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靜聞言表情一滯,不動聲色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您的意思是?”


    “字麵意思。”


    關景厲微微一笑,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聊聊,我時間不多,隻有二十分鍾。”


    自己來找人談話,還要湊合著他的時間。


    關家長子的威望,還真是名不虛傳。


    薑靜想了想,點點頭應了下來。


    二人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見麵。


    關景厲給自己點了一杯清茶,並沒有自作主張地幫薑靜點東西,而是讓服務員詢問她的喜好。


    “美式咖啡,謝謝。”


    薑靜點完單,一臉探詢地看他。


    “您找我有什麽事。”


    關景厲抬手撫了撫自己腕間的袖扣,目光深沉地落在她的臉上,許久都沒開口說話。


    薑靜被他盯得有些懵。


    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臉,她又拿出手機來看,原本以為自己妝花了,這會兒才想起來早上自己隻是畫了個淡妝就出了門。


    “關先生?”


    得不到迴答,她又開口喚他。


    “嗯。”


    關景厲慢條斯理地撤迴目光,抬手扶了扶銀絲眼鏡。


    “你那個女兒,生父是誰?”


    他抿了一口茶,冷不丁地問。


    薑靜被他問得一愣:“這好像,是我的個人隱私。”


    “我不會宣揚出去。”關景厲大言不慚地答。


    薑靜很是納悶。


    突然來問果果的事情本就奇怪,況且兩人也不是很熟,才見過三次麵而已。


    要不是有關之年這一層關係在,兩人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麽交集。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必須把我的隱私,我孩子的隱私向您交代?”


    遲疑片刻,她眨著眼睛問。


    “你也可以不說。”關景厲淡然地挑了挑眉,“我一個電話就查到了。”


    薑靜:“……”


    “請問,您為什麽突然對我女兒的事情感興趣?”


    她話剛問出口,就見他淡然地抿了抿薄唇。


    “以後之年要是認個幹女兒,我總得查清楚她身世幹不幹淨,家人靠不靠譜。”


    “不好意思我沒有想過讓果果做關先生的幹女兒……”


    薑靜有些雲裏霧裏,也不知道陪著杜文麗的空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之年很喜歡果果,我家老爺子也覺得果果可愛,可能有一天,她就成了關家的曾孫女也說不定。”


    關景厲向來談話就是這個調調,這會兒讓薑靜險些被一口熱咖啡給嗆到。


    關家的曾孫女?


    虧他們想得出來。


    “不好意思我真沒想過。”


    “那就從現在開始考慮。方法有很多。”


    關景厲扔下一句話,正要從名片夾裏拿名片給她,轉而一想又說:“我上次給過你名片。”


    “是。”


    薑靜答著,他給的名片她倒是收著了,但是沒有存到手機裏。


    畢竟誰都沒想過,居然還有他們把主意打到薑小果身上的這天。


    “方法很多。要麽你做之年的第四任老婆,要麽就認個幹女兒。”


    關景厲越說越不像話,把薑靜炸得頭都有些昏了。


    “感謝您對果果的抬愛,我隻想讓她開開心心地長大,做你們關家的曾孫女,好像有些不太實際。”


    她說著,想到前兩天老爺子和林清漫變相的催婚,又清了清嗓子,道:“您還是自己去找一個親生的強,也就一年時間。”


    關景厲聞言沒答話,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你好好考慮,別讓我想辦法出手。”


    薑靜:“?”


    “免得到時候你覺得我欺負人。”


    關景厲說著,難得地衝她扯了扯嘴角,正欲起身結賬,又想起什麽似的在她對麵坐下。


    “黎酒小姐的情況我已經查清楚了。但是看起來你還不太了解她。”


    不知道他為什麽又說黎酒,薑靜眨了眨眼,有些愣。


    雖然她自認自己有眼力見且腦子靈光,跟這個人交流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她根本摸不清他的動機。


    “……可能吧。”她模棱兩可地答。


    “嗯。”關景厲站起身,走的時候給她單點了一份草莓蛋糕。


    “聽說你女兒喜歡吃。”


    話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離去了。


    留下薑靜一個人原地淩亂。


    什麽個情況啊?


