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抱著陷入雪裏氣息微弱的人,掌心碰到的溫度似乎比飄雪還要冰涼,鮮血在一片純潔的白色中格外明顯。


    雲初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裏衣,四處噴濺的血液將裏衣素白的顏色染的殷紅,這種生命流失的顏色,刺痛了雲初的雙眼。


    他用袖子捂住吳邪的脖子,試圖擋住那道縱深的傷口,血色浸濕了袖口,漫出來的鮮血怎麽也止不住。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哽咽破碎的聲音幾乎不成語調。


    雲初沒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麵,他抱著無邪,像是魔怔一般,一遍一遍唿喊著他的名字。


    從空空的心口翻騰而起的窒息感幾乎讓雲初喘不過氣,隻能埋在無邪肩上哭喊著求他不要死。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下巴忽然碰到對方身上一個硬物,雲初想起了什麽,他撥開無邪被鮮血染紅的衣領,看見脖子上掛著的銀製的,刻著長命百歲的平安鎖。


    “……”他徒勞的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染了血的臉上一片空白。


    雲初咬開自己的皮膚,含了一大口血,另一隻手掰開無邪的下巴,將血一點點送進去。


    神血本就有療愈的能力,就算雲初現在沒有力量也依舊可以用,更不用說無邪很早以前就被喂過神血。


    所以就算雲初現在沒有喂他血,無邪也不會死。


    臉龐傳來輕微又小心翼翼的觸碰,雲初一怔,猛地睜開雙眼,看見了無邪那雙虛弱的,含笑的眸子。


    四目相對,雲初卻不知說什麽,隻是安靜的流淚。


    無邪扯了扯嘴角,想要說什麽,卻發現隻能發出破碎不堪的氣聲。


    多好的表明心意的機會啊。


    無邪有些苦惱的想,他將什麽都算到了,就是忘記喉嚨被割的太深,人是說不出話的。


    雲初抓著無邪的撫在自己臉龐上的那隻手,他用兩隻手緊緊的抓著,好像怕下一秒這隻手就會像被抽幹力氣一般落下。


    無邪看著自己最想留住的人此刻正用臉龐依戀的貼著自己的手。


    他知道。


    自己成功了。


    手中溫暖柔軟的觸感讓無邪舒展了眉眼,疲憊感像是後知後覺的湧入全身,手指滿懷愛意的蹭動,無邪靠在雲初懷中,慢慢閉上眼。


    他已經累了很久,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雲初看見他睡著,急的又哭了,他嗚咽著貼近無邪的胸口,聽著胸口沉穩有力的跳動,身後的九翼緩緩收攏,華光散去,無邪胸口多了一隻純白的雀鳥。


    雀鳥安安靜靜的蹲在無邪胸口,翅膀處的傷口正一點點染紅雪白的皮毛。


    他看起來很困,豆豆眼眯了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沉沉睡去。


    王萌帶人趕到時,看著狼狽不堪的老板,和他胸口那隻肉乎乎毛茸茸的小雲雀,咧嘴一笑,在手下看傻子一樣的目光中,他又哇一聲哭了出來。


    曆盡千難萬險,好像一切都有了結果。


    雲初是被熱醒的,感覺渾身都被毛茸茸的網纏繞著,當他終於睜開眼時,入眼便是一隻又醜又禿的黑鳥正嚴嚴實實的把自己護在懷裏。


    這樣近距離的看,鬼車原型的某些…不好之處被放大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縱使雲初偏心,也不得不承認,鬼車真的是一隻小醜鳥。


    解雨晨在桌上窩裏的小白鳥剛有動靜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沒出聲,隻是安靜的看著,俊秀的麵龐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雲初被熱的難受,用爪子小心地推開鬼車,砰一下化成人形。


    解雨晨沒想到他會突然化形,看著辦公桌上坐著的白發少年,臉騰一下變得通紅。


    雲初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房內還有其他人,他垂下眸,與解雨晨那雙彎彎的桃花眼對上視線。


    “初初。”解雨臣喉結滾動,近乎羞恥的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解雨晨自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沒辦法坐懷不亂。


    “啊!”雲初很微弱的叫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什麽都沒有穿,但與此同時他也認出了眼前人是誰。


    委屈羞恥種種情緒摻雜在一起,精致瓷白的臉頰潮紅一片,鳳眸裏水氣蒙蒙。


    看著就像是一副快哭的樣子。


    解雨晨手忙腳亂的脫下衣服罩在雲初身上,把人從桌上抱到懷裏,一句接著一句的哄。


    雲初全都置若罔聞,隻低著頭落淚,時不時抽泣一下,聽到花爺心慌慌。


    不生氣不委屈是不可能的,雲初一想到自己知道解雨晨故意放出來的消息時有多難受,現在就有多生氣。


    解雨晨又哄了他很久,雲初還是不理他,隻是哽咽著問他無邪在哪。


    又是無邪。


    明明這一切都是無邪安排的!


    解雨晨微不可察的嘖了一聲,將滿心的怨懟壓下,柔著聲同雲初說無邪就在隔壁。


    還想再說些什麽以解釋自己假死的原因,心中存了氣的雲初卻不想聽,他一把將解雨晨湊近的俊臉推開,光著腳吧嗒吧嗒的跑走了。


    解雨臣看著空落落的懷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輕罵一聲。


    桌上窩裏的鬼車咂吧著嘴,睡的翻了個身。


    他這一月都沒怎麽睡,如今雲初已經平安迴來,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雲初跑到隔壁,看著氣息平穩的無邪,終於是鬆了口氣,緊繃的精神一旦放鬆,困意就席卷而來。


    砰的一聲,煙霧散去,一條銀白的小蛇順著被褥鑽進去,纏在無邪的脖頸上,伸出蛇信輕輕的舔抵著繃帶,尾尖輕輕晃動。


    待到解雨晨過來查看時,一人一蛇早已唿唿大睡,他氣得抽抽嘴角,到底沒忍心把人吵醒。


    一切都該收官了,無邪計劃出乎意料的成功,就連黎簇也是他計劃裏的一環。


    就連解雨晨看到如今的無邪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可怕,吳老狗老謀深算,無邪完全繼承了他爺爺的一切,甚至遠遠超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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