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靜聞言,無奈地撫了撫眉心。


    她在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女人的背影。


    長發披肩,纖細苗條。


    應該是自己沒見過的女人。


    “發什麽愣啊,等到人拍到了你可有的煩了。”


    黎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薑靜這才迴過神來,看著麵前的菜單。


    “不用管。”


    “錘子不用管。”黎酒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太古板了。他是老板怎麽了,你得幫他處理那麽多難題,還不能說他兩句了?”


    黎酒說著,便噌地站起身,還沒待薑靜答話,就大大咧咧地走向了關之年。


    薑靜在後麵拉都沒拉住。


    “哈嘍,關先生。”


    黎酒捋了捋頭發,笑眯眯地跟關之年打招唿。


    關之年顯然是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她,沉默了幾秒,說:“你好。”


    “薑靜在那桌,您不跟她打個招唿?”


    黎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還沒等關之年開口呢,就把薑靜給扯出來了。


    關之年聞言掃了薑靜那桌一眼。


    嗯,果果也在,對麵還坐了個秀氣白淨的男人。


    他輕嗤一聲,“有別人在,我就不好打擾了吧?”


    薑靜無奈地搖了搖頭,隻是給果果灌著茶水,連頭都沒迴。


    “哦~小鮮肉挺帥的吧?我也是剛認識。”黎酒大大方方地一挑眉,“小奶狗,熱乎的。”


    關之年對麵的女人似是看不慣黎酒一直在這裏同關之年嘮嗑,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關先生,既然您忙著,那我們下次再說吧。”


    “不用,不忙。”


    關之年瀟灑地倚靠在椅背上,目光卻是幽幽地飄向薑靜那邊。


    “所以那人是誰?”


    他冷聲問。


    “我不知道也,您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呀。”


    黎酒從他臉上看到些不爽的神色,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


    “關總,這外界傳聞你看上我家靜靜了,是不是真的呀?”


    關之年聞言,直接笑出了聲。


    “我還沒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


    “哦~”黎酒了然地點點頭,“那您忙著跟美女聊天,我就不打擾了!”


    關之年揮了揮手,算是同意了。


    黎酒一溜煙地摸了迴來,衝麵無表情的薑靜抬了抬下巴。


    “那女人長得還挺好看,我在八卦上沒見過,應該是他新泡的妞。”


    “嗯。”薑靜點了點頭,跟沒事兒人似的。


    “我去,你就不擔心你的官司打不贏麽?”


    黎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靜靜呀!”


    “隻要沒有被抓奸在床,這些都無所謂。”


    反正,他跟別的女人開房通宵下棋的證人證言她都有。


    說起這個,她倒想起宋伊人那雲淡風輕的模樣來。


    離婚案鬧得沸沸揚揚,宋伊人借此著實又火了一把,還獅子大開口要巨額的財產,就昨天調解的情況看,她好像還有什麽大招沒放。


    不然怎麽可能那麽淡定地就走了?


    韓立也奇怪。


    他要是被她戳中了痛處,輕則變臉,重則暴跳如雷。


    可是他昨天表現得過於平靜了。


    這平靜,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想著,她有些心神不寧。


    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就瞅見關之年已經笑眯眯地站起身,連墨鏡都沒戴,女人垂著頭跟在他後麵,上了他的車。


    “……”


    她忽地有些頭疼。


    “你們吃,我先忙一下。”


    黎酒知道她要忙什麽,便朝她揮了揮手,“去吧,果果給我留下,我一會兒帶她迴家。”


    “不好意思,我得工作了。”


    這話,她是衝王肖宇說的。


    王肖宇聞言乖巧地點點頭,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消失在門口,還追著看到了外麵。


    “人都走遠了。”


    黎酒晃了晃酒杯,在桌上敲了敲。


    “裝不認識我?”


    王肖宇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說,橋歸橋路歸路,誰都不認識誰的嗎?”


