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叔叔,你好可憐。”


    薑小果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隨後搖了搖薑靜的手,“媽媽……”


    “閉嘴。”


    薑靜知道她又要哭唧唧地要她把關之年帶迴去。


    但她現在根本就不是能把他帶迴家的情況。


    “先跟我來。”


    看了他一眼,她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關之年倒是聽話,這會兒也沒鬧騰,提著行李吊兒郎當地跟在她的身後。


    找了個僻靜的長椅坐下,薑靜沉默了好久,才擰著眉看他。


    “你可以去你任何朋友那裏,你在這種時候,到我這裏來住,還嫌事兒不夠大?”


    她真想不通他到底想幹什麽玩意兒。


    都被林清漫給趕出來了,還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跑到自己這裏來。


    “我就是得到你這裏來才行。”


    關之年拿出支煙來準備點上,看了一眼薑小果,又給裝了迴去。


    “什麽意思?”


    薑靜不耐煩地問。


    “你想啊,我媽因為咱倆的緋聞,都氣得把我的實權都給收走了,我要是這樣認輸了,你連個靠山都沒了,她下一個就來收拾你。”


    她蹙著眉頭,細細斟酌他話裏的意思。


    “她就是在給我個下馬威,嚇唬我,我就是要跟你在一塊兒,我看她下一步怎麽辦。”


    關之年輕嗤一聲,那較勁的模樣跟那些扯著嗓子喊著校門口見的小學生沒什麽兩樣。


    “你現在不是該看她下一步怎麽辦,而是想你自己下一步怎麽辦。”


    薑靜無語地搖頭。


    “我已經想好了。在你這住幾天,看看她準備怎麽地。”


    “……這就是你的下一步?”


    她歎了口氣,起身就要走。


    “我還沒說完呢!等過幾天她還不收斂,我就……”


    看著他故弄玄虛的模樣,她沒了興致,拉起薑小果就不準備搭理他了。


    “你就怎麽?”


    “我就找我爺爺告狀。”


    “……”


    關之年脖子一歪,說的理所當然的,把薑靜搞得瞬間沒了話。


    “你還不如現在就去。”


    她說完,無語地搖了搖頭,率先邁開了步子。


    他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後,像個跟屁蟲似的。


    “我覺得你這個計劃不太行,我也不會收留你,萬一你媽殺上門來,我可就有口難辯了。”


    走到大門口,薑靜頓下腳步,冷聲說。


    “你現在不收留我,到時候她殺上門來,你連個擋箭牌都沒有。”關之年慢條斯理地反駁,隨後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在家,她敢來,全都由我來麵對,你什麽都不用管。”


    薑靜垂眸想了想,明明他滿嘴的歪理邪說,卻聽起來又莫名其妙的有道理。


    她可是個律師,這會兒居然被他這奇奇怪怪的邏輯給搞得有點心動了。


    林清漫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她隻是先拿關之年開刀,關之年沒了能力袒護她,下一步可能就是整她了。


    也好像有點道理。


    “走啊!”


    關之年見她擰著眉不答話,幹脆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率先拉著薑小果就要進門。


    ……


    “看到沒,因為我不嫌棄落魄的你,你現在這大房子,嗯,不錯。”


    看著關之年在自家客廳沙發上瀟灑地坐下,薑靜還沒反應過來。


    剛才是怎麽腦子一抽就讓他跟著上了樓的?


    “……那邊有一間次臥,你可以住,但是,晚上十點之後不許進出,會吵到薑小果睡覺,家裏不要飲酒,也不要大聲說話,睡覺更不要……睡覺把衣服穿好。”


    薑靜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他,腦子裏飛快地想著跟他約法三章。


    “你說什麽是什麽,做飯你做,ok?”


