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漆黑的飛艇,在雲海中無聲的穿行。


    艇上駕駛室裏,六十三歲的艇長聖地亞哥,雙手握著外圈八根把手原盤狀的艇舵,眼睛一會望一眼,前方黑漆漆的雲層,一會看一眼,舵中心鑲嵌的羅盤。並且,隨時根據羅盤上,指針指示的位置轉動艇舵,輕微調整飛艇的航向。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雙眼通紅,眼皮耷拉著,赤裸的頭頂,因為熬夜皮脂分泌的旺盛,顯得油光錚亮。


    他疲憊不堪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然後用力拽了拽絡腮胡子,用疼痛刺激自己打起精神來。


    站在聖地亞哥旁邊的,是他的助手陳斌,正用望遠鏡觀察前方。


    陳斌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雖然也同樣一天一夜沒合眼,但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


    “年輕真好。”聖地亞哥忍不住心生感慨,“經過三級強化的身體更令人羨慕。可惜呀,自己的資質有限,隻能進行二級強化。”


    “而且,這兩年更是衰老的厲害,以後怕是不能再執行,這樣繁重的任務了。完成這次任務,自己的功勳積分,也差不多夠了,應該可以申請,在基地幹些清閑的工作養老了。”


    “艇長,”陳斌關切地問:“需要來一瓶樂牛提提神嗎?”


    “不了,後麵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樂牛配給的不多,得留著。這次的貨物非同小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陳斌忽然道:“我帶了點加料的香煙,就在後麵的行李箱裏,我這去拿。”陳斌說完,站起身來往外走。


    “你個臭小子。”聖地亞哥笑罵道:“小小年紀就學會夾帶藏私了。”


    “嗬嗬。這是打算孝敬您的。”陳斌笑了笑,走出去。


    過了一會,陳斌迴來,手裏拿著一盒香煙,麻利地拆開封口遞給聖地亞哥。


    聖地亞哥伸手,從煙盒裏抽了一顆放在嘴裏。陳斌立刻拿出一個精美的打火機打著火,左手攏著火苗為他點煙。


    聖地亞哥猛抽一口,一股辛辣直衝腦門,仿佛吃了一大口芥末,登時精神了許多。


    這種添加了興奮劑的香煙,有一定副作用和成癮性,遠不如樂牛安全可靠,屬於違禁物品,而且價格也不低。


    隻是樂牛屬於任務配給品,有錢也買不到。基地裏有些上了年紀的,為了多做些任務,多掙些功勳,好換個輕鬆點的工作,便退而求其次。所以,這種香煙變成了搶手貨。


    聖地亞哥也打算這樣幹。隻是找了不少門路,都沒有找到賣家。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陳斌,竟然有路子搞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陳斌也抽出一顆香煙放在嘴裏,舉起打火機,左手攏著點燃香煙抽了一口。


    陳斌的行為,讓聖地亞哥心裏有些異樣。因為陳斌應該很清楚,這種煙的副作用。他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沒必要沾染這個惡習。


    而且作為一名三級強化者,些許疲憊並沒達到陳斌的極限,他根本不需要,抽這種加料的煙來提神。


    除非他放鬆了自製!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行為。


    聖地亞哥和陳斌所從事的工作,需要經常在曠野中出沒。在曠野荒原中,很多地方都有魔鬼囈語。一旦進入這些區域,腦海裏就會響起含混不清的聲音,仿佛睡夢中的囈語。若是心生好奇,想要聽清這些囈語,神誌就會被魔鬼誘入地獄,整個人變得瘋瘋傻傻,再也無法恢複。


    想要抵禦魔鬼的囈語,必須克製住好奇心不去理會。但是這很不容易,隻有意誌堅定的人才能做到。如果陳斌意誌有所動搖,很容易被魔鬼的呢喃誘惑。


    前幾次他不是這樣的,這次怎麽突然變了?聖地亞哥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想了想,裝作漫不經心,實則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陳斌,問:“剛才怎麽去了那麽久。”


    “香煙放在了行李箱的最裏麵,找的時候費了點時間。”陳斌把玩著打火機,一臉輕鬆地迴答。


    聖地亞哥輕輕點頭,視線移到了,陳斌手裏把玩的打火機上。


    打火機外殼上的浮雕清晰可見:一個巨大、精美的十字架,中心鑲嵌著一顆小米粒大的紅色晶體,下麵是一個單膝跪地,背後羽翼張開,半攏在身側的女性天使。她雙手用力按住十字聖劍,鋒利的劍刃,刺入地上躺著的魔鬼的胸膛。魔鬼麵容扭曲,雙手緊緊抓住劍身,身上燃起了烈焰,熊熊的烈焰,已經點燃了天使的翼稍。


    打火機大小不過一寸見方,但天使和魔鬼的動作、神態,雕刻的活靈活現,甚至火焰的形狀、肌肉的線條都清晰可辨,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到圖案,聖地亞哥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他趕緊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很漂亮的打火機。”緊跟著他突然又問道:“他們快來了吧?”


    “什麽?”陳斌不解,眼神中明顯閃過一抹慌張。


    “別動!”聖地亞哥快速掏出腰上的槍指著陳斌。他們駕駛的是貨運飛艇,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危險,艇長能攜帶武器。


    黑洞洞的槍口嚇的陳斌打了個哆嗦,“艇長,聖地亞哥艇長……你幹什麽……你別開玩笑……艇長,我是陳斌啊,你沒事吧?有話好說。好說。”


    “舉起手來。”


    陳斌乖乖舉起手來。


    聖地亞哥喝道:“把那個打火機放下!”


