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格桑一驚,一轉頭就看到黑瞎子站在旁邊,托著下巴看著自己的畫,“你什麽時候來的?”


    黑瞎子迴道:“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沉迷藝術不可自拔就沒打擾你。不過格桑,看不出來啊,你這畫畫得還挺好的,學過?”


    格桑垂眸,眼神暗了暗,“小時候學過。”


    接著,格桑話音一轉,“你剛才說,她是我的母親?”


    黑瞎子點了點頭,“是呀,你的眉眼和她很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神態特別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格桑微微皺眉,“那為什麽不說她是我的姐姐或妹妹呢?”


    黑瞎子伸手指了指畫中女子的眼睛,“你看,她的眼神和我小時候額娘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這是母親看孩子時才會有的溫柔慈愛。”


    格桑垂眸,喃喃自語道:“母親……她是我的母親……”


    思考了一會兒,格桑把畫收起來,隨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黑瞎子打開放在一旁的食盒,把裏麵溫熱的飯菜擺到格桑麵前,“啞巴去給你煎藥了,他讓我來看著你把飯吃了。”


    格桑接過黑瞎子遞過來的碗筷,有些疑惑地問道:“煎藥?什麽藥?”


    黑瞎子在格桑對麵坐下,“你昏迷的時候,花兒爺請了幾個老中醫,給你開了幾副補藥。”


    “啞巴不放心別人,非要自己煎藥,你昏迷的時候,他除了守著你,就是在外邊研究爐子,都沒時間發呆了。”


    “不過,你也知道他那人生活技能有多離譜,他昨天差點兒把花兒的廚房給點著。”


    說到這兒,黑瞎子揚頭往門口張望了一下,然後拖著凳子跑到格桑旁邊,小聲地說道:“所以啊,我建議你不要吃得太撐,我怕一會兒,你喝了啞巴煎的藥會忍不住吐出來。”


    格桑勾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著黑瞎子的“單口相聲”,格桑很快就解決完了飯菜。


    格桑吃完後,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放進黑瞎子帶來的食盒裏。


    黑瞎子起身邊幫格桑收拾,邊問道:“哎,你剛才跟啞巴說什麽了,我認識他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生氣呢。”


    格桑動作一頓,看向黑瞎子,有些遲疑地問道:“他,生氣了?”


    黑瞎子無奈地抬手扶額,“我的小姑奶奶啊,啞巴身上的氣壓都那麽低了!”


    格桑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為什麽生氣?”


    黑瞎子不假思索地迴道:“當然是因為你自己下古井,沒有跟他說啦。”


    格桑眯了眯眼,看向黑瞎子,“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一件事。”


    “瞎子,你還沒有跟我解釋,他為什麽會去古井那邊呢?”


    黑瞎子一愣,裝作沒聽見,轉身向門口走去,“唉呀,我突然想起來,花兒爺剛才好像找我有事兒來著。”


    見黑瞎子裝模作樣地想蒙混過關,格桑勾了勾唇,又不清不淡地喊了一聲,“瞎子。”


    聽出格桑聲音中暗含的危險,黑瞎子停下腳步,抬手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小聲念叨了一句,“讓你嘴快。”


    然後,黑瞎子轉身對著格桑,討好地笑了笑,“唉呀,那我不是打不過啞巴嘛~”


    “而且,不管怎麽說你下古井都有我的原因在,你要是折在那兒了,我以後怎麽麵對小花兒和啞巴啊。”


    格桑挑了挑眉,“瞎子,既然免費的藥你用不慣,那就給錢吧。”


    聽到格桑的話,黑瞎子撇了撇嘴,哭喪著臉說:“別呀,小格桑,不,小姑奶奶,你這麽善良的人,怎麽能對我這麽殘忍!”


    黑瞎子話音剛落,張起欞就端著一碗漆黑的、冒著熱氣的湯藥走進了房間。


    看到張起欞,黑瞎子眼睛一亮,沒等張起欞趕人,就拿起食盒快步走出門,“既然啞巴迴來了,那我就不在這兒當電燈泡了。”


    黑瞎子走到門口,轉身關上門,“小格桑,你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見昂,你和啞巴好好聊聊,我先走了,拜~”


    而張起欞從進門後,視線就一直黏在格桑身上,完全沒有理會不著調的黑瞎子。


    張起欞走到格桑麵前,把手上端著的藥碗遞給格桑,冷冷地出聲:“喝藥。”


    格桑順從地接過藥碗,看著碗裏黑漆漆的湯藥,格桑突然想起了黑瞎子的話,動作一頓,但隻是猶豫了片刻,格桑就端起藥碗,一口氣把藥喝完了。


    嗯,比想象的要好一點兒,隻是有點兒糊味。


    喝完藥,格桑眉頭微皺,在心裏暗暗評價道。


    (溫馨提示:中藥煎糊後,可能會導致藥效下降,產生有毒物質,所以煎糊的中藥最好不要喝哦!)


    一直盯著格桑的張起欞自然注意到了格桑皺起的眉頭,他抿了抿唇,從兜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衣,遞到了格桑的唇前。


    注意到張起欞遞過來的東西,格桑沒有多想,直接張嘴含住了張起欞手上的糖。


    溫熱的唇瓣與指尖一觸即離,張起欞的眼神馬上就暗了暗。


    格桑嚼了嚼嘴裏的大白兔奶糖,舌尖泛起的、有些陌生的奶香味遮住了湯藥的苦澀。


    格桑抬眸看向張起欞,看著他那與平時一般無二的臉,開口試探地問道:“你,生氣了?”


    張起欞在格桑身旁坐下,目光依舊緊緊地盯著格桑,沒有說話。


    看到張起欞眼底的嚴肅和他那緊抿著的薄唇,格桑舔了舔唇角,心裏清楚,黑瞎子沒有說錯,他確實是生氣了。


    格桑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捏了捏,“對不起,我錯了。”


    張起欞眼中的嚴肅瞬間消散,但他還是板著臉,輕哼了一聲,問道:“錯哪了?”


    格桑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她當了幾十年的土司,早就習慣了不依賴別人,靠自己解決問題。


    即便身邊有了張起欞,幾十年的習慣也不是能輕易改變的。


    但麵前這個人是張起欞,格桑願意哄一哄他。


    格桑抬頭看了看張起欞的表情,重複了一遍剛才黑瞎子的答案,“錯在我一個人下井,沒有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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