    關之年打了個響指,爽快地應了下來。


    “我去事務所的時候,麻煩你去接薑小果,就在附近,必須提前去。”


    她想了想,又說。


    “沒問題。”他應得爽快。


    薑靜遲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什麽不對的事情,擰著眉想了好一會兒,隻好去次臥幫他收拾床鋪。


    因為杜文麗住院,這房間本來就是留給杜文麗的,她一時間也沒什麽準備,隻有個光禿禿的床墊在那。


    “那什麽,新的床單被套還沒有洗,你在沙發統領就一晚吧。”


    沒一會兒,她拿著個薄毯,放到了他跟前。


    “你在我家可是睡舒舒服服的大床呢。”


    關之年的表情瞬間不好了起來,一臉不滿地睨著她。


    “隨你,你也可以去外麵住。”


    薑靜根本懶得跟他多說,衝賴在他旁邊的薑小果招了招手,“果果,洗澡。”


    薑小果乖巧地跟著她進了浴室。


    “媽媽,關叔叔以後跟我們一起住嗎?”


    期間,果果眨著大眼睛問。


    “隻是暫住。暫住,就是暫時的意思。”


    薑靜耐著性子解釋。


    “喔……那以後我可以天天跟關叔叔玩咯?”果果說著,滿臉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她無語地睨了她一眼,“就這麽開心?”


    “開心!媽媽說不可以經常去小智家裏玩,我能跟關叔叔玩也可以!”


    “……”


    薑靜沒再多說,幫她洗完了澡,然後去找吹風機來給她吹頭發。


    “我來吧。這個我還是會的。”


    關之年麻利地從她手裏接過吹風機,可把果果高興慘了。


    什麽時候能有這麽好看的叔叔給自己吹頭發啊!


    薑靜忽地感覺自己才像賴在別人家裏的外人。


    將自己房間收拾好,她將薑小果的衣服都洗了,才聽得二人在客廳裏打鬧,笑得可大聲了。


    “薑小果,去床上,準備睡覺,你明天早上還要去幼兒園。”


    果果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幹什麽,才九點,睡這麽早?我故事還沒講完呢!”


    關之年倚在沙發上,慢騰騰地問。


    薑靜理都不想理他,將薑小果帶迴房間裏,與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幫她講著童話故事。


    “今天媽媽給你講人魚公主的故事……”


    “媽媽我聽過了,人魚公主最後變成泡沫了!”


    薑小果精神奕奕地舉手迴答。


    “從這個故事裏,我還懂得了一些道理!”


    薑靜沒想到這小不點現在聽童話故事還會思考了,遂露出了老母親的微笑,和藹地問:“果果懂什麽道理啦?”


    “嗯……這個人魚公主,她喜歡上了有未婚妻的王子,所以,最後的結果是變成泡沫飄走了,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女孩子不要去喜歡有對象的男孩子,結果很可怕!”


    薑靜:“???”


    她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


    “誰給你說的?”


    薑小果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抬手指了指外麵:“關叔叔說的。”


    薑靜抿著唇,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這人大概是瘋了。


    跟小孩子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好好的童話故事,愣是被他搞成了倫理劇。


    “睡!”


    她收起心神,低聲命令薑小果睡覺。


    薑小果乖巧地閉了眼。


    十幾分鍾後,果果才睡著,她吸了口氣,拿著人魚公主的童話繪本,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關之年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見了她來,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睡了?”


    薑靜將繪本扔到沙發上,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他。


    “不會講故事,就要一張嘴就亂說,什麽人魚公主喜歡上了有未婚妻的男人所以下場不好?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關之年抬眸掃了她一眼,嘴角扯出個吊兒郎當的笑,“怎麽,難不成還在歌頌人魚公主至死不渝的愛情?你不是吧?看不出來你還挺純情,這就是你被騙的理由?”


    “懶得跟你說。”


    薑靜翻了個白眼,一言不發的去整理剛才從超市裏買迴來的食材和日用品。


    “我有點餓了,晚飯都沒吃呢。”


    關之年頭也沒抬地喊。


    她直接無視了他的話。


    “喂,你在我家我還找廚子給你做燒烤吃,給你煮粥,你這是在無視我麽?”


