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此言當真?”


    鳳凰台,太子寢殿內,扶琛與周子毅分別站在扶厸的床邊,眉頭緊皺。話說迴來,扶厸迴宮是即墨顯他們被救走的那一日晚上。他被送到寢宮時,扶若的臉上滿滿的不敢置信,直到這一刻,那個一襲淺紫色華服的男人與父皇一同出現在鳳凰台時,她才隱約覺得,皇兄被送迴來絕非偶然。


    而當他們一路走近寢殿,扶琛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側著身子讓那個男人走到床邊給自己皇兄診治。說是診治,其實隻是稍微把了一下脈搏,然後中途喂了一粒白色藥丸而已,並且那個男人還很是好心地對扶若講道“你皇兄不出半個時辰即可醒來”這類話語。所以,被驚著了的扶若才會在床邊問了那麽一句話!


    “自然是真!”


    公西梓君抬起頭來,一雙淺紫色的瞳孔裏立馬倒影出了扶若的影子,扶若手中的帕子因為驚豔於他的容貌兒擰在了一起。好美的男人——原本以為除了即墨顯,她的心裏不會裝下任何男人。可眼前的這個男人,美豔的讓人無法忽視,像太陽一般,無論你願不願意接受它的普照,它的光芒都會讓你避無可避!但是隊醫公西梓君本人來講,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看他不要煩的將目光撇向一邊就知道了,他是有多厭惡這樣的眼光。


    “扶若替皇兄多謝閣下的救治!”扶若對著公西梓君行了一禮。


    “公主殿下客氣了,滇國的繼承人本尊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


    公西梓君並沒有看扶若這邊,而是轉而對著扶琛點了一下頭。周子毅從始至終都站在扶琛身後,既無表示又無表情,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麽。而扶琛在臨走前,最後又看了床上的扶厸一眼,畢竟是滇國最合適的太子人選,好不容易迴來了自然不想他出任何意外。


    “好生照看你皇兄!”扶琛對著扶若吩咐道。


    “父皇放心,若兒定當好生照顧!”


    “公子,這邊請!”


    若不是場麵逃過嚴肅,扶若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父皇竟然對一個外人如此客氣,而且一個國君竟然讓一個外人先行,自己還稍退了一步,他到底是誰,居然得父皇如此重視?而且就連父皇身邊的右相居然也很是乖巧的沒有開口,看來這個人老頭不小呢!


    “算了,等皇兄醒來再問他也不遲!”


    扶若溫和一笑,那張精致的臉龐在看著床上的人時格外溫柔,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扶厸稍微略顯蒼白的額頭上,扶若的雙眼忽然一睜,她的哥哥是迴來了,也不知道即墨顯他迴去沒有!對了,找個機會去問一下蘇臨不就好了?夜廊的情況他最清楚不過了。


    扶若如是計劃著。暮色蒼茫,扶琛與公西梓君來到禦書房後,兩個人便禁閉禦書房大門,由周子毅在門外把手,似乎很嚴肅地樣子。殿內,公西梓君與扶琛二人分坐兩邊,扶琛表情嚴肅,而公西梓君卻很輕鬆,手中一直握著燒有木蘭花的瓷杯,似在細細端詳!


    “滇皇要的,本尊已經給了。而本尊想要的,滇皇何時才能兌現呢?”


    沒有一個人會做虧本的買賣,更何況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帝王。公西梓君沒有那麽大的閑心,抓了人家的兒子又好心的把人給放了,還給人家喂解藥。他要的,是扶琛牽頭起兵,而自己也就可以率領著大齊子民進軍這片大陸了!


    “齊君請放心,朕馬上就給你想要的。周卿,夜廊的使臣何在?”


    殿外的周子毅一聽,連忙進殿聽候吩咐。


    “啟稟陛下,夜廊的使臣此刻應該在行館內歇息!”


    “速帶人馬過去,殺了蘇臨一夥人!”


    “敢問陛下,名目是?”


    周子毅抬頭詢問道。話說你殺人總得給人一個理由吧,但是周子毅這麽問卻換來了扶琛的冷眼,意思很明顯,就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問我麽?