    “我是說了,但是,你這眼神兒,可不可以收斂點,薑靜是我姐妹兒,別打她歪心思。”


    黎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夾了根蔬菜喂果果。


    “我怎麽了?優秀的熟女,當然吸引人了。”


    王肖宇一改剛才靦腆的模樣,大大方方地說道。


    “嗨呀,你還是算了吧!你這種小屁孩,也隻能跟我玩玩兒了,看到沒有,剛才那桌的帥哥,海市第一大家——關家的公子。”


    黎酒咧嘴笑了笑,“人家的選擇多的很,你還是別費這力氣了,沒事出去約一約,好好發泄下。”


    王肖宇聞言扭頭掃了她一眼。


    “我從不跟同一個女人約兩次。”


    “喲,你還挺有原則。”


    黎酒笑,“罷了,你這種小奶狗,我也隻想嚐嚐,不想有瓜葛。”


    “那樣最好。”王肖宇淡然地點點頭。


    “但是——”黎酒說著,幽幽地抬眸看他,“別去煩我靜靜,ok?”


    “睡了一覺而已,你就管這麽寬了?”王肖宇臉上帶著些不耐的慍色,絲毫沒將她的話放在眼裏。


    “不聽就算了,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黎酒也不惱,隻是自顧自地吃著菜,用心地照顧著果果的口味。


    ……


    薑靜的車今天在老宅沒有開迴來,林肖說明天給她送到樓下,她這會兒沒車,隻好打了個出租跟著關之年。


    關之年的車子七拐八繞的,來到了一個小區門口。


    車子一溜煙開了進去。


    因為出租車司機不願意進小區,嫌麻煩的很,她便下了車,在門口等候。


    所幸沒多久,關之年就開車出來了。


    老遠就見薑靜跟個門神似的杵在大門口。


    他閃了閃車大燈,一閃而過的她的臉上帶著些慍色。


    “怎麽在這站著?跟蹤我呢?”


    他打開車窗,歪著腦袋笑。


    這模樣,跟薑靜初次見他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嗯,不跟著能行嗎?”


    薑靜冷聲道。


    “能行啊,要發生點什麽,也不一定要去家裏。”關之年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齊的大白牙,“在野外,在車裏,在我家,在辦公室,哪哪兒都行。”


    薑靜不知道這破路他是怎麽能滿嘴黃腔開車的,隱忍地抿了抿唇:“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迴去了。”


    “幹什麽,急著跟小奶狗約會?”


    關之年幽幽地問。


    “這是我的人身自由,您無權幹涉,再說了,您的惡意揣測,對我構成了誹謗和汙蔑。”


    薑靜冷颼颼地答。


    “嘖。”關之年嗤笑一聲,“我沒發現,你離了那個前夫,這桃花還挺旺,不知道我的老傅還有沒有機會了。”


    “您管的太多了。”


    薑靜冷聲答。


    “嗯,我不管你。我就是擔心老傅而已,你到底有什麽魅力,把關景厲都給迷了去。”


    關之年說著,一雙邪肆的眸子探尋地打量著她,“臉蛋中規中矩,身材中規中矩,性格古板,脾氣也壞,圖你啥?”


    “不是每個人都跟您一樣,看著女人就想生撲。”


    薑靜答著,頗為無語地搖了搖頭,便大步流星地往街邊走,準備去打車。


    “上車。我送你去。”


    關之年在她旁邊喊。


    “不用了,謝謝。”她禮貌拒絕。


    “行。沒良心的,我還沒要你報答我呢,你就在這裏給我膨脹!”


