜然的事情,我卻一直高興不起來,坐在馬車上,低著頭想事情。

    “為何隻見你一人,蕭峰與月兒呢?”風靖寒看著我問道。

    我頭也沒抬:“月兒腳扭了,我讓蕭大哥送她迴去了!”

    他又盯著我半響:“你去哪了?”

    我沒迴答,你讓兩個人跟著我,不就是想看著我嗎,現在人不在,你立刻就追問。

    他見我不迴答,轉過去問慕容惜:“你們去哪了?”

    慕容惜無比純真的說:“我們去碧雲寺看壁畫了,還有兩個好漂亮的哥哥!”

    “你和許孜默在一起?”他出聲,滿是驚訝與憤怒。

    我不用抬頭,也知道風靖寒是什麽表情了。整個過程,我都一直低著頭,沒有看他。我知道,風靖寒最擅長的便是用眼神殺人,大不了我不看他。

    何況,昨日你還與林紫煙出雙入對呢!而且還沒和我解釋。

    他未再多問,直至馬車停下,嘯風山莊到了。

    我不等他扶,自己跳下車去,快速的向梅沁苑走去,我知道,他也跟在身後。

    隻聽到他對一家丁命令道:“叫蕭峰到梅沁苑來!”,聲音裏壓抑著不可知的怒氣。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已經悲劇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欲品秀色須漫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笑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笑吟並收藏欲品秀色須漫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