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泠沒有什麽心情辦什麽及笄禮,是以這及笄禮卻是簡陋極了。


    而這在別人看來卻是因為穆丞相對二女兒的偏愛。


    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雖說不怎麽盛大,但該請的人卻是都請了,且有尋芳齋這麽一個地方,本就可不必再費力置辦一番。


    一般都是壽星的父母站在那迎客的,可怎奈何穆泠的生母逝世了,所以便喚了那一堆姨娘去。


    穆泠作為主角卻是要在客人到齊了才出場的。


    穆雪站在那也沒她什麽事,便百無聊賴了起來。


    但好似是因為可能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以站得特別筆直,笑容也燦爛多了。


    迎賓結束後,客人們便也一一入坐了。


    那穆丞相此刻很是不耐煩,但因為有這麽多人在,還是得擺出一臉的笑容。


    他起身看著座下眾人,見那幾位不請自來的皇子,總恨不得把這位置讓給他們。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感謝諸位來參加小女的及笄禮。”這話說完,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便索性對著旁邊的婢女道,“還不請大小姐來拜見各位賓朋。”


    那婢女一聽,便匆匆忙忙地下去了,眾人翹首以待,卻見一長相普通的婢子先進來。


    眾人也知這是讚者,見她以盥洗手後便不再關注,等著主角的到來。


    穆雪此刻不知不覺中也有些緊張了,要真說起來,她可是連她那位大姐的臉都未見過的,平常隻聽旁人如何誇她,如今可算有機會見上一見了。


    穆泠今日臉上確實未戴麵紗,她身著一席紅衣,緩緩走著,卻是令這尋芳齋的眾芳都羞紅了臉。


    一路上跟在她身後的茯苓卻是連看她一眼都不敢,這種重要時刻,是失態不得的。


    她進場的那一瞬,原本就安靜的地方卻是更加寂靜無聲了起來。


    所有的人幾乎都能聽到自己胸膛裏那瞬間加快的心跳。


    穆雪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她遇到的美人也算無數,卻從沒人能美成她這樣。


    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柔情綽態。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若說真有人能一顧傾人城,那這世間也便隻有此女子了吧。


    分明身著最豔麗的紅衣,卻仍清麗絕倫,不帶一絲俗氣。


    這就是淩國的第一女子嗎?她的姐姐……


    及笄禮很是繁瑣,穆雪前前後後卻沒有感覺自己有多累,總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全都給了自己的這個大姐。


    這及笄禮過得也是快極了。


    等到初加之時穆泠去換了件素衣襦裙,穆雪又著實愣了好一會兒。


    她原以為這人配上紅衣便是最妙的了,卻不想正是紅衣的張狂遮住了她的清冷,一席素衣上身,便忽覺換了個人一般,卻是更美上了幾分。


    之後便是一拜,二拜之類的禮儀了,穆雪卻是全然不管這些,眼睛全黏到了穆泠的臉上。


    旁的人大多也是如此,隻是沒有穆雪那般直愣愣。


    除過祁原錫。


    他雖覺得穆泠美,但也不至於到與旁人一般的愣神。


    祁原錫看著穆泠,隻覺得越看越心疼,他已有許久未見她了。


    他一聽那李白遇害的消息,便覺得此刻穆泠怕是傷心極了,想去安慰,卻找不到人。


    他日日來這尋芳齋,卻都不見她的身影。


    幾月未見她,她卻是消瘦了許多,麵容上多了太多愁意。


    如她那般身份,怕是連述說的地方大抵都沒有吧。


    他這卻是猜錯了,早在幾個月以前,穆泠便在祁羨霖的懷裏哭了幾個時辰,第二天眼睛腫得都不像樣子了,還發了高燒。


    祁羨霖可是在京城陪了她足足一個月才離的京。


    即便如此,她也沒開心多少,整日工作來壓抑自己,偏生又不喜他人為自己擔心,在旁人麵前,還得笑容滿麵。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熬成病來。


    穆泠亦知自己這樣對現狀也作不出什麽改變,可是依舊振作不了,大道理越多,明白的越多,就越為自己的軟弱無能而感動懊惱和深深的無力。


    祁原錫看著穆泠,又飲了杯酒,嘲諷般想著她與你有何關係,她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你喜歡的那個,隻是她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格而已,眼前這個,幹你何事?


    祁原錫那日後迴去想了很久,大抵上也知道了,他看不透的不是原來的那個小女孩,而是現在的這個穆家大小姐。


    難怪哪怕有著一樣的眼睛,明明相似,自己也從不認為她是她,正如他曾經說說,這人的眼睛有毒,除過魅惑,清純,還有那個人沒有的落寞,這世間女子都無的危險。


    曾經那個他所心怡的女孩,眼中有的卻是善良和無限的肆意,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敢。


    這分明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呀。


    可自己偏偏卻分不清,因為這兩個人,又太像了。


    像到他總想著這個穆家大小姐就是原來的她,她沒有兩個人格,從始至終,都不過隻是一個她而已。


    及笄禮匆匆而過,穆泠終是有了自己的字――依柏。


    穆泠笑著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迴了去。


    此刻她房裏已經擺滿了禮物,她沒有什麽興趣看,倒是兩個丫頭和穆季興致倒是不錯。


    穆季拿起一個禮物,皺眉道:“這盒小也就罷了,何以這般輕?是何人所贈的?”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道:“五皇子?五皇子今天貌似也來了。對了,大姐,我今天看得可是真切,幾乎所有的人都盯著姐看呢,就隻有那個五皇子,一直在喝酒。偶爾看姐幾眼,還滿臉的心疼,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們和他又不熟,拿那麽一副表情對著我們幹嘛?”


    穆泠愣了愣,許久才強笑道:“把他的禮物拿來給我瞧瞧。”又把兩個丫頭給叫了出去。


    穆季撇撇嘴,拿給了她。


    穆泠輕輕把禮盒拆開,卻見裏麵隻有一張很小的紙條。


    站在旁邊的穆季著實怔了好一會兒,這人送張紙條來做什麽?


    穆泠倒是平靜得很,她打開字條,卻隻見那紙條上寫著一行字――“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穆季探著頭看著,有些疑惑,卻見穆泠把紙條交給了他,她笑了,笑得很殘忍,道:“你李白大哥,他死了,被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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