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靜默了默,沒吭氣。


    她剛才說了,就知道肯定有他迴來打趣她的時候。


    倒也不驚訝了。


    “那媽媽和關叔叔就不會打架了嗎?”


    果果眨巴著明亮的眼睛,問。


    “叔叔是好人,從來都不屑於跟你媽媽打架。”


    關之年一字一句地跟薑小果解釋。


    “嗯!”


    薑小果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可真是太棒了!”


    “我晚點再跟你好好算賬。”


    關之年掃了她一眼,起身迴了房間,沒一會兒就進了浴室洗澡。


    薑靜昨晚睡覺,他可是一夜沒合眼。


    洗了澡,就困頓了,連晚飯都沒吃,就鑽進了房間睡覺。


    飯桌上,張姨笑眯眯地看著她跟孩子,滿臉的慈祥。


    “關先生昨晚好像沒休息好,聽林助手說,一晚上都在床邊陪您呢!”張姨說著,伸手用公筷給她夾了點菜,“我在關先生身邊做事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他對誰這麽上心的。”


    薑靜低頭吃菜,沒答話。


    她也不知道說什麽。


    索性由著她去了。


    “怎麽樣小薑,飯菜還和你的口味嗎?”


    張姨見她不答話,以為自己哪裏惹著她生氣了,隻好換了個話題。


    “挺好的張姨,您看果果都吃得這麽香,她可是最嫌棄我做的飯了。”


    薑靜抿唇笑了笑,禮貌地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本來還忐忑不安的,你們能吃得慣就行!”


    張姨很有眼力見地沒再說話,直到飯吃完,又麻利地洗碗收拾桌子,給杜文麗做清淡的小菜。


    嫻熟得無可挑剔。


    “媽媽,你為什麽在家裏還要戴帽子呀?是不是空調開得太冷了?”


    飯後,薑小果拿出作業來寫,看著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忍不住開口問。


    “啊,媽媽有些感冒了,覺得有點冷,你快寫作業!”


    “奧。”


    果果兩下被她忽悠了過去,乖巧地在書桌前寫作業。


    她在電腦前繼續下午沒完成的事業。


    翻遍了海市最近的新聞,都一無所獲。


    她猶豫了會兒,將範圍放大了些,開始搜索關景厲手下的產業分布。


    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


    人人都說這個人有能力,倒不是隨口說說,也不是關家的背景加持。


    他是真的在短短的幾年內,將關家的產業做大做強了許多,產業覆蓋麵極為廣泛,光手下的產業介紹,就多達兩頁。


    她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忽地被幾個字給攫住了目光。


    三合製藥。


    地點:眉縣。


    占股百分之九十九,執行董事長,法人代表是別人,他卻是最為權重的決策人。


    不知怎的,她的血氣忽地湧了上來。


    “媽媽,媽媽!”


    薑小果喊了她好幾聲,她才迴過神來。


    “我畫完了!”


    小不點把她剛畫好的畫給她看。


    她斂起心神,檢查了一下她的畫作,滿意地點點頭,“果果畫的真棒,快去看看奶奶醒了沒有,叫奶奶起床吃藥。”


    “好!”


    果果乖巧地點點頭,隨即蹦蹦跳跳地出了書房。


    她這才把精力集中在了這三合製藥上。


    上次她去了,占地麵積大,戒備森嚴,她連在外麵大馬路上溜達都不允許。


    加上那裏以前是薑曉東的住所,她總覺得心裏突突直跳很難受。


    手心冒出了汗珠,她幾乎是屏著氣,去搜索當年薑曉東出事的通報。


    大巴車在高速路口被一輛大貨車追尾起火,車子實載十八人,死亡十七人,包括她的弟弟薑曉東,和他最愛的妻子。


    大貨車司機在事故中死亡。


    此案定義為特大交通事故,因為責任人死亡,貨車所屬的公司賠了不少錢。


    也就不了了之了。


    薑曉東死的第二個月,三合製藥的廠房開始打地基建設。


    她坐在電腦前發了許久的呆,薑小果又推門進來了。


    “媽媽,奶奶起來了!”


