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的這個命令,給人的感覺是十分懦弱的。


    還沒有交戰就先放棄了,這不是懦弱是什麽?


    然而,夏侯淵的這個命令,又是十分聰明的。


    至於他的這個聰明,就要從兩方麵說起了。


    第一方麵,先從曹操軍這麵說起。


    在山穀的入口處,負責截斷涼州軍‘退路’的曹操軍,雖然主將是夏侯淵,但是,卻是由兩部分人馬組成的。


    一部分人馬,是跟隨夏侯淵在池水河畔埋伏涼州軍的;另一部分人馬,則是早就在山穀入口處等著的。


    大戰至今為止,已經進行了幾個時辰,那些原先在入口處等著的這部分人馬,他們的體力還算是可以的,還能繼續戰鬥;


    但是,跟隨夏侯淵在池水河畔埋伏的那部分人馬,他們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從池水河畔趕到了西靈山脈,涼州軍的將士是騎馬而來的;但夏侯淵率領的這部分人馬,則是靠著雙腿跑過來的。


    雖然夏侯淵的這部分軍隊,在時間上,是晚了一些才走的,但是,他們所走的路程和涼州軍所走的路程,是完全一樣的啊!


    來了之後,便是緊接著而來的大戰,即使他們平時是訓練有素的,體力甚佳的,但也抗不住啊!畢竟都是血肉之軀。


    以這樣的狀態來對戰馬超的軍隊,結果可想是而知的。


    故而,夏侯淵為了保全這些士兵的生命,便下達了放馬超等人過去的命令。


    第二方麵,則要從馬超這麵說起。


    若把曹操軍大將的戰鬥力比喻成一隻隻的狼,那馬超的戰鬥力就是‘虎王’級別的。


    若僅僅隻是如此,夏侯淵咬了咬牙,也就讓士兵們上了。群狼還能殺老虎呢!


    而且,放過敵方的主要將領,他夏侯淵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但是,此時的情況不同於往日。


    馬騰剛死,馬超定然是憤怒無比的。


    這時候的馬超,就不能僅僅稱之為‘虎王’了;準確的說,應該稱之為‘發瘋了的虎王’。


    這戰鬥力,可就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斷了。


    大軍上前阻攔,能攔的住,這是最好的結果;萬一攔不住,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俗話說得好,凡事試上一試,才能知道結果,這是優秀的‘求知’精神,值得發揚!


    但是,實際上,這個試,也是要提前衡量一下雙方的勢力,才能試的啊。


    明明知道打不過,卻非要試上一試,那就不是‘求知’的精神了,而是‘求死’的精神了。


    故而,夏侯淵便十分聰明的下達了讓馬超等人過去的軍令。


    放走了馬超,攔住剩下的涼州軍,將大量的涼州軍士兵俘虜,才是此戰取得的最大的勝利。


    若因攔住馬超,而浪費了大量的軍隊,以至於不能攔住剩下的涼州軍士兵,讓大量的士兵逃走。


    豈不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因小而失大?


    ......


    馬超的武藝,本就是處於九品巔峰之境。


    在巨大的仇恨力量的推動之下,就算說此時的馬超達到了超九品之境,也是有可能的。


    麵對擁有血海深仇的‘曹操軍’,直接的馬超可沒有太多的想法。


    殺!僅這一個字,就足夠了!


    即能發泄心中的仇恨,又能抹平心靈的創傷,確實是個不錯的手段。


    隻見馬超一手提著一柄長槍,一手拿著一柄寶劍,朝著麵前的‘曹操軍’,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


    槍戳劍劈,左右開攻。


    任你人馬眾多,殺之!任你準備充足,殺之!任你......殺之!


    在‘爆發’的馬超的帶領之下,馬超這一眾人,三下五除二,輕輕鬆鬆地就殺出了包圍。


    ......


    在山頂之上,


    入口處所發生的事情,自然逃不過曹操等人的眼睛。


    曹操看著勇猛的馬超,深思了一會兒,然後對著賈詡問道:“文和,你說馬超的這個武藝,能比得上當年的呂布嗎?”


    聽到曹操的問話,賈詡瞬間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說到底,這還是曹操的一塊心病啊!