    薑小果現在成了關家的吉祥物了麽?


    老爺子喜歡,就要收她做曾孫女?


    她莫名其妙地準備迴醫院。


    “砰!”


    忽然一聲巨響,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不遠處一輛白色的越野車重重地撞向了一邊的綠化帶,隨後車子騰空翻了兩圈,呲著柏油路麵滑出去好遠。


    車身都起了火花。


    薑靜心中猛沉,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去救人。


    動作飛快地撥打了110.車子有起火爆炸的危險,周圍來了幾個人高馬大的熱心人士,拽了好一會兒變形的車門,才將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拉了出來。


    “哎呦這人怎麽開車的呀!”


    “就是,差點撞到我,嚇死我了都。”


    薑靜擠開圍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血沾染的熟悉的襯衫。


    是顧釗。


    他這會兒滿頭都是血,整個人已經沒有了意識,被人抬到了較為安全的地帶。


    不知道是哪裏的動脈破了,一直往外湧著血。


    不一會兒,地上就淌了一大灘。


    薑靜嚇呆了。


    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去叫他。


    “顧釗,顧釗你醒醒!”


    然而顧釗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精神一般,渾身軟軟的,沒有反應。


    還好就在醫院的門口,救護人員來的很快,三兩下將他送到了急救室。


    現場也沒個他的家人,薑靜隻好在過道上等候。


    她的手上,還沾著顧釗的血。


    早上跟他說了那麽殘忍的話,原本以為二人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卻不曾想結果是這樣的。


    哪怕之前的恩恩怨怨再多,顧釗命垂一線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擔心起他來。


    搶救室裏的護士進進出出,不停地極速奔跑,她淩亂地站在外麵,不知道該問些什麽,隻是無聲地摳著手指。


    手心都冒出了薄汗。


    “在哪兒,我的兒子在哪兒?”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的盡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兒,一位失魂落魄的婦人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她的後麵,還跟著上次扇她耳光的女人。


    顧釗的家屬來了。


    她垂眸想了想,轉身要走。


    “是你?!”


    顧釗的母親眼尖地看見了她。


    尖利的怒吼憤憤地響起。


    “你這個不要臉的,難怪顧釗要鬧離婚,原來是因為你!”


    薑靜還未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上來掐住了她的胳膊,推搡著她。


    “他還在裏麵搶救,請您自重。”


    薑靜真是煩透了她這副模樣,本來還有些許擔心的心頓時沉了下來,麵無表情地甩開她的手,冷聲道。


    “你這個狐狸精,當初不讓你們在一起,你懷恨在心,現在想破壞他美好的家庭!你這個賤人!”


    婦人聽聞自己的兒子出了車禍重傷搶救,本就心神不寧的快要崩潰了,這會兒見了薑靜,所有的不安和怨氣都找到了突破口。


    全都衝著薑靜噴灑而去。


    薑靜被她吼得頭昏。


    “不好意思,我對迴頭草沒興趣,我也接受不了您這樣的惡婆婆,別自作多情了。”


    她一字一句說著,顯然是在給原本就瘋魔了的婦人火上澆油。


    “你,你!我顧釗要是有什麽事,我跟你拚了!”


    “媽媽,別生氣,這個賤女人,害得我們家那麽慘,我一定會跟她算賬的!”


    女人在一旁幫腔安撫著,隨即嘴角一垂,就落下淚來。


    “媽。顧釗要是有什麽事情,我該怎麽辦?”


    她掩麵嚎啕大哭,又讓婦人不高興了、


    “少在這裏說喪氣話,顧釗肯定沒事的!他肯定沒事!”