    “明白了,蘇臨夥同叛臣封子蘅拐帶扶若公主出京,意圖謀害皇室,現將其捉拿歸案!”


    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呐,欲加之罪的理由說來就來,而且連氣兒都不帶喘的。而且瞧著扶琛的眼神似乎對這個理由頗為滿意,得到許可之後,周子毅便領命去拿人了。


    “滇皇就不擔心蘇臨事先得到消息然後走了麽?”公西梓君故意問道。


    “走了不是更好?”


    這樣他便可以憑借蘇臨逃迴夜廊趁機向夜廊要人,如果夜廊不交人,那麽他再以清君側為由出兵討伐夜廊,這樣一來就顯得師出有名了,也就達到了公西梓君想要的了不是麽?不得不說扶琛這個計策用的不錯,可是蘇臨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當周子毅帶兵趕往行館時,行館已經人去樓空,裏麵什麽也沒有留下。周子毅暗自跺了一下腳,咬緊被風吹的幹澀的嘴唇對著周圍雲裏霧裏的士兵大聲講道:


    “罪犯蘇臨已經逃迴了夜廊,速速迴宮稟報陛下!”


    “哼,狡猾的狐狸!”


    躲在暗處酒樓裏偷看的舒抱著劍身腹誹道。看來還真被宗主給說中了,這一趟無論他們逃與不逃,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們是注定背上了。可話又說迴來了,他們主子豈是那種願意背黑鍋的人?舒的嘴邊揚起一抹蔑視的笑容,老家夥,敢陰他們主子,看他們怎麽給滇國來一個倒打一耙!


    估計在這個時候,他們寄迴去夜廊的信已經在陛下手中了吧。


    “該去救人了。”


    也不知道宗主抽什麽風,非要自己去救封子蘅一把,還說什麽為夜廊招攬人才。若說他是因為連累了封子蘅而讓自己去救他還說得通,可是為夜廊招攬人才從何說起?人家封子蘅好歹是一國右丞,他會看得起夜廊的官位?況且人家扶厸還是他的恩人,這次舒懷疑他們家宗主是否真的吃多了!


    ……


    “陛下,蘇丞相緊急密函!”


    昭華宮內,即墨顯正在喂雲卿安胎藥,兩人正你儂我儂之時,總有人想要煞風景。小恆子遞來密函時,即墨顯的目光差點就要噴出刀子刺在小恆子身上了。


    “拿過來吧!”


    即墨顯放下藥碗,雲卿也適時撐起身子,將手臂靠在即墨顯的肩上,這讓即墨顯剛低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比起之前,他們現在的想出更像是一對平凡夫妻,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一目十行般的把信看完,即墨顯還沒發話呢,一旁的雲卿卻忍不住咂舌起來。


    “嘖嘖嘖,還真是蘇臨的風格啊,一點也不給人虧吃。剛被人利用,現在就已經想好對策來倒打一耙了!不錯不錯。”


    “是麽?”


    蘇臨就這麽優秀?剛剛還很美好的天氣仿佛一瞬間陰雲密布,一旁的小恆子看的冷汗淋漓。唉,陛下這飛醋吃的,人家蘇丞相好心提醒,卻不曾想又被他們家陛下給盯上了,而被盯上的理由是他們家娘娘不小心誇了情敵一把,你說人冤不冤!


    “速派人取出朕的兵符,調兵前往寒月城,沿途頒布聖旨,說蘇丞相互送滇國公主本是大功一件,奈何滇國以此為借口,欲殺我夜廊賢臣嫁禍給夜廊。還恬不知恥地想要清君側引得天下大亂,借大齊的名義綁架北疆王與墨海國太子,如此不仁之君,為天下人所不恥……”


    “陛……陛下……這綁架北疆王……”


    小恆子哆嗦著開口,這綁架北疆王與墨海太子從何說起呀,這不是信口開河嗎?而且人蘇丞相的信上分明就隻有先發製人這四個字而已啊。陛下倒好,扯出那麽一些不相幹的事情。


    “怎麽?有問題麽?”


    即墨顯的星眸一掃,氣場一開,小恆子這個人差點兒就沒直接跪下了。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陛下啊,您就別為難我了成嗎?


    “那,滇國皇帝是不是無恥地抓了北疆王?”