    身為一方之主,擁有四州半,現在可以說是即將擁有五州半之地的雄主,手下統治的百姓人口,不下於五百萬之巨。


    這麽多的人口,卻沒有一個‘橫掃八方’的武將,怎能不得心病?


    最主要的是,別人都有!


    曹操麾下的武將眾多,但真正能做到‘橫掃八方’的,大概隻有死在了南陽郡的那個典韋吧。


    現在,曹操軍中的第一猛將—許諸,即使他自己不承認,但是事實就在麵前。


    許諸和韓成麾下的趙雲、黃忠兩個人相比,還是真的不夠看的。


    在此背景之下,當曹操看到了這武藝非凡的馬超,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收服之心,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這可怎麽迴答啊?”賈詡在心中暗自思索道。


    幾個唿吸之後,賈詡便有了主意。


    對著曹操恭敬地說道:“主公,馬超的武藝,相對比呂布來說,我覺得還是差一點的。”


    曹操鄭重其事的迴道:“嗯,確實是差了一點!


    馬超雖然狂妄了一些,但還是不夠狂的!他的身上,沒有呂布那種‘天下無敵’的氣勢與自信。


    不過,現在的呂布已經死了。我覺得,馬超的水平,能排進‘天下前三’。


    你說,我們用計收複他,如何?”


    這種一句話就能決定他人命運的事情,賈詡是很少幹的。


    畢竟‘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話若傳出去,不好解釋啊!


    但現在曹操問了,他又不能不迴答。


    幸虧賈詡提前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隻聽賈詡語氣平淡的對著曹操說道:“主公,馬超雖然勇猛,但其父親馬騰,是死在了我方大將於文則的手中。


    若我們收服了他,在日後,於將軍和馬超如何相處?”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曹操還是聽出來賈詡的隱含之意。


    這哪裏是於文則的事?這就是自己的事,好吧。


    自己和馬超有殺父之仇,若馬超不是真心的歸順自己,憑著馬超的武藝,若想替父報仇。誰能擋住他?


    天下前幾的猛將雖好,但在有命用啊!


    是而,曹操因為賈詡的一句話,就打消了收服馬超的念頭。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曹操對著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大戰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該死的,差不多都死了;該降的,也差不多好投降了。


    通知各位將軍,清點戰場吧!”


    三個時辰之後,各路將軍們便將統計的結果報了上來。


    看到如此戰績,曹操和賈詡都是高興萬分的。


    這一場伏擊戰,共斬殺了涼州軍三萬多人,俘虜了四萬多人。


    而己方的損失,僅僅不到一萬五千人馬。


    此戰,可謂是大獲全勝啊!


    就在這時,賈詡對著曹操小心的提醒道:“主公,算算時間,涼州軍那麵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出兵吧!


    這一次,於禁將軍立了大功,這馬騰一死,憑借馬超的武藝和性格!我們的‘離間之計’施展起來,容易了許多啊。”


    曹操聽後,說道:“嗯,時間確實差不多了!傳我命令,出兵吧!除了原來規定的大軍之外,在讓曹真率領三千‘虎豹騎’趕去。‘西涼鐵騎’?!哼!從此之後,都是我曹操的‘手下敗將’了。”


    ......


    安陵縣,涼州軍臨時的落腳點。


    整個涼州軍,已經沒有了和曹操軍再次對戰的能力。


    歸來的涼州軍眾首領,皆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此戰過後,各部落的人馬皆是損失慘重,怎能高興起來?


    看著馬騰的屍體,眾首領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情緒。


    在涼州這個地方,生前的德高望重,和死後,是沒有什麽直接關係的。


    這是一種習慣!


    幾年之前,那天不死人?死個人,很驚奇嗎?


    眾首領在考慮的是:群龍不可無主,誰能來接替馬騰的位置啊?


    在眾首領的仔細尋找之下,合適的‘接班人’—韓遂,出現了。


    韓遂的部落,在整個涼州的勢力中,是除了馬騰的部落之外,最大的那個了。


    要不然,郭嘉和賈詡等人的‘離間計’也不會選他。


    勢力太小的話,施展‘離間計’是沒什麽用的。


    畢竟曹操這麵剛準備挑撥關係,涼州軍這麵就直接動手了。


    這還離間誰啊?


    在涼州,勢力弱,就是一切的原罪!


