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夜色如墨。


    客棧中,沈玦五心向天,雙目緊閉,盤膝而坐,調息煉氣。


    隨著他的一唿一吸,漸漸陷入無無為無法之境。長生訣的修行契合道家無為的修行理念。


    《文始經》曰:“能見精神而久生,能忘精神而超生。”修行者,虛極靜篤,而精自然化炁,炁自然化神,神自然還虛。


    長生訣乃是道家無為法,是煉神還虛之功夫,功達虛極靜篤,精自化氣,氣自化神。


    沈玦漸漸入得空冥之境,心無一物,體內真氣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修煉不知時辰,當打更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時,沈玦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沈玦緩緩停下修行,思及那張紙條的邀約,他思索再三還是準備赴約。


    他曾向店中的小二打聽紫竹林,得知了具體方位。伸手從床邊拿起自己的佩劍,將其緊緊地係在了腰間。


    出了客棧,街上已幾無行人,隻有那昏黃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著,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


    沈玦施展輕功,隱身於黑暗中,朝著江陵城外奔去。


    子時,沈玦準時踏入了紫竹林。


    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斑斑駁駁地落在地上,宛如破碎的銀盤。


    竹林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透著絲絲寒意。


    甫一進入竹林,沈玦便已調動魔種主事,那玄妙無比的靈覺霎時展開,向竹林中擴散開來。


    沈玦自修成道心種魔大法“魔極”之境以來,除卻大宗師以外,無人能逃出他那超乎想象的感應。


    在他的感應之中,前方確有一人,身上劍意凜然,在劍道上該是造詣極高。


    普通人中,沈玦無需借用魔種之力,僅憑他如今的五感,便可從他們的唿吸心跳或是血液流動便可知其行蹤位置。


    修習武功的武者,或是晉入先天之境的武者,可憑其氣機流轉感應到其具體方位。


    但修行有成的宗師高手,他們心誌堅定,可將氣息內斂至若有若無,或可讓唿吸靜止,精神情緒波動至乎龜息狀態。


    前方竹林的那人應是並未有收斂氣息的打算,以至於在沈玦的感應下行蹤畢露。


    沈玦快步前行,行至一處,目光看去,卻是心中大驚。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前方的空地上,隻見兩道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


    那裏不僅有一個劍道高手,還有一位疑似大宗師的人物。


    沈玦心中波瀾剛起,便已平複,心湖平靜無波,他緩緩向前走去,待走近些,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那人乃是一個中年漢子,麵白無須,棱角分明,剛毅不凡。


    他約莫四十餘歲,隻見他一襲淡藍色長袍,身姿挺拔如鬆,麵容冷峻而又透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他身旁插著一柄青銅長矛,長矛與其身高相仿,矛尖向上,在月光下散發出淩厲寒光。


    中年漢子的身後還跟著一人,那人手持一把長劍,透著一股淩冽的劍意,卻是沈玦感應中的劍道高手。


    那中年漢子微微抬起頭,目光如電般射向沈玦:“可是沈玦?”


    沈玦麵色淡然,神態自若,心中卻是警惕萬分,他皺眉問道:“閣下是誰?”


    中年男子道:“我叫孟玄,人稱仙矛。”


    “孟玄!仙矛?”沈玦心中微動,他道:“可是黑榜排名第三位黑道高手。”


    “黑榜?”中年男子微微皺眉。


    他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嗤笑道:“黑榜是什麽東西,也配排老子的名號?”


    隨即他似乎意識到此時不該討論黑榜之事,他緩緩道:“你不必緊張,我今日約你前來,是看重你的武功修為。”


    “你在江湖中的種種表現,我們都看在眼裏,我想邀你加入我們的勢力。”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磁性,卻仿佛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沈玦心頭一動,想到了秦烈和雪媚,再聯想到麵前的孟玄和一旁陌生的劍道高手,他隱隱有些震驚。


    初時知曉這一神秘勢力的存在,他並未放在心上,心存輕視,認為再強大的勢力,也該不過強不過兩大聖地。


    如今看來,這神秘勢力中強手無數,就連麵前的孟玄似乎也不是主事之人。


    想到此處,他問道:“沈某有一事想問,不知孟前輩在你所在的勢力中處於一種什麽地位?”


    此問涉及秘密,但孟玄似乎也不在意會泄露什麽,他傲然道:“孟某不過是其中一個跑腿之人罷了。”


    沈玦心中一凜,孟玄說的若不是假話,那麽這樣的一個勢力足以顛覆江湖了。


    他忽然問道:“秦烈和雪媚又是何種身份?”


    沈玦這一問卻是問住了孟玄,他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一旁的劍客。


    那名劍客看向沈玦,眼中厲色一閃,他道:“尊主,那兩人是屬下辦事之人,他們辦事不力,已然死去,不值一提。”


    沈玦聞言看向那名劍客,想起進入竹林感應到他身上的氣息,似乎與厲流雲身上有些相似。


    他脫口而出:“你是荊翼?”


    那名劍客有些驚訝,他道:“不錯!”


    沈玦忽然有些皺眉,他來到江陵不過兩日,昨夜身份才被眾人熟知,前後不過一晚。


    但今日也便有人找上門來,這其中難道有什麽隱秘?


    孟玄似有些不耐,他道:“沈玦,孟某時間不多,對於孟某的提議,你意下如何?”


    沈玦聞言笑道:“多謝閣下美意,隻可惜沈某習慣了高居人上,不喜歡替人辦事,為人所製。”


    孟玄長歎一口氣道:“那真是可惜了。”


    一時之間,兩人之間氣氛凝重。


    沈玦眼光一閃,問道:“孟前輩,你表明身份,直言秘密,便是想著招攬不成,便下殺手嗎?”


    孟玄直言不諱:“不錯,不是朋友就是敵人,現在不是,將來也是,何不趁早解決,以免將來麻煩。”


    沈玦淡然笑道:“孟前輩當真以為能留下我?”


    孟玄淡淡道:“從你進入竹林開始,我便已察覺到你的到來。而你見我之時,卻隱隱有些驚訝,想必你已經清楚你與我的差距。”


    “你莫非以為能在鬱南星手下逃得一命,便以為同樣可以在我手下逃命。”


    孟玄雖是大宗師,但對敵之時,無論敵人弱小與否,他亦是獅子搏兔。


    此時他見沈玦氣度不凡,便知拿下沈玦亦不會太容易,便想著以言語在沈玦心中種下失敗的種子。


    沈玦心靜如水,眼中神色如古井無波,他淡然笑道:“那便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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