    薑靜懶得再在這裏多留一秒,微微歎了口氣,轉身欲走。


    “薑靜,我不管你現在有多厲害,當初我能讓你在海市沒有立足之地,現在我也有能力搞臭你,害我兒子的賤女人,你給我等著!”


    身後傳來婦人惡狠狠的咒罵。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轉頭看她。


    “今時不同往日了,夫人。我不再是那個死心塌地對顧釗的蠢人,也不是給您留三分薄麵就任您欺負的軟骨頭了。勸您為顧釗積點德。”


    薑靜說完,沒再理會婦人瘋狂的咒罵,轉身就離開了這。


    外麵有民警在勘察事故現場。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


    因為車子起了火,還漏著油,害怕會有爆炸什麽的,便有人圍在那裏疏散群眾。


    因為這裏路寬,且限速最高四十,按道理來說,顧釗不可能翻車那麽嚴重。


    也沒有個追尾什麽的,就莫名其妙地出了車禍。


    看起來好像顧釗本人有什麽問題似的。


    想著自己早上對他說的那些話,她忽地有些自責了起來。


    車子還在燒著,她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聽說自己醫院之前的員工出了車禍在搶救,何院長當即帶了許多相關的醫生去急救室幫忙。


    顧釗失血了將近300,幾乎把整個醫院的a型血給掏空了。


    薑靜坐在病房裏,幫杜文麗削著水果。


    聽著外麵的小護士在議論。


    “哎,顧醫生的命倒是保住了。”


    “保住了?保住了估計也夠嗆吧,聽說腰椎給撞斷了,顱內也出了血,還要做手術。”


    “什麽情況呀,咱們醫院門口都能出這麽嚴重的事故?”


    “聽說顧醫生最近在鬧離婚,他那個老婆,我見過,長得好看但是性子驕縱,跟個精神病似的管著管那,估計是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誰知道呢,真是天妒英才。我覺得顧醫生這人溫文爾雅挺好的。”


    “哎……”


    兩人的談話以歎息告終,薑靜一個晃神,險些割了手指。


    “來來來讓我來吧。”


    王偉峰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怕她把自己給弄傷了,便接過水果刀自己去削。


    “姓顧的出車禍了?”


    杜文麗簌的睜眼,看她。


    薑靜還以為她睡了,沒想到一直在聽。


    “嗯。在醫院樓下,車都燒了。”


    她淡淡地答。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杜文麗出聲冷哼,“他那個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媽,這會兒怕是哭暈在外頭!”


    “媽。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我們也不至於這麽幸災樂禍。”


    薑靜出聲製止了她,被她一個白眼瞪了迴去。


    “你媽我跟著你受了多少罪,操了多少心,抹了多少眼淚?啊?因為他們顧家?站著說話不腰疼你。”


    不想再跟杜文麗吵,薑靜覺得有些悶,起身到外麵透氣。


    樓下依稀還有警笛聲,聽得她心煩意亂的。


    一時間,她居然有些迷茫。


    不想聽杜文麗嘮嘮叨叨,她又沒什麽地方可以去。


    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來顯,是許久不聯係的傅信然。


    “前輩。”


    她飛快地接起電話。


    “之年的開庭日期定了,一周後,你收到消息了嗎?”


    傅信然在那頭問。


    她收到個屁。


    法院傳票都是發到關之年那裏,他不吭氣,她怎麽會知道?


    “之年這個不靠譜的,還沒跟你說?”


