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廊開元二十五年,滇皇假借“清君側”之名義陳兵寒月城,與城門守將葉少陵僵持三月有餘。大齊君主趁其不備連奪滇國數十城,滇國腹背受敵,滇國江山就此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茶棚裏,一素衣男子正抬手品茶。他獨自一人坐在木板凳上,抬頭仰望對麵的秀麗山色。山風自遠方迎麵朝自己吹來,清涼而舒爽。額間的青絲順風而動,好似是接受了它的邀請一般,與它共舞纏綿。公儀行放下茶碗,站起身子,準備再看一眼這裏的大好風光。他盡量放大自己的瞳孔,希望憑借自己的眼睛能看多遠便看多遠,若不多看兩眼,過幾日或許也就看不到了!


    “原來你在這裏!”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人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他沒有迴頭,但能感覺到,在自己身後一步的距離,有個人(確切來說是個女人)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自己。現在,隻要他願意,便可以轉身與之四目相對,再好好看看這個人的容貌。可是,他並沒有!


    “怎麽,不記得我了?”


    蘇黎兒見他一直不迴頭,便厚著臉皮繞到他跟前,笑著看向他。這下好了,他是不得不麵對她了!


    “你還打算跟本尊多久?”


    公儀行掠過她,妖媚的眼神裏顯露出一絲無奈何疲憊。從夜廊皇宮出來,這個女人就一直跟著自己,非說自己是她什麽救命恩人。自己奇怪隻餘,也沒怎麽管她。但這個女人簡直是奇異到了極點。


    自己去投宿,她也賴著去,還非要與自己同一間房,惹得自己備受指點不說,還被婦人當街吐口水道“虐待*”;好,這也就罷了,他身為闔宮宮主,不與這些人一般見識。但是,當他第二次去投訴時,這個女人又奇異的躥到自己的身後,並且又成功的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而且當晚,這個女人居然偷看自己沐浴,並且還恬不知恥地說什麽“真有料”,他簡直懷疑這是不是個女人!


    自那以後,自己再也沒有投宿,而是改為露宿山野樹頭。這對於他們行走江湖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麽,可是這個女人居然還賴著不走,道理一大堆不說,每每占了自己便宜之後都振振有詞。他一怒之下,便施展輕功連飛了十幾裏路遠,終於在看不到那個女人之後鬆了一口氣,還練練罵自己為什麽不早些施展輕功。


    也許,就是他自己也沒發現,正是自己無端的縱容才讓她如此在自己麵前放肆吧!


    “跟到多久啊,額,或許跟到你願意娶我的時候吧!”


    她一襲青衣,左手拿著佩劍,右手擱在下巴處略做思考狀,似乎在考慮著這個說法的可能性。可公儀行一聽這話,臉都綠了一層又一層,嘴唇略微動了動,若是細細聽來,你會聽到他的牙齒在嘴裏來迴磨動。


    “本尊不會娶你,死心吧!”


    他還真有些後悔去了夜廊皇宮,平白無故牽扯了那麽一朵桃花,甩都甩不掉。雖然以他的容貌,桃花可以說是滿天飛舞。但像眼前這般露骨的追求,她蘇黎兒還真是頭一個。老實說,對於女人,他本身並沒有太大興趣,甚至連娶妻這種事情也早已被他拋在了九霄雲外。對這個女人有印象是因為上次即墨怡的故意挑釁,她的激烈反應留在了自己的腦海中罷了!


    “沒關係,反正現在江湖上都傳言你有一個小妻子,而那個小妻子,就是我!”


    公儀行那麽顯眼的一個人,一路過來怎麽可能不被人認出,久而久之,他身邊的人也被江湖眾人所熟知了。而根據闔宮宮主這麽多年來都是老光棍兒的認知,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這個消息讓隱藏在他們內部的八卦因子迅速爆棚,並且為了這個女人取了個名號曰“小妻子”。


    “嗬嗬,還真是不能小看流言!”


    公儀行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轉身在桌上擱了一兩銀子便想要往山下走去。蘇黎兒恬然一笑,繼續跟在公儀行一步左右的距離身後。公儀行也沒有管他,自顧自往寒月城的城牆邊走。蘇黎兒在心裏腹誹,還說什麽不喜歡朝堂政務,但隻要一遇到他妹妹的事情他的腳步還是忍不住,果然親人在他心裏是無可替代的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也能成為他的親人,讓他也這麽為自己擔心呢?


    “黎兒啊,追夫之路,任重而道遠呐!”


    那話說的,連周圍的過路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公儀行手上的青筋愣是沒忍住又跳了好幾次。這個女人……簡直是沒臉的緊,關鍵是她說完話之後,自己竟忍不住想要立馬過去把她打包藏起來的衝動。


    遇上一個不要臉的女人,真麻煩!


    ……


    昭華宮。


    上到蘇臨,下到一眾官員,都在殿外焦急地等候著。而身為帝王的即墨顯也在殿內,臉因緊張而一直繃著,身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一直在等待著產婆的到來。


    “嗯……即墨顯,咱能不生麽?”