    她收起心神,起身出了書房。


    杜文麗正在張姨的攙扶之下到沙發上坐下。


    “媽,我問您點事兒。”


    她急吼吼地上前,卻被杜文麗盯著打量。


    “你這身打扮什麽意思?這麽一晚上,去中東出差了?裹得嚴嚴實實的幹啥?”


    杜文麗擰著眉問她。


    “您先別管我去哪裏出差了,我想問問你當時找曉東征地的公司是什麽公司?您簽的合同在哪?”


    杜文麗被她問的一頭霧水。


    “你問這個做什麽?對方都把錢給我了,我還隨身帶著合同做什麽?大概是放在老家了?”


    “您確定在老家?”


    薑靜一臉嚴肅的問。


    “不是,這到底是什麽事兒啊?這麽多年了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啊,那公司反正是個大公司,聽說曉東去世了,還送了點撫恤金呢!但是這些事我也不懂,就收了……欸,你去哪兒啊?”


    薑靜連她的話都沒聽完,便迴到房間收拾東西就要出門。


    她得去眉縣找到合同,把她心裏的疑慮給打消了。


    那可是十七條人命!


    “關叔叔關叔叔,媽媽又要出去出差了!”


    薑小果這大嗓門,她在臥室裏都能聽見。


    打開門,正見關之年揉著惺忪的睡眼,滿臉的不耐煩。


    “你就不能消停點?!”


    他的語氣中帶著點不耐煩,看來是起床氣又犯了。


    “我有點事情,跟你沒什麽關係,你慢慢睡。”


    她一字一句地說完,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便拎著便攜的包包出了門。


    因為眉縣地方不大,去的人不多,她出發得還算早,還有火車可以坐。


    買了票,她開車直奔火車站。


    壓著時間過了安檢上了車,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疲憊地坐下。


    關之年的電話打個不停,她有些煩,抬手關了機。


    這個事情,她真不想讓別人摻和。


    隻會給她添亂。


    況且,薑曉東的事,跟關之年,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她沒必要跟他多說一個字,也沒必要向他報備。


    從這裏坐火車到眉縣,需要三個半小時,她將行李抱在懷裏,斜倚在座位上打盹。


    直到自己的腰都開始疼了,才終於到了終點站。


    到了眉縣火車站,她按捺不住,打了個車迴了自己的家。


    折騰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十二點多了。


    將行李扔下,她幾乎是一刻不停地開始在杜文麗之前的房間裏翻找。


    這裏許久都沒人住了,陳舊的擺設一如當初。


    房間家具上的灰很厚,把她嗆得直咳嗽。


    在她的記憶裏,杜文麗總是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一個紅色的漆皮箱子裏。


    等她找到的時候,她發現箱子上了鎖。


    那鎖頭早就鏽跡斑斑了,鬼知道杜文麗把鑰匙扔哪兒了。


    忍著疼將箱子搬了下來,她找了些撬鎖的工具,就開始踢裏哐啷地撬箱子。


    她的手指受了傷,動作也慢,知道箱子還沒撬開,門倒是先被人敲響了。


    這大半夜的,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她嚇得夠嗆。


    “誰啊?”


    她將工具攥在手裏,扯著嗓子問。


    “我是樓上的,你這大半夜的敲什麽敲,讓不讓人睡覺了?!”


    門外響起了不客氣的怒吼。


    她光顧著找東西,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找東西,動靜大了些……對不起。”


    她連連道歉。


    “你誰啊?這裏好久都沒人住了,你該不會是賊吧?這家一貧如洗的,沒什麽好偷的!趕緊走吧你,不然我報警了!”


    “別別別,我不是賊。”


    她飛快地跑到大門口。


    “我是杜文麗的女兒,我迴來拿點東西,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啊,你是小薑啊?”


    薑靜沒看到外麵的情況,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倒是鬆了口氣,上前開了門。


    “還真是小薑,你這大半夜的,迴家找什麽呢?”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曉東出事之後,搬來樓上的新鄰居。


    “啊,我媽住院需要個東西,我這不是尋思著她鎖箱子裏了找不到鑰匙了,才在這撬鎖的,對不起啊吵醒您了。”


    她低聲賠著不是。


    “沒事沒事,我還以為進賊了呢!箱子打不開啊?我家那口子就是開鎖匠,你不知道吧?等著,我現在去叫他起來,你這老古董,分分鍾給你打開了。”


    婦人衝她和善地笑了笑,搖著手裏的大蒲扇就出了門,沒一會兒,樓道間傳來男人的抱怨聲。


    “你這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我明天還得去看店呢!”