    雖然在此次的大戰之中,因為前期的一些原因,韓遂被眾首領誤解了。


    但是,由於馬騰的承諾,和韓遂多次的良好表現,眾首領心中的這種誤解,逐漸的被消除了。


    故而,韓遂部落的人馬才會留在了大軍的最後方。


    正因如此,韓遂部落的勢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才能在眾首領突圍之時,出了很大的‘力’,讓眾首領對韓遂心生感激之情。


    實力強大,在加有恩於眾首領,讓韓遂自然而然的擁有了名正言順的上位的理由。


    於是乎,在幾個首領的帶領推薦之下,韓遂成了涼州軍的統領。


    對於這個位置,韓遂是當仁不讓的!


    中原地區的謙虛上位,禮讓前輩,在我們涼州,是不需要的。


    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德高望重,誰就是說的算的!


    真要是那樣做了,不僅‘座位’沒上成,反而會惹的涼州人不悅!


    韓遂上位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眾首領聚集到一起,研究對戰此時曹操軍的方案。


    這一次,涼州軍是損失慘重,別的不說,光首領這一級別的人,就死了好幾個。


    為了‘服眾’,韓遂便讓部落的少首領,或者是部落中的德高望重之輩參加了這次會議。


    大會開始,韓遂率先發言道:“漢人有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一次,我們沒有打聽清楚曹操軍的具體勢力和目的,就盲目的出兵,這是我們的失誤啊!


    大家在以後的作戰中,一定要引以為戒啊!


    我們這次損失了這麽多的涼州軍勇士,我很是痛心的啊!”


    在座中的馬超等少首領,聽了這話,心中不滿:“啥意思?我們父親死了,是自找的?你韓遂剛剛上位,就有點飄啊!”


    韓遂接著說道:“我個人認為,這一次出兵,主要還是奮武軍的郭圖蠱惑的。


    我個人懷疑,奮武軍想讓我們出兵,牽製住曹操軍,從而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後嚴聲厲色地對著自己的一名親兵說道:“劉忠,你趕緊召集三百人馬,將郭圖給我拿來,我要讓他當著各位首領的麵,將話說清楚!”


    韓遂的這個理由,從某些方麵來說,是非常正確的。


    追根問底的思考,之所以發生這次大戰,和郭圖是脫不了幹係的。


    然而,在馬超等少首領的心中,韓遂這就有點推卸責任,不想為他們父輩報仇的嫌疑了。


    韓遂的親兵領命而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迴來了。


    迴來之後的親兵,立即趴在韓遂的耳朵上,快速的稟告了情況。


    韓遂聽後,對著親兵說道:“你別這樣和我說。在座的諸位首領,都是我韓遂相信的人,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就行了!”


    於是乎,韓遂的親兵劉忠對著在座的眾首領說道:“稟告各位首領,郭圖跑了!早在大軍出征的第一天,郭圖就帶著自己的那些人馬北上並州了。”


    郭圖之所以這樣做,倒不是他能未卜先知,知道涼州軍必敗而逃走的。


    主要的原因是:郭圖覺得涼州軍的這群人,智商太低了。跟著他們,早晚死在這裏!故而選擇了早走為妙。


    聽到了親兵的話後,韓遂的嘴角揚起了一絲陰險的微笑。


    其實,郭圖走了,他是知道的。他這麽安排,就是故意的。


    是為了讓眾首領知道郭圖是偷偷的逃走了,好為自己的後續計劃鋪墊一下。


    果不其然,眾首領聽到了郭圖的逃走消息之後,立即便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韓遂看到後,心中竊喜:“嘿嘿!自己的話,先讓眾首領的心中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


    然後,在經過自己的親兵光明正大的這麽一說,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就算郭圖此時出現了,也解釋不清楚了。”


    經過這麽一折騰,奮武軍在涼州的影響就消耗殆盡了。


    而曹操軍,剛和我們大戰了一場,雙方還是仇人的關係。


    對涼州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的。


    整個北方,奮武軍和曹操軍對涼州的影響沒有了。


    那麽,他這個涼州軍的統領,不就是名正言順的‘涼州王’了。


    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就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馬騰的存在,他隻好將這種想法緊緊的藏在心底,不敢泄露分毫。


    在曹操誣陷他為‘涼州王’之時,他是最害怕的。


    因為,他的內心,就是這麽想的。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眾首領的麵前,拚命的表現自己。


    不得不說,在整個涼州籍的人士中,若論陰險,在並州的李儒排第一,兗州的賈詡排第二,他韓遂絕對可以排第三了。


    然而,事情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這樣簡單。他千算萬算的,還是少算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馬超!