    傅信然瞬間就知道了她的窘迫,在那頭和煦地笑了笑。


    “沒事,準備充分了嗎?今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我請你,跟你聊聊案子的事兒。”


    “好的前輩,我請您吧。”


    薑靜爽快地應了下來。


    她確實還有不少疑問沒有人可以傾訴。


    傅信然是她的師傅,也是大前輩,應該會給她不少有用的忠告。


    最近關之年那邊沒有什麽動靜,除了昨晚深夜送靚女迴家之外,倒也沒什麽出格的事。


    陸佳依最近也很安靜,就是不知道關之年昨天去峰景國際幹嘛去了。


    她問他,他也不答。


    更安靜的,是宋伊人那邊。


    她好像已經放棄了打輿論戰爭,通過薑靜上次的律師函,黑關之年的營銷號幾乎全體啞火,好像沒有出現過關之年要離婚這個事情一樣。


    她正好需要有個人有不一樣的思維方式,來點撥她一下。


    忙完了這頭,她約了傅信然以前最愛去的餐廳,安頓好了王偉峰的午飯,才出發過去了。


    去的時候,傅信然還沒到,她先點了他愛吃的菜,才一件一件地整理著事情。


    十幾分鍾後,他才姍姍來遲。


    “小薑,等多久了?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他笑著給薑靜道歉。


    “不久,我也剛來。”薑靜低聲答著,隨即起身請他入座。


    “怎麽樣?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傅信然柔和地打量了她一圈,隨即又問:“果果沒什麽大礙了吧?上次之年叫我去他家燒烤,我正好接了個離婚案子。”


    薑靜點點頭,“您忙工作是應該的。”


    “我接了顧釗,顧醫生的離婚起訴案。”


    傅信然冷不丁地說道。


    薑靜一口茶水險些嗆到了。


    傅信然這種級別的大律師,居然去接顧釗的案子?


    “我本來不太想接,因為他這個官司沒什麽好打的。但聽之年說他老婆打了你,這我就得好好跟她辯一辯了。”


    傅信然雲淡風輕地說著,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話語裏卻帶著一股子嚴厲的味道。


    “敢打我小徒弟,我不出這口氣,枉為你師父了。”


    薑靜聞言垂眸笑了笑。


    傅信然確實是這麽多年如一日,一直非常照顧她。


    “前輩,顧釗出車禍了,生死未卜。”


    她想了想,低聲道。


    “我知道。民警給我打了電話,初步定性是他自己操作不當引起的交通事故。”


    他的消息倒也快,薑靜張口還欲說什麽,又咽了迴去。


    “不過,他這個家庭關係沒有處理好,我作為他的律師,還是有資格提出點疑議的。”傅信然話頭一拐,饒有深意地說。


    薑靜眨了眨眼,忽地明白他的意思來。


    難不成顧釗不是自己出的車禍,是誰想害他?


    但她也沒有多問。


    畢竟這件事情,跟她關係不大。


    “好了好了,說說你吧。”


    傅信然收迴話茬,抬手給她斟了杯熱茶。


    “上次庭前調解,對麵有沒有說什麽可以琢磨的話?比如證據方麵?”


    “沒有,無非是一些狗血的猜測,說我跟關先生有不正當的曖昧關係。”


    薑靜擰著眉,想起這一茬,想起韓立的嘴臉,就有些窩火。


    “小心他們是在誤導你。”


    傅信然夾起一塊肉,慢條斯理地嚼著,“你那個前夫,我之前了解過,最擅長詭辯,和殺個措手不及。”


    “您說的對。”薑靜讚同地點點頭。


    “你確定之年沒有什麽把柄在他們手上?比如照片,視頻,或者那些女人的證詞?”


    “我每個人都采訪了下,都主張自己跟關先生沒有不正當關係,我有錄音錄像留證,倒是有一個我很擔心,且不確定的因素。”


    薑靜說著,麵色有些沉。


    “你說的是之年初戀女友吧?陸佳依?”


    “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


    被他一下給說中了心事,薑靜眸色一亮,探詢地看著他。


    “您覺得,這事兒我該怎麽處理?我現在能確定關先生有一天晚上跟她在一塊兒。兩人發生了什麽,做了什麽,我不太清楚。”


    “怕什麽?”傅信然雲淡風輕地笑,“你都不清楚,還有誰能清楚呢?”


    “以我對陸佳依的了解,她還不至於反咬之年一口。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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