    即墨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小恆子感到了無盡的森冷與恐怖。雲卿的腦後瞬間滑過三條黑線,這黑鍋扣的還真響。


    “是!”


    小恆子手拿拂塵,忍著良心的劇痛講道。


    “是不是也抓了墨海國太子?”


    即墨顯再次涼悠悠問道。


    “是!”


    小恆子也再次歪著嘴巴迴答道。


    “那麽,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裏一直站著?”


    即墨顯將碗端起來,把剩下的藥灌進自己的嘴巴裏,轉身捧起雲卿的臉,準備親下去時,卻又迴頭以殺人的目光看了小恆子一眼。而小恆子還一個勁兒的說著“是”。可一看到這個場麵,他瞬間懂了,連禮都忘了行,直接撒開腿就跑。嗚嗚嗚——破壞誰也不要破壞陛下的好事呀,不然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喂,即墨顯,你…唔…”


    還沒等雲卿弄明白是怎麽迴事,兩人的嘴唇便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即墨顯將藥汁輕輕灌入雲卿的口裏,喉嚨上下移動的瞬間,某人的舌頭便借此趁虛而入與之緊緊纏繞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朦朧的愛意,兩個人就這樣在唇舌纏繞間珍惜著這一刻的美好。


    “即墨顯,你有沒有發覺,你變了呀!”


    最近不知怎麽的,雲卿的老臉老愛紅,尤其是在看著即墨顯的臉時。按理說這都老夫老妻了,怎麽還會臉紅?


    “噢?,是英俊了還是美了?”


    即墨顯將臉湊近雲卿高挺的鼻子,氣息均勻的在了雲卿的臉上,溫熱的感覺讓她眼神有些迷離。


    “變色了!”旁邊的宮人一聽這話,忙掩嘴偷笑,她們家娘娘也太直接了吧!


    “食色性也,卿兒怎的忘了,這是男人的本能!”


    即墨顯桃唇微展,像極了禦花園中盛放的桃花,他的手捧著雲卿的臉,像是捧著他畢生最珍視的寶物一般。細細數來,自他們在一起開始,他便因為各種事情而沒有好好的陪陪她,這一刻,他的心裏倒真想不做這個皇帝,陪著她逍遙於山水間,想想那是該多麽的恣意與瀟灑。但有些責任始終是逃不掉的,為了給她一份安寧,他勢必要付出更多,包括一統這片大陸。


    “卿兒,還記得為夫曾欠你一個解釋嗎?”


    即墨顯輕聲問道。


    “自然記得!”雲卿俏皮地摟著即墨顯的脖子。


    “那你還想知道答案嗎?”他再問道。


    “現在看來,似乎不必了!”


    兩人相視一笑,這邊是他們之間的默契。此刻,即墨顯,就在她雲卿的身邊,還有什麽比兩個人在一起還要重要呢?即墨顯將她摟進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額頭,卿兒,若是有一天江山與你需要做一番抉擇的話,他即墨顯寧可舍了江山不要。但這麽做的話,卿兒應該會瞧不起自己吧,畢竟兩個人都是責任心很重的人,若是方才他說了那一番話,那麽那一句話變迴從此刻開始束縛自己,讓他們之間無形的便多了一道鴻溝,而這也是雲卿不想要的。


    “卿兒,滇西的烽火已經點燃,害怕嗎?”即墨顯問她。


    “現在就怕了,以後如何陪你征戰天下?”她亦反問。


    她知道,他這是在自責自己不能給她安穩的生活。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沒想過自己的生活會安穩,能陪著心愛的人一起征戰天下,似乎也不錯!而且剛剛從小恆子去寒月城頒布聖旨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曉即墨顯早已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不論是先發製人攻打滇國,還是借此引出公西梓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甚至比蘇臨還要考慮的長遠。


    “嗬嗬,倒是為夫多慮了,這才是我的卿兒!”


    這才是唯一有資格與他即墨顯比肩的人,所謂細水長流的愛情,不一定要找一出山清水秀的地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才叫愛情。而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將日子過得如尋常夫妻一般真實的人才算是懂得了愛情。


    人生無常,努力過好每一日,比任何的空談都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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