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接過湯婆子,由著她係好飄帶,笑道:“你也太謹慎了,哪裏就冷死我了呢。”


    “夜裏冷,當心總是沒錯的。娘子是有心事嗎?”


    “連你都看出來了?”


    落竹抿了抿唇,“不敢欺瞞娘子,是魯媽媽說的話,婢子在門外聽到了一些。”


    無憂眯了眯眼睛,落竹立刻擺擺手,“婢子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婢子守著門,應當沒其他人聽見。”


    “慌什麽,你有多穩妥,我看得見。


    既然你都聽到了,倘若你是我,會怎麽做?”


    “如果是婢子,大概會裝縮頭烏龜吧。可那樣,萬一東窗事發,孟姨娘就完了。”


    “所以你相信魯媽媽的話?”


    “婢子晨起的時候,撞見過孟姨娘從外麵迴來,有兩次。


    但婢子沒有魯媽媽那般確定,隻是心存疑惑,第一次沒當迴事,第二次就……


    其實魯媽媽不說,婢子這幾日也在猶豫要不要跟娘子說這事的。”


    無憂望著已經滅了燈的房間,微微歎了口氣,心知肚明落竹不是會告狀、亂嚼舌根的人,此番坦然相告,定是思前想後想了很久。


    此事不能拖了。


    “姨娘已經睡了,明日我會找她問清楚,先迴屋吧。”


    殊不知,就是這不想吵醒孟姨娘的一心軟,錯過了極好的時機。


    第二日,用了早膳,無憂便想去找孟姨娘,打算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進了屋才發現,房內隻有青枝,她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姨娘呢?”


    青枝也一臉著急,“早上起來就沒見到了。”


    “昨晚可有見到?”


    “有,姨娘熄了燈,奴婢才迴屋休息的。”


    “以前可有過姨娘這個時辰不在的情況?”


    “更早一點,有過的。這個時間找不到人,沒有的。”


    “早一點她不在的時候,可有說過去哪兒?”


    “姨娘說她睡不著,趁著早上空氣好,出去散散心。”


    “行了,你在屋裏待著吧。”


    無憂趕忙迴屋,穿好鬥篷,帶著落竹直接出了院子。


    她讓落竹往後院方向去,先不動聲色找找看,試著跟相熟的丫鬟打聽看看。


    自己則穿過遊廊,先去往梧桐院。


    聽到下人說,夫人一大早出門就沒迴來,目光掃到桌上拿迴來的早膳食盒,無憂趕忙往迴走。


    冬日的雨,下一場寒幾日。一場雨後,地上很多地方結了一層薄冰。


    無憂走得急,沒留意腳下,忽然一滑,整個身子猛地向前栽去……


    幸而本能抓扶到了牆,踉蹌著穩住了身形,沒有摔個四腳朝地。


    膝蓋著地的疼痛讓她疼得倒抽一口氣,不斷告誡著自己不能急,“冷靜!冷靜!”


    快到銀杏院時,看到王二家的在門口清掃碎冰,也顧不得是不是人多眼雜,低聲問:


    “昨夜可是嬤嬤值夜?可有發生什麽事?”


    王二家的用餘光瞄了瞄四下,眼神閃爍,大聲道:


    “姐兒來請安啊,老太君早就起來了。正等您呢,快進去吧。”


    請安,等著她?


    她已經很久沒來請安了,無憂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壓著步伐不顯著急地往院中走。


    老太君坐在慣常坐著的主位,神情懨懨地攪弄著碗中的參雞湯,看著沒什麽胃口。


    無憂掃了一眼,南榮氏不在屋內。


    隨即規矩地欠身行禮,“孫女給祖母請安,祖母睡得可好?”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都免了你的請安,怎的有這個閑情雅致,想到餘這個老糊塗了?”


    老太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麵上看不出喜怒,語調透著幾分譏涼。


    “祖母瞧著似有怒火,是孫女哪裏做錯了嗎?”


    “你怎會有錯,如今誰不誇十一娘懂事聰慧。”


    無憂擔心孟姨娘的安危,不再兜圈子,“祖母,可有瞧見孟姨娘嗎?”


    一抹黑霧自矍鑠的眸子中飄過,冷笑道:“你院子裏的人,餘怎麽會瞧見。”


    無憂來之前故意在下人多的地方轉了轉,一路都沒聽到有人議論,特別留意了幾個慣常愛嚼舌根的婆子,看她的神色亦十分正常。


    心中微微鬆口氣,心道便是有什麽,至少瞞得很好。


    如此,應當是老太君的手筆。


    若是南榮氏,隻怕要吆喝地人盡皆知。


    “求祖母把孟姨娘的死契給我。”


    “你說什麽?”老太君如看怪物,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


    “祖母想的沒錯,孫女不是單純請安,是有事相求,求祖母把孟姨娘的死契給我。”


    “你腦子壞了?”


    老太君把她參湯往桌上一摔,站起來吼道:“你知道她做了什麽你就敢……”


    老太君咬了咬牙,及時截住了要脫口的話。隻這兒零星一點已然無法再與無憂裝作不知。


    “好啊,為了一個賤人,給老身下套是不是?”


    “不是下套,是真心相求。請祖母把人交給我。”


    老太君見她這個架勢,“把門關上。”


    “你可知她做了什麽?”


    “不知。”


    “那你怎知人在我手裏?”


    “直覺。”


    “好一個直覺?你直覺這麽準,倒是說一說,餘為何要抓了那個賤人?”


    無憂抿了抿唇,沒說話,老太君拿著拐杖怒敲了幾下地麵,恨鐵不成鋼道:


    “虧你有臉來要人!那孟氏與人廝混,被餘捉個現行。如此,你也要護著她?”


    “孟姨娘傾心照顧了我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糊塗!她浪蕩成性第一個損害的就是你的名聲!


    你以為餘為何沒有聲張?


    還不是為了你!


    若要旁人知道你親近的人,住在姐兒院子裏的人,與人廝混,會怎麽看你?


    怎麽想國公府?”


    “本來,你硬要她與你同住,餘便覺得不妥。奈何你堅持,餘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她做出這種奇恥之事,你要餘如何容她?”


    “祖母,我隻知道,她對我盡心盡力。


    她雖是三房的姨娘,我們都知道,名存實亡。


    隻要祖母把她的死契歸還,她就和國公府沒有幹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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