    “哎呀,文麗她女兒迴來找東西,這不鑰匙丟了麽,你撬開了就可以走了!以前文麗也沒少幫咱。”


    沒一會兒,門口又響起敲門聲,男人穿著件白色背心,手裏提著個工具箱,見薑靜正蹲在漆皮箱子前,手指都磨出血來了,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看你,不行就不要自己動了嘛,手都流血了,來,讓叔來。”


    男人說著,將她扒拉到一邊,自己踢裏哐啷地在工具箱裏找了個大錘子和大扳手,一撬一捶,那帶著鎖頭的釘子就應聲掉落。


    “謝謝叔!”


    薑靜禮貌道謝。


    “不用謝不用謝,再還有什麽要撬的,明天我來幫你,你這手受傷了,注意著點,最好去打一針破傷風。”


    男人一字一句地叮囑著,隨即在婦人的陪同下離開了。


    “那小薑,你早些睡,有什麽需要,明天再說。”


    “謝謝。”


    薑靜道了謝,等他們走遠了,才仔仔細細地反鎖了門,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到箱子前,開始在裏麵翻找東西。


    裏麵還放著一些杜文麗以前結婚帶的嫁妝,一些陳舊的紅布包,還有她的首飾盒子,唯獨沒有白色的紙張,和文件袋。


    她裏裏外外翻了三遍,都沒找到當時的合同。


    看來她杜文麗壓根就沒把那合同當成什麽重要的東西收藏。


    手指縫針的地方因為她剛才不注意有些裂開了,血浸染了紗布,順著指間一直滴,滴得到處都是。


    累得滿頭大汗還一無所獲,她隨便收拾了一下沙發,找了個角落坐下休息。


    拿出手機開了機,微信和未接電話的提示短信把她的手都給震麻了。


    “靜靜,要是找不到合同,那就是我當廢紙給賣了。”


    杜文麗的微信彈了出來。


    薑靜無語地歎了口氣,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杜文麗愛賣廢品這事兒,她可是深有體會。


    以前讀書的時候,她升了高年級,杜文麗就會拾掇著把她的舊書舊筆記本給賣了,後來她上高三的時候需要高一高二的書本,也被她賣了。


    跑了三條街才把需要用的舊課本借得差不多了。


    搞不好,還真被她給賣掉了。


    她頹然地喘了口氣,還是不肯放棄地起身在別的抽屜裏翻找。


    把杜文麗的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什麽相關文件,倒把她自己累得夠嗆。


    看著這被翻得一團亂的房間,她這才喘了口氣,找到她以前經常躺著曬太陽的躺椅收拾幹淨,和衣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疼醒的。


    手指疼,後背疼,腰疼,脖子也疼。


    整個人像被打過似的,渾身的關節動一下就啪啪作響。


    疲憊地起身,她又開始去曉東以前的臥室翻找。


    曉東雖然結了婚以後和老婆去了外麵住,但是家裏這間房以前是他的婚房,裏麵的擺設也都還在。


    她打著哈欠去翻房間裏的組合櫃,被空氣中的灰塵嗆得咳嗽了好幾聲。


    曉東和弟媳的婚紗照還掛在床頭,一對璧人笑得很是開心。


    幸福洋溢。


    當時誰也想不到,他們結婚才一年,就丟下了薑小果,雙雙離世。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找了個抹布,上前擦幹淨了照片,呆立在床沿許久,才打起精神,繼續翻找東西。


    因為曉東出去住,很少迴來,櫃子裏除了杜文麗準備的一些刺繡花紋被,沒什麽衣服,倒是空空如也。


    她又一無所獲。


    看來她真是白跑一趟了。


    忙活了好一會兒,她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迴了自己房間。


    她當年很能讀書,房間裏倒是堆得滿滿當當的書和學習資料。


    “曉東啊,你給姐指條路,姐一定為你討迴公道。”


    她在心裏默念著,隨即開始在一堆陳舊發黃的書裏翻找。


    忙得直不起腰來,手機還一直響。


    一看是杜文麗打來的,她才接了電話。


    “你想起來了麽?”她問。


    “想不起來了,沒找見?沒找見那就是我真的賣了。”


    杜文麗在那頭絮絮叨叨地說著,隨即又開始念叨她,“你說你這突然找這個東西幹嘛,都這麽久了,誰能收拾上啊?加上曉東也走了,我留著這些東西,觸景傷情麽?”


