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倉心知方才計劃執行有疏漏,主子定有不悅,不再多嘴,立馬端著花紋繁複的八寶盒匆匆下樓。


    剛走到二樓,正巧看到無憂快至門口的身影。情急之下,隻得以輕功快速飄落到她的身邊。


    無憂道謝後接過八寶盒,心頭盤踞的那點怪異越來越濃,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我能問問,殿下是在何時在哪兒被刺傷的嗎?”


    九倉想著主子對她的不一般,斟酌著用詞,盡量不泄露機密的情況透露一些。


    “一個多時辰前,就在前麵的小巷。本來大理寺今日會押解重要人犯迴京,一起迴來的還有一位證人。


    殿下料到有人會以身犯險,特別來這兒等著,有意先審一番。”


    “那人犯、證人……可好?”


    九倉目光閃爍,用語不傳六耳的聲音道:


    “我們中了計,被調虎離山分散了。


    我隻能告訴你,殿下就是為了保護人犯,才挨了一劍。


    傷口本來不深,要不是九風說看見你們在外麵起了衝突,主子也不會傷口沒包紮好,就忙著出去,流那麽多血了。”


    無憂握著八寶盒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強迫自己言歸正題:


    “那個案子,可有涉及三皇子?”


    九倉再是遲鈍,也覺察出不對了,“你什麽意思啊?”


    無憂看他這反應,也不想他為難,歎了口氣,“你能抓我飛上去嗎?我不想爬樓了。”


    九倉爽快地點了點頭,隻是男女有別,不好與她產生直接的肢體接觸。


    為了無憂的安全,他機敏地將手中的劍橫著,示意無憂抓緊劍身。


    由於手裏還多個八寶盒,反而空不出手,有些為難。


    說時遲那時快,空中突然飄出一段白綢,輕盈而迅疾地纏住無憂的腰。


    小姑娘隻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便不由自主隨著白綢上向上飛去。


    站在三樓守衛的九風,一個巧力,就把無憂像小雞仔一樣拽飛了起來。


    無憂恐高,猛然被拽起,嚇得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看,其他的感覺就會被放大,耳邊充斥著唿唿的風聲,雙手握拳極力控製著恐懼。


    幸好樓層不高,隻是瞬間的事。


    無憂沒有計較九風的冒失,道了一聲多謝。


    她不動聲色地緩緩唿氣,穩了穩怦怦直跳的心神,才往裏走。


    元琰聽到動靜,緩緩起身,慵懶地掀開眼皮:“怎麽又迴來了?”


    無憂走近了,才壓低了聲音說:


    “殿下,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行刺您的人,可能和三皇子有關。”


    緊隨其後進來的九倉一聽這話,震驚地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幾乎合不攏嘴。


    卻見元琰微微一笑,走到桌邊坐下。


    “您也是這麽想的?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沒有想要挑撥離間你們兄弟感情。”


    元琰拎起桌上的茶壺,親自倒了一杯茶水,輕輕往前一推,示意無憂坐下。


    “怎麽聯想到的,說說看。”


    無憂捧起茶杯,指尖感受著溫熱,定了定心神。


    “其一,地點蹊蹺。雲嬌嬈不在城中,以她出門需要喬裝打扮來看,她出來一趟應該不易。


    我想若是她能主導,應該會選就近之地吧,誰會願意把寶貴的時間都耽誤在路上呢。既然不是她選的,那隻能三皇子選的。


    鬧市之中的客棧,且以方才圍觀人群的穿著判斷,這家客棧的客流之中不乏一些穿著粗布衣裳的勞力,三教九流都有,屬於魚龍混雜之地。


    我看得出來,三皇子是個極鍾意享樂之人,他選這樣的普通甚至雜亂的客棧尋歡作樂,不合情理。”


    九倉聽得入神了,看無憂停下來小抿了幾口水,還有些著急。


    待她咽下茶水,元琰方說:“有其一,就有其二。繼續。”


    “其二,行事古怪。


    三皇子沒醉卻裝作醉酒,還故意在人前露出醉態,把動靜鬧大。


    按說他剛有過欺壓之舉,偏他的衣袍整潔如初,連個褶痕都沒有。


    雲嬌嬈再不敢對他動武,想要逃脫掙開束縛,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掙紮的痕跡。整潔無暇,倒像是後來新換的。


    我雖隻見過三皇子寥寥幾麵,可我不覺得他是會由著興致強迫雲嬌嬈的人。


    雲嬌嬈的反應也很微妙,她那般在意臉麵的人,就那麽任人圍觀在地上躺了許久。


    我原以為她是有傷在身,無法起身。可她隻是皮肉之傷,這就不合情理了。”


    元琰靜靜聽著,偶爾在她看來時,點著頭示意。


    “其三,那位穿官靴的領頭侍衛的前後反差太大了。


    殿下未露麵時,我都已經自報家門了。他仍出言不遜,態度囂張,想要故意惹毛我一般。


    若說他本性倨傲,可他對殿下的畏懼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等殿下審查,就自認誤會。


    明知大理寺在此處盤查,他畏懼您卻還反複橫跳,說不通。他還多次強調三皇子吃酒醉了,整個人的表現就是很怪很不自然,佯裝的痕跡太重了。”


    九倉聽完就像是被人甩了幾個耳光,臉頰火辣辣的。


    見主子一副氣定神閑,後知後覺自己忽略了太多,太蠢。


    冷不丁對上元琰似笑非笑的眼神,九倉羞臊地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此三點,我怎麽想都想不通。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


    “他裝醉酒,不隻是想要做出一個他一直在客棧吃酒的假象。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他腿上有傷。那個人的小腿也被我刺中了一劍,傷口不輕。


    腿上有傷的人,走起路來,肩膀容易一高一低。用醉酒掩飾腿腳不便,掩飾身形,最好不過。”


    無憂沒想到三皇子竟然是親自動手,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身上那麽濃的香粉味、酒氣就是為了蓋住血腥味?”


    “小丫頭反應很快嘛。”


    “那殿下早就知道了,您為何按兵不動?”


    “等你走了,才好甕中捉鱉。”


    無憂心中一暖,心知這是有意讓她置身事外,不被遷怒記恨。


    想到把她牽入其中的雲嬌嬈,她的心又沉了沉,應該是巧合吧?


    雲嬌嬈應該不會對晉王下手吧?


    還是她也發現了端倪?


    九倉也想及此處,直接問了出來:“那雲姑娘是合謀嗎?”


    “不急,等她自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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