    關之年扔下手機,似是生氣了。


    薑靜拿起手機給他微信裏轉了些錢,“有個東西叫外賣。”


    “我從不吃外賣,你能保證外賣的食材原產地明確嗎?做的過程規範嗎?衛生合格嗎?”


    關之年擰著眉看她,隨後揮了揮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廚房,“我什麽都能做,麻煩你給我做個宵夜。”


    “那你餓著吧,餓一頓也不會死。”


    薑靜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去了浴室,反鎖了門,洗澡。


    她今天累極了,擦完了水乳之後,她坐在馬桶上發呆。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說了那麽重的話,杜文麗在想什麽,這個點了睡了沒有,還在生氣沒。


    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打開了杜文麗的微信對話框,一句話打了刪刪了又打,最終還是什麽都沒發,起身出了浴室。


    關之年當真倔強地沒有點外賣,窩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我睡了。”


    她扔下一句話,便迴了房間,摟著薑小果睡覺。


    深夜,她是被渴醒的。


    晚上淨跟關之年鬥嘴了,也忘了倒杯水在床頭。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摸索著到客廳倒水。


    走了兩步,忽地被一個軟骨隆冬的東西絆到,她一個躲閃不及,以狗吃屎的姿態歪歪斜斜地向前撲倒。


    身下一片溫軟,她的手指尖還有皮膚的溫潤觸感。


    “呃……”


    一聲悶哼,把她僅存的困意搞得煙消雲散。


    就著昏暗的燈光,她發現自己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摔倒在關之年的身上。


    “你……你想謀殺?”


    關之年捂著胸口,扯著嗓子問。


    “誰、誰叫你沙發上不睡睡地上的?”


    薑靜飛快地起身,打開了客廳的大燈。


    關之年可憐兮兮地在沙發旁的地毯上躺著,這會兒一臉痛苦地瞪著她。


    “這沙發上是人睡的地方麽?身都翻不了!我覺得我有必要驗傷,我覺得你在故意搞我。”


    “神經病。”


    薑靜睨了他一眼,一扭頭,又揉著自己被摔疼的胳膊肘迴了房間。


    迴房間她才想起來,水也沒喝。


    煩躁得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薑小果給叫了起來。


    關之年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把薑小果嚇了一跳。


    她沒理會,隻是幫果果收拾好書包,便帶她去樓下吃早餐,然後送她去學校。


    今天顧辭遠好像來晚了些,她並沒有遇到。


    本來不想迴家看到那個姓關的了,但是想了想他身上什麽也沒有,鑰匙也沒給他留,她一會兒忙起來,可就顧不上他了。


    真是麻煩。


    歎了口氣,她又認命地迴家。


    “起來。”


    她抬腳踢了踢地上的人。


    “讓我再睡會兒。”


    關之年艱難地翻了個身,渾身的關節都在跟著動作劈裏啪啦地響。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也是,這關家二少爺,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


    餓肚子就算了,還得睡在硬邦邦的地上。


    去將昨天的髒衣服洗了,她又將新的床單被套找出來扔在洗衣機裏洗了一遍,才扔下備用鑰匙,出了門。


    先去事務所看了一眼,她才猶猶豫豫地去了城北醫院。


    沒有直接去找杜文麗,而是先去了專家和主治醫生那邊。


    “病人現在執意要出院,你得處理一下這個事情。看是繼續治療,還是放棄治療真的要出院。”


    醫生衝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過蠻橫不講理的病人,這麽倔的病人,他們還真是第一次見。


    倔起來,連命都不要了。


    “我知道了,實在很抱歉。”


    她低聲道著歉,才起身去杜文麗的病房。


    “老王,你走吧。”


    她剛準備抬手開門,就聽得杜文麗在裏麵說話。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呀,孩子的事情,跟咱倆有什麽相關呢?”