    “行了,您歇著吧。”


    她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誒,關先生問你怎麽迴事,我給他說你發神經迴老家了,我估摸著他放心不下你去找你了,你啊,上次的歉還沒道呢吧?又開始給人吊臉子?”


    杜文麗在那頭訓斥她。


    “我真的不跟您說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薑靜說著,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


    她一本一本書翻完,已經快十點了。


    肚子裏空空如也,她決定出去吃個早餐了再迴來找。


    剛下樓,就遇到了樓上的婦人。


    她這才想起來人家好像在樓下的小鋪子裏開早點鋪子。


    “誒,小薑,東西找到了嗎?”


    對方看她灰頭土臉的倒也不嫌棄,找了個空座位招唿她坐下。


    “你這麽久沒迴來了,姨請你吃早餐,吃飽了再說。”


    她確實餓得慌了,也沒有多說,隻是道了聲:“謝謝。”


    “不用謝。”


    對方給她端來一籠小籠包,還有一碗白粥,外加下飯的小菜。


    她草草地吃了幾口,因為吃的急,倒是很快就飽了。


    “對了小薑啊,文麗現在怎麽樣啊?聽說生病了,去市裏治病了,最近有沒有好一點?”


    她吃飯的空檔,婦人邊忙碌著,邊抽空跟她聊天。


    “醫生說可以做手術了,做手術就可以治愈了。”


    薑靜斟酌著說辭,並沒有說杜文麗壓根就不想住院的事情。


    說出去估計又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八卦了。


    “哎,我要是手頭鋪子不忙,我也想去市裏看她,還好啊,她現在有能力治病,當時曉東去世了,別人不是賠了一大筆錢嘛。”


    婦人歎了口氣,隨即搖了搖頭。


    “你說曉東要是還活著,這小日子過得得多紅火呀!”


    薑靜默了默,不答話。


    “房子被財大氣粗的藥廠征了,拿著那筆錢,去城裏過日子,那可是前途無量啊。”


    “姨,您也知道當時藥廠征房子的事兒?”


    薑靜忽的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


    “這有啥不知道的啊?當時咱們鄰裏八鄉的,都以為你家要飛黃騰達了,還有,還有那隔壁的小韓的房子也被征用了,大家都羨慕得緊呢!”


    婦人擦了擦手,麻利地收拾著旁邊的桌子。


    “當時曉東不願意把房子給別人,我們還都想不通,都勸他呢!哪裏知道突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哎,造化弄人啊!”


    薑靜扔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謝謝姨,這小韓家,怎麽聯係啊?”


    “小韓,你找小韓做什麽啊?”


    婦人不解地蹙眉。


    曉東去世後,房子確實是被三合製藥給征走了。


    隻是,曉東出事的事情,跟三合製藥有沒有關係,她還無從得知。


    目前,她隻能找小韓詢問了。


    “他們啊,拿了一筆拆遷款,好像搬到市裏了,不過我有他電話,我給你!”


    婦人熱心地拿出手機,翻了半天找出個號碼來。


    “我幫你撥通,你跟他說!”


    沒一會兒電話當真通了。


    “那個,你好,我是曉東的姐姐,我叫薑靜。”


    她禮貌地自我介紹。


    “啊,曉東的姐姐啊?我知道我知道,一個很厲害的高材生,怎麽了,怎麽找到我了?”


    那頭似是認識她,飛快地應和道。


    “我想問問你當時被三合製藥征地造廠的事兒。”


    薑靜開門見山地說。


    “害,當時對方願意給我們一個門麵三十萬,唯獨曉東不肯,他那個鋪子好不容易有點知名度了,不想搬也可以理解,後來我們那條街就剩他一戶了……”


    說起曉東,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陣唏噓。


    “你說,要是曉東直接答應了人家,哪有後麵這麽多事兒啊?”