    韓遂見眾人議論的差不多了,便繼續‘煽風點火’的說著:“郭圖的逃走,證明了奮武軍對我們確實是圖謀不軌的!


    既然這樣,從此之後,我們和奮武軍的恩情仇恨,就一筆勾銷了!


    現在的我們,損失慘重,勢力弱小。當務之急,便應該是休養生息的了!


    休養生息,就不能在打仗了!


    既然和奮武軍的關係已經鬧僵了,那麽,我們便不能在得罪曹操軍了。


    我建議,派人去曹操軍中,暫時和曹操軍講和。”


    “你放屁!”韓遂的話音剛落,在眾首領思索的同時,一聲龍嘯般的巨吼聲傳來。


    眾首領循著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出聲者,正是馬超。


    馬超站起來說道:“家父屍骨未寒,你就想和曹操軍講和!你安得什麽心?”


    人吧,其實都一樣!


    一憤怒起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會不分場合的,把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


    那時,會感覺這樣就痛快了!


    其實不然,翻舊賬,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是,控製不住啊!


    憤怒的馬超,對著眾首領接著說道:“這麽多部落出戰,為什麽隻有你的部落損失最少?


    在安陵縣城之下,夏侯淵的武藝明明遠勝於你,為何假裝不敵,落荒而逃?


    在池水河畔,你的部落作為‘先鋒’出馬,曹操軍為何沒有伏兵?


    這些,你以為我們都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嗎?


    奮武軍對我們涼州是有恩的,沒有奮武軍,我們會有這‘錦衣玉華’的生活嗎?


    你不知恩圖報就罷了,卻在這故意貶低奮武軍,並讓我們和曹操軍講和!


    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別有用心’!”


    馬超的話,雖然是憤怒之言,但是很屬實。


    讓涼州軍的眾首領有種醍醐灌頂的‘清醒感’:馬超說的,好像都是真的啊。這是為什麽呢?


    眾首領不自覺的看向了韓遂。


    隻聽韓遂語音顫動地說道:“馬騰兄剛剛離去,孟起侄兒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這隻是我的建議而已。諸位不用著急表態。


    迴去考慮一下,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韓遂的心中卻在暗暗發誓:“馬超,我不殺你!怎麽能坐穩涼州?”


    就在這時,在安陵縣城外,負責打探消息的探馬來報:“各位首領,大事不好了!曹操軍又來了!”


    聽到探馬的稟告之後,馬超隨即暴起,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桌子。


    指著韓遂,對著眾首領說道:“大家這會看清他的真麵目了吧!他就是想讓我們放鬆戒備,然後引曹操軍而來,剿滅我們。


    他定然是早就投降了曹操,是曹操的‘走狗’了。”


    韓遂見到馬超五次三番的‘無理取鬧’,也是怒上心頭。


    自己剛剛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被馬超如此挑釁。這事若傳出去的話,自己在涼州之地,還有什麽‘威嚴’可稱?


    說不準,還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於是乎,韓遂對著馬超怒喝道:“放肆!曹操軍來襲的消息,我也是剛知道的。你在此大唿小叫,成何體統?來人!將馬超給我拿下。”


    韓遂話畢,他手下大將閻行便帶著三百親兵,將這些首領圍了起來。


    看到如此情景,來開會的這些首領不幹了。


    “韓遂,我們在此議事,你讓你手下的大將帶著這麽多精銳來幹什麽的?是埋伏我們?還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各位首領們,韓遂不仁,殺意已出,趕快走啊!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話畢,眾首領便帶著自己身邊的精銳勇士,朝著外麵殺去!


    這時,韓遂才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做錯了。


    剛才的自己被馬超氣昏了頭腦,忘記了別的首領還在。


    自己讓閻行和親兵而來,豈不是有斬殺他們之意?


    隻是,現在的解釋,還有用嗎?


    沒用了!


    任韓遂說什麽,估計大家都不能信了!


    於是乎,韓遂當機立斷,對著閻行說道:“把他們都殺了!你就是我麾下的第一大將軍!快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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