    聽到聖地亞哥說打火機,陳斌臉上的慌張消失了。他慢慢將打火機放在了工作台上,望著聖地亞哥道:“是這個打火機出的破綻嗎?”


    聖地亞哥道:“準確的說打火機上的雕刻圖案。那個長翅膀的女人,他們稱之為救贖者。你大模大樣地拿出來用,肯定以為我不認識它吧?”


    “嗬嗬,巧了。幾天前我才在基地的安全中心,見過類似的東西。我還聽說,基地裏一直在嚴查這種東西,卻屢禁不絕,一直找不到根源。不過,我怎麽也沒想到,連你這樣有大好前途的新人,也被他們腐蝕了。”


    陳斌忽然麵目肅然,道:“我更沒想到,你一個二級權限者,竟然知道這些重要機密。真是陰溝裏翻船。不過,有一點你弄錯了。我不是被腐蝕,而是覺醒了。”


    “屁的覺醒!”聖地亞哥不屑地道:“你不過是被他們洗腦的可憐蟲!那些記憶都,是他們強加給你的,都是假的!”


    “你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基地裏,所經曆的一切也隻與基地有關,如何會有另外的經曆和記憶?他們在騙你,你明白嗎?”


    陳斌是神色動搖了一瞬,隨即他再次堅定了信心,一臉嚴肅地道:“不。那些記憶非常清晰,細節完整邏輯嚴密,分明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曆。我是再生者,今生沒有經曆過,不代表前世沒有。”


    聖地亞哥無奈的搖頭,“越是完美的記憶就越虛假。這麽基礎的知識你都忘了?白瞎了你的好資質。區區幾段虛假記憶就能控製你,真是個意誌薄弱的可憐蟲!去死吧可憐蟲!”說著,他衝著陳斌的胸口扣下了扳機。


    “嘭!”一聲巨響,聖地亞哥突然打了個寒顫,猛地從工作台上直起身來,抬起頭睜開了眼睛,仔細看著四周。


    外麵漆黑如墨染,駕駛室裏隻有一盞昏黃的馬燈照明,勉強可以看清陳斌正在操縱著艇舵。


    看到聖地亞哥直起身子,陳斌很高興地道:“艇長,你睡醒了。怎麽不多睡會?”


    聖地亞哥頭昏沉沉地,他怔怔的望著一臉關切的陳斌,用力甩了甩頭,“我怎麽睡著了?”


    陳斌道:“剛才你說累了,讓我替你一會。你坐在那裏抽了支煙然後就趴在工作台上睡著了。”


    聖地亞哥扭頭一看,果然有支煙屁股按滅在工作台上。旁邊還放著一盒開了口的煙,一隻打火機。打火機上赫然雕刻著十字架、天使、聖劍、魔鬼。聖地亞哥拿起打火機反複觀察。


    “這是……我的?”聖地亞哥望著陳斌詫異地問。


    “當然。剛才你從兜裏掏出來的。”陳斌篤定的迴答。


    聖地亞哥摸了摸衣兜,裏麵沒有任何東西。他也判斷不出是不是自己從裏麵掏出來的。他反複觀察著打火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當”一聲,聖地亞哥彈開了打火機的蓋子,大拇指按住了齒輪,緩緩往下按,想要打著火苗。


    陳斌望著他,眼神忽然變得熱切起來,仿佛在說,“按下去呀,快按下去呀。按呀,按下去什麽都解脫了。”


    正當聖地亞哥,馬上就要搓動齒輪時,“砰”一聲悶響驚的他一個激靈。他的雙眼,仿佛有一道帷幕被拉開了,眼前的景色,仿佛潮水般退卻,顯露出真實的景象。


    緊接著,他被嚇的一下子蹦起來。


    原來他的右手裏正拿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臉,右手的大拇指,已經按在了扳機上,隻要再按下去一點,擊錘就會落下,射出子彈!


    千鈞一發!若槍真的響了,聖地亞哥的頭,絕對會像被棒球打中的西瓜一樣粉碎!


    多虧了剛才的響聲!


    聖地亞哥頓時遍體冷汗,他像扔掉燙手的山芋一樣,把手裏的槍扔在了地上。然後,他就看到了,工作台前坐著的陳斌。


    陳斌胸前血肉模糊,左腹一大片已蕩然無存,露出腔子裏的一團糟的內髒。若非他經過三級強化體質,驚人的強悍,換做普通人,這麽嚴重的傷勢,早已當場喪命。


    陳斌滿臉遺憾,“可惜就差一點點。”


    看到受傷的陳斌,聖地亞哥徹底清醒過來。他想起來,是自己發現了陳斌的背叛,並搶先開槍重創了他。


    但聖地亞哥萬萬沒想到,陳斌竟然是織夢者,受到重創沒有立即死去,而是發動了天賦技能--織夢,讓聖地亞哥沉浸在夢中,把手槍當成打火機,誘騙他開槍自殺。


    如果不是意外響起的“砰”一聲,驚醒了聖地亞哥,他真的會命喪自己槍下!


    這時,聖地亞哥忽然想起,那“砰”的一聲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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