    “什麽意思?發生什麽了?”


    薑靜心一沉,低聲問。


    “這曉東不搬,人家那廠子遲遲不能動工,這不三天兩頭上門協商麽,有一次鬧得不高興了,還大吵了一架,哎。”


    “也就是,曉東其實跟藥廠那邊的人鬧得很不好?”


    薑靜的心亂糟糟的,說話的氣也不是很足。


    “我記得是這樣,你那時候在外麵打拚,不知道這些事兒,我當時跟曉東是門對門的鋪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謝謝啊,小韓。”


    她道了謝,隨後掛斷了電話。


    在自己的手機上存了對方的手機號碼,她才付了早餐錢,迴家收拾東西準備走。


    臨走前,她還是打了個車,來到了三合製藥廠的外麵。


    如果,如果事情如她推測的那樣。


    關景厲為了開下這個藥廠,為了征到曉東的這塊地皮,而采取了那些非人的手段,她必然要為曉東討迴個公道!


    “誒,幹嘛的,這裏不許外人靠近!”


    她對比著當年的照片,一步一步對比著曉東當年店麵的位置,還沒看清楚,上次那個來攆她的保安又來了。


    “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她對比著廠子的地圖,才發現曉東當時的地方確實很好,正好居中,嚴重幹擾到了藥廠的布局,隻要他不同意,這廠子得一分為二,將他隔在中間。


    也難怪那些人氣急敗壞。


    她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大門,才轉身要走。


    “我看你有些眼熟!”


    保安忽地開口道。


    “你上次也在這跟前轉悠過,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腳步一頓,對方已經提著個電棍過來了。


    “這是我家鄉,我想找童年記憶裏的小商鋪來著。”


    薑靜將手裏的舊街道照片給他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解釋。


    “可你上次也來了。”


    對方一臉懷疑地看她。


    “是。上次我沒找到,所以這次想再來看看,畢竟,我有一位親人,生前居住在這裏,我來懷懷舊,沒別的意思。”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慌張,語氣也平靜得無懈可擊。


    對方打量了一眼她消瘦的身子,看著她身上也沒什麽拍照設備,心中的疑慮才打消了些。


    “那,我要檢查一下你手機裏的照片,因為這廠裏有機密,我得檢查。”


    薑靜手機裏倒也沒有什麽不能看的,但她有些無法接受這些人藐視他人自由權的行為。


    “不好意思,您無權檢查我的手機,手機屬於個人隱私,您沒有正規條文,就沒有權利侵犯公民的個人隱私。”


    她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看著對方臉色不太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你這意思,是不給咯?那我有理由懷疑你是來竊取商業機密的!”


    保安說著,拿出對講機就要叫人。


    “我就算竊取商業機密,也跟你沒有關係,你個人無權侵犯我的個人權利,你叫你老板來也行,讓他報警。”


    薑靜也來了脾氣,看著他們這蠻橫的嘴臉,想著曉東當初麵對他們的時候受的那些委屈,心裏的火就蹭蹭地往上冒。


    保安沒想到遇到她這麽個硬茬,拿出手機就給別人打電話,沒一會兒,又趾高氣昂地迴來了。


    “我老板沒時間見你,你趕緊走!我可是記住你這模樣了,監控視頻裏也都有你,隻要你做了什麽壞事,我們第一時間找你!”


    薑靜聞言冷然掃了他一眼,才轉身走了。


    迴到家裏將門都鎖了,她才準備迴海市。


    杜文麗說關之年應該來找她了,但是她也沒見他來了,便買了張火車票,迴去了。


    因為她的手指開線了,她隻好又去了一趟醫院。


    “你這怎麽這麽不注意啊?這手指縫個針都能開線了。”


    醫生一邊幫她拆著線,一邊無語地教訓她。


    “沒怎麽注意。”


    她低聲解釋。


    “給你重新縫個針,你得掛點消炎針,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好的。”


    她點點頭,應了下來。


    買了一堆消炎藥,她本想迴家,想了想,又轉悠到了住院部。


    她沒去找陸佳依的病房,而是找到了一邊的醫生辦公室。


    “醫生,請問,那個加護病房的病人陸佳依,怎麽樣了?”