    關之年扔下一句話,便一踩油門,風一樣地離開了。


    連他的豪車車尾,都昭示著怒氣。


    莫名其妙。


    薑靜確認他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之後,才緩了口氣。


    剛才出來的急,飯也沒吃好,這會兒胃有些隱隱作痛,她去路邊的商店買了瓶礦泉水,邊喝邊等車。


    黎酒給她發了個消息,說把果果帶迴家了。


    她不放心杜文麗,還是打了個車去了醫院。


    杜文麗這會兒似是累了,在王偉峰的照顧下睡得挺沉,王肖宇不知道去哪裏了,沒看見人影。


    她在病房旁坐下,正對上王偉峰略帶關切的眼。


    “累了吧?聽肖宇說你飯都沒吃,就又去工作了。”


    “還好,那個委托人的自覺性比較差,我得隨時跟著。”


    薑靜禮貌地笑了笑,答道。


    “唉,現在的女孩子啊,一個比一個要強,什麽事兒都要自己扛著,我也聽文麗說了不少你的事情,還挺心疼你。”


    王偉峰一邊幫杜文麗搓著手腕和小腿,一邊同她聊著天。


    “沒辦法,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薑靜笑著說。


    “那可說不定啊,人這一輩子,總得遇到那麽個人,你想軟弱,想依靠,想把什麽事兒,都交給他去做。”


    王偉峰之前是個教師,說話溫溫柔柔的,很是慈祥,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你看,你媽還不是遇見了我?這一輩子呀,除了兩眼一閉死了,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您說的有道理,我媽看起來比以前開心多了。”


    薑靜點了點頭,對他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別一直急著往前走,多看看兩邊的風景,也許有一處,就是你的終點呢?”


    ……


    因為她明天還有事要忙,杜文麗一直不許她在醫院陪床。


    她從醫院出來,一抬眸,發現月亮正圓,月光傾撒在天空上,如同一盞明燈。


    不知怎的,一向不怎麽與旁人交流,不怎麽聽那些心靈雞湯的她,忽地被王偉峰的幾句話戳到了心坎。


    確實,她一直在往前走,從未迴過頭,未停下過腳步。


    她活到現在,錯過了許多。


    而想到達的地方,永遠在遙遠的彼岸。


    她沒急著打車,而是看著自己被月光拉的老長的影子,一路慢步走了好長時間。


    驀地發現時間晚了,她得迴去哄果果睡覺,才打了個車,直奔家裏而去。


    果果已經睡著了,黎酒在陽台上打電話。


    嗓音嬌媚,時不時傳出些曖昧耳語。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將包包扔在沙發上,便整個人躺了下去。


    日子一天天的,跟打仗似的。


    等關之年的案子結案,她一定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哪怕聽王偉峰的,放慢腳步,看看路邊的風景也好。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去林肖那邊開了車,去果果的幼兒園給她辦了入園手續。


    “果果媽媽,果果最近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老師衝她笑。


    “還得請您多費心,她的情況也不是太樂觀,隻是我工作特別忙,帶著她也是耽誤了她,讓她多和小朋友交流也好。”


    她最近有些心力交瘁。


    唯一能幫她帶孩子的杜文麗生病了。


    她才感受到一個人真的有些力不從心。


    換做以前,她肯定就大手一揮,找個保姆在家洗衣做飯帶孩子就行了。


    可是現在,她沒有那個鋪張浪費的能力了。


    “對了,老師,我想跟您說一下,我現在一個人帶孩子,以後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要讓他跟果果接觸。”


    韓立那筆賬,她還沒來得及算呢!


    果果年級小,什麽都說不出來,她哪怕是再生氣,也隻能這樣不了了之。


    “誒,好,我知道了。”老師說著,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臉色,“我在網上看到過您的報道,最近是挺忙的。”


    “謝謝您的理解。”