    翠玉屏風內,雲卿的忍痛聲從裏麵傳來,一直傳到即墨顯的耳朵裏,這才把他給驚醒了過來。他不顧小恆子的勸阻,徑直越過屏風走到雲卿的床前,伸手握住她因陣痛而冒冷汗的手,希望能給她支持。


    “別怕,卿兒,我在!”


    即墨顯一把奪過史英手裏的帕子,努力壓下心中的緊張,不停給雲卿擦汗。他的一襲黑金色龍袍在這個時候早已失去了光澤,有的隻是他對夫人的擔心和對新生命的期待。


    “啊……老子不想生了……”


    這一聲喊的真大,連殿外的大臣們都聽到了。作為女兒父親的公儀止於蘇臨並列站在一起,他看得出,這個曾經是他女婿的人也在擔憂著裏麵的人。唉,若是當時沒有發生那件事,或許現在在裏麵的人就是他了。


    “產婆呢?怎麽還不來?”


    即墨顯狠戾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讓殿外的一眾人等也跟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不一會兒,在眾人千盼萬盼之下,那產婆終於來了,跟著太後她們也隨著產婆一道進了昭華宮。


    “陛下,產婆到了!”小恆子對內稟報。


    “快!”


    即墨顯將位置騰了出來,產婆不顧行禮,直接在即墨顯跟前掀開被子,馬上進入狀態並安撫著雲卿道:


    “娘娘,胎盤很穩固。現在調整好唿吸與心態,跟著奴婢一起……”


    “好……啊……”


    “陛下,您先出去吧!”史英提醒道。


    “不,朕就在這裏,就在這裏。”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雲卿從早上一直疼到了晚上。昭華宮裏裏外外都是坐立難安,即墨顯看著雲卿好幾次疼暈了過去,他恨不得自己來生這個孩子。真是的,早知道生孩子這麽死裏來活裏去,他情願不要這個孩子了。馬上就要到子夜十分了,要是再生不下來……


    “嗚額……”


    一陣清脆的哭聲自即墨顯後方響起,似乎震斷了即墨顯的那一根緊繃的弦,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生了生了,是雙生子!”


    產婆的麵部表情簡直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了。雲卿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終於放心的昏睡了過去。即墨命產婆將孩子抱出去,自己則激動的拉著雲卿的手說道:


    “卿兒,你真厲害,是雙生子,你聽到了嗎?”


    望著已經筋疲力竭的人兒,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欣喜,隻是看著她因生孩子而浸濕的裏衣有些擔心,於是,他立馬輕車熟路的從衣架處取來幹爽的裏衣,揮退了一眾宮人後,便專心致誌地為雲卿換衣裳了。而兩個小皇子被產婆收勢好之後抱出去給太後以及眾大臣看。


    “啟稟太後娘娘,是兩位小殿下!”


    產婆將兩個初生的嬰兒抱在太後跟前,太後接過一個孩子,又看了產婆手中的孩子一眼。太好了,她夜廊終於後繼有人了,而且是兩個孫兒啊,這對於她老人家來說可謂是最大的驚喜啦!太後將孩子重新還給產婆,然後轉身對著一眾臣子慷慨講道:


    “天佑我夜廊,喜降二子,江山在望,祖先有靈啊!”


    “恭喜陛下,喜得愛子。恭喜太後,喜得愛孫!”


    殿內所有大臣都鬆了一口氣,畢竟皇後娘娘的孩子是嫡長子,理應得到眾位大臣的重視。那麽現在問題來了,皇後娘娘生的是雙生子,到底誰為長呢,那麽又是誰為太子呢?要是殿內的夫妻倆聽到之後,還指不定要成什麽樣子呢!這還沒取名字呢,他們就擔心著這些事情了,他們是該感謝還是該無奈呢?


    “一定要細心照料,還有,皇後醒了便立馬告知哀家!”


    “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早上,雲卿一醒來便看見即墨顯的頭壓在自己被子上,雲卿想要抬手給他蓋被子,無奈因為生孩子,手要抬起來都成困難,更不用說給即墨顯蓋被子了。


    “即墨顯…即墨顯…”


    聲音細微得像是一陣風一樣,根本聽不見。好在被子的響動弄醒了即墨顯,睜開眼睛,雲卿正笑著看向自己,那抹笑容,帶著無盡的滿足與寧和。


    “卿兒,醒了,還累嗎?”他溫柔問道。


    “你說呢?要不,下次換你來生?”


    雲卿無力的開著玩笑,但是眼睛一直在往外邊兒瞧,話說自己生了那麽久,到現在都還沒見著自己的孩子長什麽樣呢!


    “我倒是希望別再生了。”


    這樣的讓卿兒活裏來死裏去的經曆,他再也不要她經曆了。


    “對了,孩子呢?”雲卿問道。


    “被奶娘抱去味奶了,一會兒帶他們來見你。”即墨顯笑著說道。


    “他們?”雲卿疑惑。


    “是雙生子!”即墨顯解答。


    “我去,那這麽說我還挺厲害的。”


    “嗬嗬,是挺厲害。”


    天哪,要是老爸老媽知道他們在這邊突然多了倆外孫不知道是高興呢還是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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