    “她啊?她情況,不太好。”


    醫生聽說陸佳依的名字,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啊?很嚴重嗎?”


    “顱內有瘀血,得做手術,風險還是有點大的,做完手術會不會醒來,也是個未知數。”


    “有生命危險嗎?”


    薑靜心裏一沉,忍不住低聲問道。


    “反正情況不樂觀。”


    醫生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


    她歎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


    跟醫生道了謝,她出了辦公室。


    “薑律師,你怎麽來了?”


    一道低沉喑啞的嗓音突然響起,讓她後背一涼。


    一身西裝的關景厲正意氣風發地站在她的身後,鏡片後的目光帶著些探詢。


    看著他無懈可擊的表情,薑靜的心中猛的一沉。


    想著他做的那些事情,一股子怒火從內心直衝頭頂,讓她險些沒把持住。


    “我惹到你了嗎?”


    關景厲是什麽人,在商界唿風喚雨這麽些年,她隻需要一個眼神,他就能將她的心思讀懂個幾分。


    顯然她的表情有些失控,讓他抓到了不一樣的把柄。


    “我的手受傷了,過來包紮。倒是關先生,怎麽會在這裏?”


    她狠狠壓下心中的怒火,平靜地問。


    “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準備過來看看你,看到你沒什麽大礙,我就放心了。”


    關景厲淡淡地說著,目光清冷地打量了她一圈,隨即淡然地笑了笑。


    “我是沒什麽事,我朋友傷的比較重。”


    薑靜抬眸看他,眸光裏沒有什麽情緒,直勾勾地落在他的俊臉上。


    “我很遺憾。”


    關景厲聞言隻是微微頷首,沉鬱的嗓音仿佛帶著些得意的低笑,如同惡魔的低語,令人心中抓狂。


    “那,您先忙吧,沒什麽事我得迴家了。”


    “好好休息。”


    別過了關景厲,薑靜幾乎是腳下生風地一頭鑽進了打開了電梯門。


    進了才知道,電梯是上行的。


    也不知道關景厲有沒有看出什麽破綻來。


    她也不是怕他,隻是她現在還沒做好迎戰他的準備。


    他想弄死她,可能跟踩死一隻小螞蟻一樣簡單。


    一路胡思亂想地迴了家,關之年正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家裏鬧哄哄的,她定睛一看,林肖居然也在。


    一個小小的二百平米房子裏,活生生擠了五個大人一個小孩,跟菜市場一樣熱鬧。


    見著她迴來,還是張姨先過來接過了她的行李。


    “小薑啊,迴來了?吃午飯了沒?我正準備做飯,有想吃的菜嗎?”


    “辛苦了,張姨。”


    她掃了一眼沙發上的某人,搖了搖頭,上前要給自己倒水喝。


    “哎呀小薑,你這手怎麽又出血了?衣服上都是血。”


    “啥?!”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林肖,他一溜小跑過來,發現薑靜的傷口裂開了,眉頭瞬間蹙了起來。


    “靜姐,怎麽不小心點?”


    “使勁造吧,到時候小命造沒了,就人生完滿了。”


    關之年吊兒郎當的嗓音幽幽地從那邊傳了過來。


    薑靜懶得理他,接過張姨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大杯,才作罷。


    “靜姐,快休息會兒。”


    林肖憂心忡忡地將她引導到沙發那邊坐下。


    “聽說您一個人迴眉縣了,關先生正叫我來商量該怎麽辦呢,您又迴來了,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沒什麽事。”


    她舒了口氣,臉上不想說的表情很是明顯。


    “有事您可一定要說啊!別看關先生這樣,我可是很能幹的,不然怎麽能兜得住關先生那樣造呢?有需要幫忙的,一定要找我哦!”


    林肖拍著胸脯,異常認真地毛遂自薦道。


    薑靜扯了扯嘴角,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我是許久不發脾氣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呢?”


    關之年說著,一隻抱枕就朝林肖的頭上飛了過去。


    林肖穩穩地接住了抱枕,還未開口說話,就見薑靜慢騰騰地站起了身。


    “關之年,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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