    薑靜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但是她沒什麽心情跟她多說。


    安頓好了果果之後,她才舒了口氣,去了醫院看杜文麗。


    冷不丁地看到顧釗居然在。


    他在上班時間沒有穿著平時穿的白大褂,隻是穿著一身便裝,白色襯衫加西褲,看起來倒也斯斯文文的很是養眼。


    但薑靜並不想看見他。


    包括杜文麗也是。


    “我說,你還來這兒幹什麽?我跟你熟嗎?”杜文麗嗓子抬高了好幾度,一伸手就將他送的花籃給打翻在地。


    顧釗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好意思伯母,我對靜靜犯下的錯,確實是不可原諒。我隻是聽同事說您生病了,想來問候一下您,沒有別的意思。”


    顧釗一字一句說得楚楚可憐,可杜文麗並不買賬。


    “我靜靜能有今天,你們顧家功不可沒。”


    杜文麗冷聲說著,隨手抄起果籃裏的橘子,“請你走吧!”


    “伯母,對不起,我對靜靜犯了大錯,我一直想請求她的原諒,可是她最近都不見我,我沒法,才過來等她……”


    顧釗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聽得薑靜心煩意亂。


    “我靜靜肯定不可能原諒你!她現在這麽慘,都是因為你,和你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媽!”


    杜文麗氣結,說話也難聽了許多。


    “顧釗,你出來。”


    薑靜敲了敲門,冷聲道。


    顧釗麵色一喜,飛快地轉身,跟著她出了病房。


    薑靜在前麵一路走,直到走到走廊的盡頭,才停下了腳步。


    “我們兩個之間,沒有那麽多恩恩怨怨了,我隻求你,過你自己的生活,不要以什麽對不起我為理由來打擾我和我的家人了。”


    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冷漠。


    顧釗麵色一滯,飛快地斂下眼眸。


    “靜靜,我已經要跟她離婚了。”


    “你離不離婚,跟我沒關係,真的。”


    顧釗點點頭,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有些事情,錯過就是一輩子,我也知道,你因為我的軟弱無能,吃了不少苦頭,可能我現在過的不好,是報應吧。”


    薑靜斂眸,不答話。


    “薑靜,等我離了婚,我們兩個,又恢複了以前的狀態,我……我還能有機會跟你重新開始嗎?”


    顧釗深吸了好幾口氣,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開了口。


    薑靜險些被他逗笑了。


    “顧先生,當初你媽動用自己的關係,讓整個海市的律師事務所都不收我,讓我險些畢不了業,讓我的父親在牢裏被百般羞辱的日子,你忘了嗎?”


    “靜靜,我……”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被人把簡曆砸在臉上,像一隻狗一樣到處被人趕出來,我忘不了你媽那趾高氣昂的模樣,我更忘不了你一聲不吭的樣子。”


    “像個懦夫。”


    薑靜的語氣極淡,一字一句都沒有一絲情感。


    沒有愛,沒有恨,也沒有斤斤計較。


    “你說的對,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選的,怨天尤人沒有用,是你活該。”


    “真的不要再來煩我了,謝謝。”


    她語氣淡淡的做了總結。


    顧釗從未聽她說過如此絕情的話。


    仿佛把這些年來的積怨統統發泄了出來。


    兩人之間,也不過剩下幾句話而已。


    “我知道了,薑靜。”


    顧釗的眸光漸漸暗淡了下去,千言萬語在嘴邊,終是化成了一絲歎息。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心裏舒坦了許多。


    雖說她想看看路邊的風景,但絕對不是迴頭去看顧釗這棵歪脖子樹。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薑靜脊背一僵,就見關景厲正在不遠處站得筆直,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的身上。


    “……”


    關景厲怎麽會到這裏來?


    “昨天之年興師動眾地在醫院安排了個床位,驚動了家裏的關夫人,我聽他們在議論,便過來看看。”


    關景厲似是一眼就將她的心思給看透了似的,沒等她開口說話,便自顧自地解釋道。


    “關先生隻是怕我母親的病情讓我分心打官司的事情。”


    薑靜官方地解釋道。


    關景厲淡然地挑了挑眉:“之年這樣說的?”


    “是。”她微微點頭。


    關景厲聞言隻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


    “這你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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