    王偉峰歎了口氣,低聲道。


    “我沒臉見你了,肖宇現在被抓了,我覺得我也有責任。”


    “你看你這話說的,肖宇被抓了怪他自己,實在不行,那也是我教子無方的錯,跟你有什麽關係啊你這……”


    王偉峰的語氣中帶著些無奈。


    “再說了,靜靜是受害者,我都想替肖宇給她下跪認錯,你怎麽就能怪到她的頭上去呢?就因為是你女兒,肖宇是我兒子,那她受了委屈,就不能爭取自己的權益了?這對她公平嗎?”


    “問題是她也沒受到什麽傷害啊?肖宇年紀小,做錯事也不至於受這麽嚴厲的製裁吧?”


    杜文麗不悅地說著,嗓音拔高了好幾度。


    “你啊,就是太在意別人怎麽想了,偏偏忽視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你的主次都弄錯了,活了大半輩子,得多委屈人家靜靜啊。”


    王偉峰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錯誤。


    薑靜聽著,心裏忽地一酸。


    人人都覺得杜文麗培養了一個厲害的女兒,爭氣的女兒,她從小這麽努力,就是想以後照顧好曉東,讓他們不再到處打工。


    可是末了,杜文麗眼裏看到的永遠是她的缺點和不足。


    “行了別說了,我鬧心的很,你走吧,我也準備出院了。”


    “你可想清楚了?”


    王偉峰啥也沒說,冷聲反問。


    “我清楚得很!”


    杜文麗扯著嗓子吼。


    “行,反正你就一根筋強到底,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那你就這樣過吧!”


    王偉峰似是也生氣了,氣衝衝地打開門,正瞅見薑靜呆呆地立在門口。


    “靜靜,你什麽時候來的……”


    “王叔叔,您要走嗎?”


    薑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眼看他。


    “你看你媽那個脾氣,不說點重話,她會聽?”


    她聞言,垂下眼瞼,深吸了口氣,道:“對不起王叔叔,我是律師,那些事情我確實沒法忍,誰來都不管用。我媽脾氣就那樣,讓您受委屈了。”


    “感情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沒事,我也不是真的要走,我就想讓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現在的所作所為對不對。”


    王偉峰和煦一笑,低聲解釋道。


    “謝謝您。”


    她道著謝,才轉身進了病房。


    杜文麗正坐在床上生氣。


    聽到動靜,她頭也沒迴。


    “不是要走麽?還迴來做什麽?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少說兩句吧,人已經走了。”


    薑靜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杜文麗迴過頭來,發現王偉峰真的已經走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喘了好幾口蹙粗氣,又躺迴到了床上。


    “正好,你們都走,不用管我。”


    薑靜默了默,拿了個蘋果,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削著皮。


    “您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呢?把身邊的人全趕走麽?”


    她語氣淡淡,沒有一絲情緒。


    杜文麗沉默著不吭氣。


    “明明現在一切都可以好起來的,您可以做手術,我有錢了,買了新房子車子,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您還可以跟王叔叔過美好的晚年生活,為什麽要鬧成這樣呢?”


    薑靜一字一句地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


    “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這不是我願不願意追究的問題,是肖宇自身出了問題,哪怕我這次放過他,他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就當是給他矯正了,不是嗎?”


    “我不想聽你說那些大道理,聽到就頭痛。”


    杜文麗翻了個身,不置可否地打斷了她。


    “那您好好休息,我這兩天會很忙,沒這麽多時間過來煩您了,我會交代護工好好照顧您。”


    薑靜沒再多說,將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才提起包包,轉身走了。


    剛走到醫院樓下,她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想了想,她抬手掛斷了。


    幾秒鍾後,又打了過來。


    “薑律師你好,這裏是關家老宅,我是林清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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