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撒出來許多,好歹是喂下去了,若初跟著鬆了口氣。


    鳴音:“八娘子也累了一天了,奴婢們照顧娘子,難免怠慢,莫不如……”


    “好,那我走了。明兒還有得累呢。過一會兒要是燒還沒退,記得告訴祖母。”


    “是。”


    這一夜,無憂燒得麵紅耳赤。


    她沉沉睡著,眉頭緊鎖,仿佛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之中,叫都叫不醒。


    鳴音心急如焚,隻好把孟姨娘找來。


    在孟姨娘的安排下,丫鬟們輪流守候在她的床邊,一炷香換一個濕帕子。


    直到天快亮了,臉上的紅暈才褪去。孟姨娘試了試她的額頭,微微鬆了口氣。


    芳菲園忙了一夜,天還未亮,府裏其他人也開始忙碌起來。


    東宮禮領著三個兒子前往護國觀,迎請功德圓滿的大師迴府,以設齋建醮,為家族祈福。


    下元節,鍾鼎之家幾乎都要請大師迴家,狼多肉少,都是提前預請。


    沒有交情,都搶不到大師。


    有私教的,也怕去晚了,被其他家族截胡。


    與此同時,女眷們也都梳洗完畢,忙著將做好的奉品,擺在大門外,準備齋天。


    五色的水果,祖傳的糕點、剛摘下的鮮花依次擺好,邊上再擺滿了玉器和金銀器皿。


    宣國公府擺清醮,設在祠堂前,請大師通過設壇、誦經、念咒,與神靈溝通,求得神靈庇佑。


    祝國迎祥,解厄禳災,祈福謝恩。


    剛到辰時,盧氏便親自來了芳菲園。聽到婆子說她夜裏又發燒了,忙往屋裏走。


    透過窗戶,便看到孟姨娘拿著帕子給無憂擦著手。


    屋內丫鬟們算著時間,正想著不能等了,冷不丁看見盧氏,立刻走去開門。


    孟姨娘忙起身,局促地看著盧氏,


    “聽到姐兒又發燒了,心裏實在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辛苦你了,幸好有你細心照料,我這個做母親的,自愧不如。”


    落竹趁機搖了搖無憂的肩膀,她迷迷瞪瞪睜開了眼。


    無憂還有些暈乎乎的,睜眼看見盧氏,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抬手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疼痛讓她猛然清醒,鼻子眼睛皺成一團。


    盧氏看到她的動作微微一怔,掩下酸澀:“快去準備熱水,今日得沐浴更衣,不得馬虎。”


    無憂點了點頭,揉著太陽穴冷靜了一會兒。


    熱水很快準備好,裏麵鋪滿了艾草和花瓣,冒著嫋嫋熱氣。


    無憂坐進木桶裏,不一會兒,她便汗如雨下。額頭、鼻尖直冒汗,沿著白皙的臉頰緩緩滑落。


    按照祖宗規矩,徹底洗去塵垢,方可祈福納祥。


    無憂乖順地趴靠在木桶,任由孟姨娘拿著略粗糙的陶搓石用力搓洗後背,時不時倒吸一口氣。


    落竹看著白皙背上搓紅的痕跡,心中大驚,不知孟姨娘怎麽會下手那麽重。


    生怕弄疼了,搓著胳膊的手越發輕柔。


    孟姨娘搖了搖頭,“用點力,得徹底洗淨才行。洗不幹淨,水官會生氣降下懲罰的。”


    “是。”


    盧氏趁空給她挑選衣裳,儀式莊重,國公府的慣例是男子著黑,女子著白。


    從內而外都得穿潔白無瑕的衣裳,環佩頭飾皆講究素雅。


    盧氏一大早匆匆趕來,就是怕丫鬟忽略了細節,給她穿錯了衣裳,被人恥笑。


    過了好一會兒,搓塵垢兩人組才放下陶搓石,換了絲瓜瓤。


    打上蘭草香皂,揉搓出細密的泡沫,再細致刷遍全身,衝洗幹淨,無憂才被允許出浴。


    她撐著木桶起來,圍上衣巾,一隻腳剛抬起,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腿一軟,軟綿綿地向下墜去。


    幸而孟姨娘眼疾手快,撐住了她。


    無憂閉上眼睛,隻覺得心髒怦怦直跳,渾身發軟沒勁兒。


    盧氏聽到丫鬟們的驚叫,立刻走來,看她臉色蒼白閉著眼睛靠在孟姨娘肩頭,蹙著眉頭,


    “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病得這般重?你這個樣子能在寒風裏站穩不失儀嗎?”


    她睜開眼睛,沒好氣道:“那我能不去嗎?”


    盧氏為難地抿著嘴,“真的不能堅持了?”


    孟姨娘猶豫地開口:“夫人,要不問問老太君?姐兒昨夜一直燒著,直到方才才不那麽燙了。倘若在風……”


    “起燒為什麽不通知我們?明知道今兒要齋醮,你們……你們都不上心的嗎?”


    “要怪就怪我生病,怪她們做甚?


    通知你們又能怎樣?是能連夜去請那老頭,還是你們能過來照顧我?”


    盧氏知她的脾氣,不想在丫鬟麵前失了顏麵,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你主意大,你自己拿主意。要是去不了,千萬先去迴了老太君。”


    盧氏走後,無憂被扶迴床上躺著,看著孟姨娘暗沉疲憊的臉色,“我沒事了,姨娘迴屋休息會吧。”


    “現在天氣冷,按慣例不能穿得臃腫,算上齋醮,可能要在寒風裏站近一個時辰。


    你這個身體,就算勉強撐住,迴來病情也要加重的。莫不如,別去了。”


    無憂懶懶一笑,“我還以為姨娘會勸我,這種重大的場合,一定要去呢。”


    “那是從前,現在,你的身體最重要。”


    “姨娘放心,我先緩一緩,若是還不行,便不去了。我知道分寸,不會勉強自己的。”


    摸了摸她的頭發,“那我先迴屋了,有事叫我,一定要叫我。”


    “嗯。”


    “娘子,藥來了。”


    鳴音端著放涼了些藥快步走來,遠遠便能聞到那一股兒苦味。


    無憂披著被子坐起,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哀怨,無奈地深吸一口氣。


    她一手捏著鼻子,另一手接過藥一口灌入口中。


    不巧今兒捏鼻子的手鬆早了,嘴裏未散去的苦味,刹那間直衝進鼻腔,惡心地她噴了出來。


    鳴音措手不及,被噴了滿身。


    “我……噦……”


    落竹見狀,忙拿來蜜餞,捏起一個喂進她的嘴裏。


    無憂尤覺不夠,伸手抓了幾個一股腦塞進嘴裏,才壓下無法形容的惡心。


    “對不住,你趕快去換件幹淨的。”


    感覺到涼風,無憂重躺迴床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躺著。


    “說起來,我一直奇怪,東宮守恩身子也弱,國公府怎麽沒養個府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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